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没错,我是有“病”,眼睛“病”了,不过那是从前,现在“病”好了,也是该好好清算一下了。”
    季悠然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声音轻轻甜甜,语气云淡风轻,似乎她刚做的事就像出门随手丢个垃圾一样随意。
    她对萧启亮的这番举动,不仅萧启亮,就连胡沐沐都惊呆了,胡沐沐印象中的季悠然,是那种打掉牙齿和血吞的性格,脸皮薄、胆子小,遇到今天这种事情,最多只会选择逃避,所以她才会替季悠然抱不平,打算给萧启亮骂个狗血淋头出出气。
    萧启亮嘴巴抿的紧紧的,脸色清白交加,融化的冰淇淋混合着红酒黏腻的挂在他头上,哪里还有刚才装出来的成熟稳重模样?他在周围人的窃笑中手忙脚乱的处理着自己身上的狼狈,盯着季悠然的眼神像是要穿透她一样。
    往常只要他沉下脸瞪瞪眼就不敢吭声的女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大果决了?
    萧启亮很想像以前一样上前狠狠喝斥她一通,从而找回点颜面,但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看着这样的季悠然,惯常压她一头的气势就莫名其妙的矮了一截,甚至在听到她平淡的说出要和他“算帐”时,心里隐隐不安。
    “然然,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跟我来,我们出去说,不要在这里影响到别人。”
    萧启亮语气变得温柔,他压下心中的怒火打算先安抚住季悠然,以往他只要放低语气稍微哄一哄,季悠然就会乖乖听他的话。
    季悠然侧过身,萧启亮的手抓了个空。
    “启亮!她是谁!?”萧启亮带来的女人走到他身边,怒声质问道:“你不是说已经把你那个小女友处理清楚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大都是好面子的,尤其是萧启亮这种极度大男子主义的人。他对那女人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的说道:“喊什么?你先出去,我一会来找你。”
    女人似乎没想到一直温柔讨好她的萧启亮会对她这个恶劣态度,当时就拉下了脸,季悠然见状,适时的开口。
    “这位女士,你不用急,我不是来和你抢男人的,萧启亮这种货色的男人,我真不稀罕,你留着就好。”说完,季悠然对那女人礼貌的笑笑,又转头看向萧启亮。
    “本来打算过几天再找你,不过今天既然碰上了,就在这里说了吧。”
    “萧启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穿在身上这身行头……还是我买的。我记得当时你要去见客户,没有得体的衣服,要我帮你想办法,于是我省吃俭用了两个月,攒钱给你买了这身西装。这四年来,你绝大部分穿的用的都是我买来送你的,不过你不用紧张,既然送你了我自然不会要回,但是你断断续续从我这里借走的钱,总该还了吧?”
    季悠然打开手机上的计算器,在上面快速的敲了几下,亮出一个数字,笑眯眯的说道:“给你算个整,六万块,数字还挺吉利的。”
    虽然脸上笑着,但季悠然心里却是深深的恶心。
    她昨晚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翻看了原主和萧启亮的聊天记录,只找出了这几笔萧启亮明确表示是“借”的,而其他很多都是他用哄骗的方式从原主那里直接要走的,那些她都没有计入其中。
    什么见客户、打点上级关系、父母生病、信用卡逾期……乱七八糟的各种理由,他仗着自己是原主的初恋,肆无忌惮的挥霍着她的信任和感情。
    可以说,原主自己攒下的,还有季母偷偷给她的,她都花在了萧启亮身上,她以为这样做萧启亮就会对她好,会更爱她。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孩子?为爱付出并是没有错,错的是她看错了人。
    周围用餐的顾客都觉得这顿晚饭吃的挺值的,狗血剧可比大提琴乐曲有意思多了。
    萧启亮的脸色从青白转为赤红,不知道是臊的还是气的。他如芒在背,觉得周围人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满都是鄙夷。
    这些他不愿被人发现的事情就这么被季悠然轻飘飘的抖落了出来,他极力藏在光鲜外表下的丑态和自卑,赤裸裸的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这让他恼羞成怒。
    萧启亮再也保持不了风度了,他怒而挥手打掉了季悠然的手机。
    “够了!季悠然!你不过就是我萧启亮玩够了的倒贴贱货!”
    啪!
    季悠然目光冰冷的甩过去一巴掌,这一下她用了全力,萧启亮脸上五根清晰可见的手指印,又给他增添了一丝狼狈。
    “从没吃到过嘴的食物也好意思点评?”
    季悠然唯一庆幸的,就是原主一直没有同意将自己的身体早早给了萧启亮,她是个传统纯情的女孩子,所以才会在受了萧启亮那么久的言语和精神双重刺激下,做出了出卖自己的极端事情。
    萧启亮扭回头,愤怒盖过理智,他扬起手,对着季悠然漂亮的脸蛋就要打回去。
    季悠然的动作没有萧启亮快,她在胡沐沐尖叫的声音中闭上眼,以为自己要挨了这一巴掌。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季悠然睁开眼,看到了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握住了萧启亮的手腕。
    他穿着灰色西装外套,没有配领带,一尘不染的白色衬衫在领口处解开了一颗扣子,舒适随意。细长的丹凤眼配上金丝镜框看起来干净斯文,只是眼神有些高冷,让他这种斯文看起来多了几分无情。
    萧启亮的气焰在这个男人出现的时候瞬间萎靡了下来。“韩律师,您…您……”萧启亮紧张的都有些结巴了。
    韩霆,业内顶级律师,从业八年没有败过一场官司,再难的诉讼落到他手里都能反败为胜,人送外号“庭不败”。
    前几年,他曾为一个在所有律师看来都必败的案件中为一家小企业做辩护,听说他在法庭上直接弄垮了对面的上市公司,手段可怕。
    但他这个人性格很怪,接手案件从来不看对方身份,也不看给多少佣金,全凭他自己心情。
    萧启亮就职的公司前阵子陷进了一场麻烦的经济纠纷,上级一直想请韩霆帮忙但却一直被拒绝,于是萧启亮主动揽下这个任务,一旦他能请来韩霆,上级承诺直接晋升他为副总经理,为了这件事,他前前后后都忙了一个月了,就快要等到韩霆松口了。
    “萧启亮,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刚才想干嘛?你还想打悠然!?”胡沐沐咬牙切齿的指着萧启亮。
    萧启亮没有理胡沐沐,反而急于对韩霆解释起来,如果因为这件事毁了他们公司在韩霆心中的印象,那他之前的努力和晋升梦就完了。
    “韩律师,是这女人蛮不讲理,她莫名其妙过来挑衅,又泼了我一身酒,还动手打了我一巴掌,我是真的没忍住才——”
    “互殴,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你要是觉得没问题,就打回去。当然,以你的力度,大概会对这位小姐造成伤害,故意伤害他人,叁年以下有期徒刑。”
    韩霆松开萧启亮的手腕,拿过一条白色手帕擦了擦手,他声音不重不轻,每个字句都恰到好处让人听的清楚,就像夏日里的冰镇泉水,微凉却又舒服。
    很好听。
    萧启亮身边的女人见到韩霆也挺直了腰板,状作不经意的整理了一下头发,手腕上的镶钻手链在灯光下闪了又闪,她靠近到萧启亮身边,试图让韩霆能注意到她。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律师先生,是这个小姑娘先动手打人,难道启亮就只能白白挨打?”女人看了季悠然一眼,有一点不甘心。
    季悠然原本还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声音十分悦耳,下一秒,那悦耳的声音就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直接报警,让警察带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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