唇瓣传来的一丝疼痛,让时申彻底清醒过来,耳边是她冰冷的话语,唇上还残留着一丝她的芬芳,他抬手抵住滚烫的额头。
    原来……不是做梦啊。
    他也终于想起来自己睡着之前身处的地方是在她家,今晚自己在公司加完班之后,忽然很想见她,所以就开着车来了,然后后来吃完她煮的面条之后,他不知怎的,累的睡过去了……
    虽然知道刚才不是在做梦,可对于刚才对她的所作所为,他竟也没有半点后悔。
    尽管如此,面对身旁人的怒意,他还是要承认错误,时申开口道:“对不起,刚才……”
    他的声音沙哑又破碎,可他刚才做出这么轻浮又无礼的举动,温瑞心里又怒又委屈,哪里还听得进他半句道歉和解释,她走到门边把门打开,也顾不得他是否在发烧生病,她冷着脸色,面无表情,声音如坠冰窖:“你走,我这里不欢迎你!”
    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绝情,时申的眼眸一瞬间淡了下来,他站起身,有些摇摇欲坠:“小瑞,我……”
    温瑞冷漠地别开眼,态度很坚决:“我不想听你说话,请你马上离开。”
    时申一怔。
    看着她冷漠如霜的侧脸,过了几秒,他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缓缓点了头:“……好。”
    他弯腰拿起自己的手机,戴上帽子,从她面前经过,径直走到门外,下一秒,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她丝毫不留情面地关上了门。
    时申脚步一顿,停在门口,他微垂着脑袋,下颚的线条绷紧,眼睛盯着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瑞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会控制不住的心软,所以在他出门之后,她毫无迟疑的,立马关上了门,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保持着关门的姿势不动,直到现在,她的心脏上上下下的,仍然无法平静下来。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控制不住地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他的吻那么狂热而动情……她能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随着他炙热的亲吻也在疯狂的悸动着,不受控制的,有那么一瞬间,她还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只想不管不顾地沉沦在他的亲吻里,沉浸在他给予的美好情感中。
    她很生气,气他的同时更多的是气自己,气她自己竟然产生了这种不耻的念想,恼怒她直到现在仍旧无法抛却深藏在心底的情感,也责怪她刚才的不冷静也不清醒……
    温瑞的后背倚靠着门,眼底的冰霜瓦解,只剩下一片苍茫和迷蒙的水汽。
    她仰头望着外面孤清的夜色,想到他刚才悲伤自嘲的神情,心里像被针蛰过似的,掠过一阵细密的疼痛。
    时申那么好的人啊,长相英俊,才华出众,家世显赫……有哪个女孩子是不喜欢的呢。
    可是,他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唯独她,是不能喜欢他的啊。
    ……
    温瑞一夜没睡,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无睡意,毛毯已经被她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一旁,她就这么干坐着过了很久,没办法,她实在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想到那让她心悸的一幕,她怎么能容许自己多想,所以就这样坐着,什么也不想,静静出神。
    直到天边吐露了一丝鱼肚白,她才恍然回神,已经天亮了。
    温瑞抬头看了眼时间,时针还没有指向六点,她动了,从沙发上站起来,她把毛毯拿回卧室放好,然后才去浴室洗漱了一番,出来之后她进了厨房,像往常一样给自己准备早餐。
    她打开冰箱门,冷藏室里的排骨已经被昨晚那人吃掉了,那原本是她今天要来给自己煲汤用的,温瑞尽管只是一个人生活,可她也从来不会粗糙地对待自己,偶尔会给自己煲一锅汤喝。
    她的父母生前都是大学教授,曾教导她人生在世短短几十载,要认真地度过每一天,不浪费生命,不虚度光阴,温瑞一直谨记在心,在父母过世之后,她也谨遵着他们的话,认真地过好每一天。
    她目不斜视地掠过冷藏室,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青菜,她想给自己煮一碗青菜粥。
    吃完早餐,她去客厅看了会儿今日的早间新闻,然后就去了阳台打理自己种植的花草,一直忙碌到七点钟,她才去房间换了身衣服,她打算去茶舍待着,在家里……她始终静不下心来。
    昨晚冷空气降临,今天的气温又低了几度,温瑞穿好鞋之后将围巾戴上,才背着包出门。
    刚出门,外面的冷风一阵呼啸,温瑞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她走到楼梯间,脚步倏地一顿。
    男人高大的身躯蜷缩着坐在楼梯上,他的背微曲着,手臂搭在膝盖上,脑袋低垂着,温瑞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有点震惊,他昨晚竟然一整晚都待在这里!
    他身上散发着一阵浓郁的烟草味,烟盒和打火机都被他扔在一边,烟盒里的烟已经被他抽完了,几根烟头凌乱地扔在台阶上,他身上就只穿了件外套,一点都不防寒,他还发着烧,坐在这里一整晚,他是不要命了吗!
    温瑞只觉昨晚平复下去的怒气又涌了上来,他这样不珍视自己的身体,温瑞也不想管他,想对他视而不见,但脚刚往前迈了一步,她又停了下来,忍了忍,还是道:“你这是在做什么,生病了还坐在这里,你是疯了还是不要命了?”
    她性子温和,很少生气动怒,这还是她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时申脑袋晕眩,头痛欲裂,身上一阵热一阵冷的,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像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顿,抽了一整晚的烟,喉咙又干又痛,难受极了,觉得自己就差散架在这里了。
    闻声,他动了动脑袋,抬起头来,他的眼睛被清晨的白光刺了一下,眯了起来,等适应了光线,他才看向站在面前的人,他此时看到的温瑞是站在清晨的一片美好的光晕中,像天上下凡的仙女,周身都镀着一层光芒。
    他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昨晚的自己太混账了,即使以为在梦里,也不应该强迫她做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情,她这样美好的人儿,他昨晚那样的行为无异于亵渎了她。
    这么想着,他重新低下头,想要认错,他的嗓子干涩沙哑,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说:“昨晚的事情,对不起……”
    “我,浑身没有力气……走不动路,所以才坐在这里。”
    温瑞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他们认识了十余年,时申将她的性格拿捏得很准,他只要摆出这么一副认错赔罪的姿态,无论惹她生了多大的气,她也总是会原谅他的。
    温瑞看着平时在人前总是冷酷桀骜的人,此时低声下气地跟她认错,她心里再大的怒火也被他这副模样平息了,她不是小气的人,昨晚也知道他是病得意识不清才会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如果换做是清醒的时候,他是决计不敢这样对她的。
    可是她不想这么轻易地就接受他的道歉,尽管她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了,面上还是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你站得起来吗?”
    见她不再是昨晚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时申心里一喜,他点头。
    “车钥匙给我,我送你去医院。”温瑞说。
    “好。”时申把车钥匙掏出来递给她。
    温瑞接过车钥匙,走在最前面,时申跟在她身后下楼,像一只乖顺的大狼狗,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后,什么话也没说。
    时申的车停在楼下停车场的最角落,温瑞昨晚回来的时候没有注意这个方向,难怪没看到。
    上了车,时申病恹恹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温瑞点了火,系好安全带之后转头看他,见他这副精神不振的模样,心里最后一丝气闷忽地转换成了一阵深浓的无力感,她顿了顿,神情和声音都缓和了下来,她询问:“你感觉怎么样?”
    时申伸手搭着额头,声音嘶哑:“不好,头痛的快要死了。”
    他身体好,平时经常健身,很少生病,这一次也是因为连续工作了很长时间没有休息,所以才会病倒了。
    温瑞闻言皱了下眉梢:“不要乱说。”
    时申扭头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温瑞带他去了最近的医院,挂了号,测量了体温,温度计上显示的是三十八度五,已经是很高烧了,医生帮他做了常规的检查,询问了情况之后建议挂吊瓶,温瑞去缴费处交了钱,拿了单据之后跟时申一起去了注射科。
    帮他扎针的是一位年轻的实习护士,在医院来来往往的人有很多,小护士还是头一回看到容貌这么帅气出众的男人,她原本就因为没什么经验有些紧张,这会儿面对帅哥的压力下更紧张了,于是,她手一抖,跑偏了,第一回针没扎准。
    时申眉头一皱。
    小护士慌慌张张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温瑞见她紧张成这样,朝她安抚一笑,柔声道:“没关系的,你别紧张,慢慢来。”
    “好……”小护士看了她一眼,嗷呜,帅哥的女朋友好漂亮好温柔!
    她屏气凝神,第二回终于扎准了,小护士站起来调整了下吊瓶的流速,跟温瑞叮嘱了一些事项。
    “好,谢谢。”温瑞道。
    她说完,就看见面前的小姑娘朝她眨了下眼睛,小声道:“你男朋友长得很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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