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若无地粘在她的背后,害她差点把鞋带系成死结。
    推开门,外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举着伞走进雨里,和闲叔打过招呼,今天她要坐地铁上学。
    陆决走到门口,沈音音的背影被雨模糊。
    离他越来越远。
    这种感觉很糟糕。
    比昨天下颌被击中,比嘴角的生疼更糟糕。
    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件错事,而那人根本不给他弥补的机会。
    在陆决有限的生命里,绝大多数时候都在抗拒这个世界,抗拒周围的人,也不给那些人弥补的机会。
    原来这种感觉是这样的……
    说不出,喊不出,因为她不会听,就像他一直那么做的那样,不听,不看,不感受,单方面切断和他的联系。
    上午,沈音音上体育课,恰好翟粤在操场打篮球。
    今天狒狒老师教他们投篮,下周考试,每人十球要进三球才算及格,平时成绩纳入期末成绩。
    这简直是要命。
    男生一边,女生在另一边,分开练习。
    沈音音和蒋乔都是运动白痴,投篮投得很吃力,命中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操场另一边,翟粤拍着球跑过来,也不管狒狒在旁,嬉皮笑脸地同沈音音打商量:“小学妹,我教你进球,你帮我搞定陆决。”
    沈音音的眼珠冷漠地转动:“陆决是谁?我不认识。”
    翟粤呆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吵架了啊?”
    不等沈音音说什么,狒狒发现这边的异状,平地一声吼,“哪个班的!谁准你随便跟我们班女生说话!想做俯卧撑是吧!”
    翟粤又拍着球跑了。
    他回班的第一件事,就是隐去前言后语,只告诉陆决一句话。
    “沈音音小学妹说她不认识你!”
    陆决慢慢抬起头,看向窗外,正对着篮球场,很轻易就能找到沈音音。
    她胳膊细瘦,正在吃力地投篮,基本投十个一组,就要停下来休息,命中率低到没眼看,但她格外地倔,一边失败,一边努力。
    明明这样柔弱,却因为怕他打架,勇敢地冲出来挡在他面前。
    现在却说不认识他。
    陆决垂下双眼,任由所有情绪向龙卷风那样席卷而过。
    这天晚上,沈音音八点半才从医院回家,她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郑阿姨。
    郑阿姨说,想要吃榴莲千层,沈音音答应她明天放学去买。
    回到家,沈音音回房间,陆决站在他的房门口。
    好像是在等她。
    今天是约定好给她补课的时间。
    但既然他昨天都那样说了,想必是很不想给她补课的,就像他说的,“浪费时间”。
    沈音音假装看不到陆决,直直地从他身边擦过,关上房门。
    陆决也关上门。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试图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做不了任何事情。
    不想开车出去兜风,也不想去工作室做游戏,他戴上耳机,把音量放到足够大,就这样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已经十点多了。
    今天陆决不打算去学校。
    醒来的瞬间,他就确定了一件事,他必须做点什么。
    说出来的话覆水难收,但一段错误的程序,总有修复的可能。
    他不能让沈音音单方面决定他们的关系。
    陆决打开房门,下楼,打算先弄点东西吃。
    然后他就看见,客厅那架三角钢琴的旁边,有个肥胖的屁股在拱来拱去,整个狗几乎要扎在食盆里。
    陆决想到什么,勾唇笑了起来。
    正在努力喂胖自己的陆西瓜,凭着动物本能,忽然感觉到危险在靠近。
    下一秒,它就被拎了起来。
    毫无反抗能力。
    它看见陆决那张冷淡的脸,整个狗都绝望了。
    这个两脚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天天跟它过不去!妈咪快来救救它!
    很遗憾,陆西瓜心心念念的“妈咪”正在被数学题折磨,对于它正在经历的苦难一无所知。
    放学后,沈音音打算先去蛋糕店买榴莲千层。
    蛋糕店需要坐地铁转公交,从学校步行到地铁站有十多分钟,她一路走一路听歌,总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她。
    不是沈音音敏锐,是那人跟得实在太大胆。
    几乎要和她肩并肩。
    沈音音忍了五分钟,路过街心花园,实在忍不了,生气地回头,果然看到陆决。
    他跟没事人一样,毫不避讳沈音音的眼神。
    “不准跟着我!”沈音音对他发号施令,小脸都涨红了。
    她转头就走,书包一甩一甩的,忽然,耳畔传来一声熟悉的嘤嘤声,低头一看,是陆西瓜扒住了她的腿。
    那可怜的小眼神,就跟被囚三天三夜的拐卖儿童似的。
    “你不认识我,也不认识它了吗?”陆决牵着狗绳,不远不近地站在她面前。
    沈音音狐疑地盯着他。
    什么意思,拿狗来威胁她吗?
    她弯腰把陆西瓜抱起来,摸摸它的狗头以示安抚。
    把孩子怕得,小小的眼睛,大大的惊恐,嘴角还粘着细碎的狗粮。
    陆决试探着走近,一点一点的,像是怕刺激到她又要跑,他看到女孩咬紧嘴唇,满眼戒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敌对的关系。
    这让他心痛极了。
    千难万险,终于走到她的近旁,陆决忍不住轻轻舒了口气。
    他把狗绳交给沈音音,眼睫低垂,避开她的注视,“昨天是陆绍修先打我的。”
    沈音音微怔一下,“哦”了一声,半晌才问,“那你现在来找我干嘛?”
    陆决语气生硬又别扭,看了眼她怀中瑟瑟发抖的小狗,斩钉截铁地说:“陆西瓜跟我说它想来找你。”
    古有赵高指鹿为马,今有陆决指狗为人。
    被迫点名的陆西瓜:???
    我不是我没有!汪汪汪!
    作者有话要说:  陆西瓜他爹是真的狗,对吧。
    这章好像没吃到糖,下章再吃。
    第26章
    沈音音没有跟陆决追究, 陆西瓜到底是如何开口说人话这个匪夷所思的命题。
    她只是抱着陆西瓜,自顾自地往地铁站走,假装不知道陆决跟在身后。
    她不知道陆决这是打算做什么。
    为什么跟着她。
    为什么突然这么反常。
    明明那天是陆决先把她推开的。
    沈音音忘不了他那时冷冰冰的语气, 就和小时候,她来陆家的第一天, 陆决呵斥她为什么不回自己家一样。
    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期, 地铁站人流汹涌。
    沈音音抱着陆西瓜站在入口处, 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宠物不能带进地铁站。
    她犯难了。
    就算是坐出租车, 司机也未必肯让陆西瓜上去, 更别提公交地铁这类公共交通了。
    要是先回家把陆西瓜放下,就没办法在晚自习之前,买到蛋糕送到医院去。
    沈音音想了几秒,然后回头看着陆决。
    他就站在自己几步之后,像一个沉默的黑武士,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喏,”沈音音把陆西瓜放在地上, 狗绳还给陆决,“你带来的,你负责带回去。”
    “哦。”陆决配合地接过狗绳,轻轻拽了。
    陆西瓜仍旧紧紧拽着沈音音的裤腿, 眼神楚楚可怜。
    陆决低声说:“你看,是它不肯跟我走。”
    没办法,沈音音只好蹲下来耐心同它讲道理:“西瓜,赶紧跟你爹回去, 我要坐地铁,你不能进去。”
    西瓜睁着双懵懂的眼睛,小耳朵抖啊抖的, 脑袋一歪,充满了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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