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涩的咒语在她喉咙中滚动,吐出的却是一片空白,她试图模仿发音的唇型,可那冗长而难以理解意思的咒语音节,总是在途中断裂开来。
    不知这是第几次失败,莉莉丝沮丧地垂肩,德尔克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看来你不止没有天赋,甚至记性也不怎么样。”
    [我得理解它们的意思才行!]她抬起头,固执地重复。
    那一连串繁复跌宕,不明其意的音节,本来就很难记下来,莉莉丝没法发声,就更要加强默念和手势的精准,德尔克教她,她要在法师学徒的阶段就做到高级法师才能达到的水平,才有可能顺利施法,但即便无法发声,她必须将咒语的念法熟记于心。
    此时,她背着德尔克交给她的法术书第一章节其中的法术,奥法飞弹,据提夫林法师所说,是最灵活简单的一个1环法术了,可以很轻易地击退小型魔物,或是干扰追兵。
    可接着,她看着德尔克的脸庞,明白自己又要倒霉了,他满脸写着阴沉愤怒——你竟然敢顶嘴。
    莉莉丝撇开眸,用羽毛笔在草纸上默写基础魔法符号,装聋作哑,故作忙碌,她才不想又被他臭骂一顿呢。
    可对面竟然一片安静,没有尖刻言语,也没有砸书的响声,德尔克只是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就压下了怒气。
    莉莉丝惊讶地抬起头,德尔克瞥了她一眼,“和你有什么好争的,”他翻着手上的书,嘶哑地说,“什么也不懂的门外汉。”竟然还要指导他如何教授法术。
    莉莉丝也不争辩,只托着下巴看着他,[就给我讲讲嘛,我就是什么都不懂呀。]她顺着他的意思,软道。
    “好吧,你给我听着。”德尔克阖上书,用眼角瞥她,觉得自己几乎是在做儿童教育,“单从类型上而言,法术分为许多派别:能够召来生物和毒雾、打开传送通道的咒法学派;”黑色的乌鸦从窗户飞进,停歇在法师瘦瘦的肩膀上。
    “驱散负面影响、创造结界和护盾的防护学派;制造法杖、魔法物品、或者直接对他人心灵产生影响的附魔学派;驱使元素力量的塑能学派,寒冰、烈火、雷电、岩石皆归于此;追求永生与亡灵之力的死灵学派;此外,还有幻术学派、变化学派、预言学派等等各类,法术是门深奥冗杂的学问。”德尔克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你是什么学派?]莉莉丝问道。
    “我精通咒法和塑能法术,对一些防护和附魔也有所了解。”德尔克张开手掌回答,他的手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法师并不一定只能学习单一的学派,只有庸才才会如此狭隘。”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够用的上的法术,他都会毫不迟疑地将之摘抄入自己的法术列表。
    “不过,确实,每个法师都有擅长的派别。”德尔克补充,“有些蠢货就是没办法研习一些咒语。”比如变化学派和预言学派,就对法师本身有更深的先天要求。
    [那我应该先学习什么呢?我会有擅长的学派吗?]莉莉丝问。
    德尔克已经习惯了她的“好高骛远”,勉强答道,“奥法飞弹是塑能法术的入门咒语,它的词源和基础构成式来自于旧古时期的遗迹,是最传统而历史漫长的法术之一,只有学会它,你才能知道元素的塑能和流动的基础,往后的火球术和寒冰、雷电箭都算是它的变式。”
    “但塑能法术不易上手的一点就是对元素的感知和结构式的精通,瞬间反应。”德尔克已经发觉莉莉丝并不擅长这方面。他突然眯起了眼睛,“也许你可以从附魔、或是幻术学派开始。”
    莉莉丝安静地坐在那里,白皙的肌肤,垂落的黑发,仿佛是一副画,犹如浸在水面中的水生植物,天生带有魔力。
    就像林精,她们能够驱使外来的冒险者保护她们。
    莉莉丝似乎天生有这类能力,可惜德尔克对这方面不擅长,他的附魔法术大多是c控心智,使对方变作傀儡,那样的禁术,一旦使用就无法挽回,而莉莉丝……她的天然法术似乎并不会对受影响者造成什么伤害。
    他见过卢卡斯、还有塞里考他们的状态,他们似乎没有真正的失去神智……甚至对自己被操控了一无所知,想到这里,德尔克又突然阴沉下脸,他瞪着她。
    “你控制了我吗?”他怀着无比的疑心问道。
    被他话语中突然出现的敌意和阴郁吓了一跳,莉莉丝连忙摇头,她伸出双手,示意自己什么也没做,不安涌上她的心。[我不会那么做。]她保证道,可心知自己无能为力。
    德尔克动了动喉咙,撑着桌子b近一步,恼火似乎回到了他身上,他嘶哑地说,“你最好发誓……”
    在这时传来敲门声,塔拉走了进来,德尔克怨愤地瞪着她,塔拉怔了一下,随即露出求和的笑,她转向莉莉丝,“竞技场正在举办最盛大的赛事,您要一同前往吗?”
    “这场赛事将角逐出最后的勇士,我们受邀见证。”塔拉笑着说道。
    无数地下组织是卡林湾的根须,而散塔林会作为最古老和广泛的黑暗组织,则是其中不可忽略的,粗壮的一条,必然受到重视,这让塔拉感到一丝满意,更何况,受邀担任保镖,以及投入赌注来赚取大量黄金,她从来不会错过。
    德尔克冷冷地哼了一声,听到了塔拉的消息,他从来不喜欢粗鲁的肉搏,鲜血四溅,可卡林湾的观众就是爱好低俗,如此愚蠢,但这并不意味着德尔克就对竞技毫无兴趣,恰恰相反,作为天x邪恶的提夫林,他钟爱哀嚎和绝望的挣扎。
    “那我们就出发吧。”德尔克拉上自己的法袍帽兜,他瞥向莉莉丝,不出意外地在她脸上看到了退缩和苍白的神色。
    看来她已经有幸见过那些残忍的搏斗,并且显而易见的并不表现出欣赏,这让德尔克想起这姑娘当初在林中玩耍时天真的姿态,她不伤害任何一个动物,哪怕她细嫩的双手都可以轻易将它们碾碎。
    “你要去。”在塔拉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凑近她,阴郁地威胁。
    他可不想要教育出一个心慈手软的学生,拥有力量,却因为迟疑发挥而败下阵来,这是最愚蠢的死法。
    坐在散塔林会的黑篷车中,德尔克紧盯着莉莉丝遮盖在面纱下的忧郁神色。他会找个生物,让她杀的。黑暗的提夫林眯起眼睛,琢磨道。
    他们来到喧闹汗臭的竞技场,在h沙和鲜血中,人们在狂热地嘶吼、鼓舞、谩骂声震耳欲聋。
    “我们来得不晚。”塔拉笑道,“最终的比赛正要开始。”
    莉莉丝匆忙一瞥,看到场地内有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正被拖下去,她似乎从中看到上次胜利的兽人,如今他的尸体发涨发肿,场地中,被折断的长矛丢在一旁,黑曜石的矛尖闪着暗光,也许是毒素。
    “上一局是平手,”塔拉轻描淡写地形容面前的惨烈,“观众很不满。”
    “下一场,竞技场主应该会提供激动人心的比赛,请您观赏,我就先行告退了。”塔拉抚x说道,顺便给予德尔克一瞥,暗中叮嘱他好好保护他们的贵客。
    她要去和竞技场负责人接洽,顺便商讨酬劳和赌金分红。
    莉莉丝索然无味地坐在座位上,觉得自己在忍受酷刑,就像最见不得残忍刺激画面的人被b着看刺穿皮肉的马戏表演,唯一不同的是,她面前的表演货真价实,断手断头司空见惯。
    铁索响动,竞技场的铁门拉起,一股难以形容的野兽恶臭席卷了整座竞技场,在万众瞩目中,一只庞大的生物挣脱了锁链,进入了场地,莉莉丝听到一阵狮吼以及其他浑浊的嚎叫声,她盯住那只怪物。
    这是一只长着三个头颅的魔兽,它的主t是雄壮暗h的狮身,长着尖利狮子前爪,正中的狮子头颅狰狞嘶吼,右边却长着一只双目呆滞的公羊头,后爪是羊蹄,左边则竟然是如同红龙一般的脑袋,仰首嘶叫,一双龙翼长在狮身上。
    这怪物b狮鹫法奥斯还要大,畸形又凶恶,只逼她见过的红龙要小一些。
    “奇美拉。”德尔克说道,他勾起嘴唇,对这邪恶的生物显然十分感兴趣,“竟然下这样的大手笔。”
    看来,对于那个应战者,竞技场主已经找不到合适的对手了。这怪物将观众期待的情绪推向了沸点,人群开始欢呼。“半眼!半眼!!半眼!!!”
    这熟悉的喊叫让莉莉丝垂下眼睛,她怜悯地看向斗技场的另一边,在那黑黢黢的铁门之后,什么也看不见,直到铁锁响动,铁门被孤独地拉起。
    在人们热烈的期盼下,迎战者从中缓步走了出来。
    在看清他的身影的那一刻,莉莉丝捂住了嘴巴。
    说实话,他并没有给予众人久经胜利的狂傲感,也不像不可战胜的王者,他穿着褴褛的奴隶粗布衣,灰银色的头发更加杂乱黏连,一只眼睛被黑布蒙起,可即便如此,依然可以看出他的面孔深邃,皱眉明显。
    莉莉丝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他是塞里考。
    怀着狼人诅咒的战士冷静地打量着面前的怪物,恐惧并没有弥漫上他的面庞,他手无寸铁,“给我一把剑。”他侧头,向着尚未关闭的铁门内说道。
    一柄布满划痕的旧剑从中扔出来,扔在h沙之中。
    塞里考耸耸肩,也不抱怨,弯腰去拾,奇美拉已经烦躁饥饿不堪,在震耳欲聋的嘶吼中,它向着那男人俯冲过去。
    在欲冲出喉咙的尖叫中,莉莉丝几乎从座位上弹起,德尔克紧紧拽住她。
    奇美拉庞大的身躯遮掩了视线,看不清状况,但很快,怪物就嘶吼着后跳,狮子痛苦地甩动着脑袋,黏稠的血液从齿间流淌而下。
    而在原地,男人站了起来,他的膝盖上沾着沙土,因为刚刚的单膝下跪借力抵抗,有些微的鲜血渗了出来。
    而他巧妙的抵抗是有效的,他划伤了狮子的上颌,也更激怒了这野兽,塞里考牢牢盯着奇美拉。狮头怨毒地怒视着他,面容狰狞,羊头则瞠大无神的双瞳,仿佛也感到疼痛,它低下头颅,向着他俯顶而来。塞里考灵巧地避开,看着羊头撞塌土墙,观众席为之一震,人群惊惶地一叫。
    奇美拉扭转身躯,再次向着猎物而去,就像一只硕大无朋的巨猫,在捕获一个渺小的人。塞里考极速后退,在这场地中,人类的战士和长着三个头的怪物奇美拉开始周旋。
    怪物有着三个头颅,利爪和硕健身躯。而他,只有一把粗劣的钢剑。ρó18áρρ.ひιρ(po18app.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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