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简称scepter4。
    身着统一蓝色制服的公务人员敲开科室领导的门。
    “室长。”
    室长即王权者,青王宗像礼司,临近下班时间,他看起来正严肃的浏览网页,实际在开小差,网购新的拼图。
    “什么事?”
    “去买盒饭的财务回来了。”
    “这点小事也要禀报我?再说我们还没有合适的财务吧。”
    “说的就是三年前出去给大家买午餐盒饭再没回来的前财务。”
    “哦……他人在哪?”
    “淡岛副队长和他在会议室。”
    有淡岛就行了,宗像继续摸鱼等下班。
    淡岛头一次发现一个人能除了相貌没变,其他都变得几乎认不出了,她沏好茶,坐到他对面座位。
    “米佳。”
    富酬想自己都在哪个世界用的这个名字,也想了一路她的名字。
    “你是淡……”
    “淡岛世理。”淡岛帮他补上,“你突然一声不吭消失,财务状况又变混乱了。”
    富酬不感兴趣:“我走之后这变化不小。”
    “你不是因为被卷进世界裂缝失踪的?”
    “不是。”
    原来他一无所知,为免失礼,淡岛不再追究:“你走后不久,发生了世界碰撞,多个世界壁垒融合。”
    且不管是如何发生的,总算解决了富酬的疑问,他要回的是他的原生世界,首先见到的居然是这栋建筑,名字也是他在第二个世界用的。
    那时候他还不是律师,在金融业从交易员和分析师做起搞对冲基金,用了两块大陆的经济和一个世界的时间弄明白,尽管这行利润巨大,做的不干净,吃场官司就会赔的底掉。
    “你回来继续工作吗?”
    富酬望着窗外的浓云和低垂的夜幕:“不。”
    他当初只是来混政府特权,了解内部政策风向第一手资料,好从股市期货和货币市场投机搞钱,其余时间都尽忠职守的在后方看账本做账。
    “那你来做什么?”
    “借人口户籍搜索系统找人。”富酬收回目光,“新融合世界的人能查吗?”
    “不行。找人的事你不如请安娜。”
    “谁?”
    “栉名安娜。”
    “在哪?”
    “她是吠舞罗成员,赤王的氏族。”
    “吠舞罗是什么,上市公司?”
    “是我们对头赤之氏族的组织,他们所有的一间酒吧叫homea。”淡岛头痛。
    她记得米迦以前是个挺注重礼仪的孩子,现在则不留情面的直奔主题。
    “突然出现,突然离开,你在这工作了不短时间,真的什么都不关心。”
    “因为没必要。”
    什么威丝曼偏差,超能力组织,王不王权的,除了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跟金融界商界和国家财政都没关系,在他眼里和几个随时有可能泄露的人形核电站没区别,自然没必要浪费时间去了解这两伙在掐什么架,都谁在掐。
    何况富酬离开此地年头久远到记忆有些模糊了。
    各世界关联时空会有时间错置,时间流速也有别,导致他离开数十年,这里方过去三年。
    再有,富酬从到这个世界就强压着焦急,他有种奇异而强烈的感觉——没时间了。
    “有地图吗?”
    “暂时只有大略的概念图,各个世界还处于互相试探和交涉期间,大陆之间仅开放领空和部分港口。”
    “请让我打印一份地图。”
    “可以是可以,地图资料在室长电脑里。”
    富酬站起来,因对地形路线方面的记忆力优越,不用淡岛带路。
    宗像刚下单拼图,突然又听见有人敲门。
    “进。”
    来人向宗像点头致意,走至近前直接夺了他鼠标。
    “……”
    宗像向后倚在办公椅上,看他调出新地图发至送打印机打印。
    他记得前财务的脸,毕竟是张令人难忘的脸,只是面色更糟,年轻的黑发中夹杂了几根白发,遮掩不住的疲惫。
    对面的打印机发出运作声,宗像决定说几句。
    “户籍科的烂账可能只有你能理清,随时欢迎你回来财务,我们一直都没招到合适的新人。”
    “我连我那摊烂账都理不清。”
    富酬去取了复印的世界地图和本城路线图,不回头的走了。
    路上下起雨,天光昏暗,这个世界的初春竟比那个东京的隆冬冷,他的衣服薄了些,又湿了,但他机械的凭经验找路,越过躲雨的路人,走过人烟愈发稀少的大街和叛逆涂鸦满墙聚集不良的小巷,对一切都不加以注意,处在自己的思绪中。
    homra,确认是这家酒吧无误,富酬不顾歇业牌子推门而入。
    店内只有一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人在吧台后擦杯子,戴着彩色太阳镜,咬着烟,手边放着打火机,一副悠游自在的样子。
    “不好意思,本店有事歇业。”
    富酬环视四周,只有这个男人在,普通酒吧这个时间段才算开始营业,看布局这里还有不开放的楼上空间,应该是他们赤王部族成员聚集地,他来这时人恰巧都出动了。
    富酬站在门口喘了几口气,问:“我是外地人,刚下车迷路了,可以让我躲雨吗?”
    “嗯……”他看着门口发丝还在滴水的风尘仆仆的旅人,在酒吧灯光中呈明绿的瞳仁不安地轻微颤动着,尽管心有疑虑,“请坐,我去给你拿条毛巾。”
    富酬坐在吧台前接过毛巾,拿出一枚银币放在暗红的桌上。
    “我叫草薙出云。”草薙笑了下,“不用,这我也找不开零啊。”
    “那就给我杯差不多的酒。”
    富酬摘下眼镜,用毛巾擦。
    “所以我不还是营业了。”草薙开始调酒,“你从哪来的?”
    “这店赚钱吗?”
    “跟我的话题没关吧。”
    “这样经营肯定没法赚。”
    “你也经营过酒吧?”
    “不止。”
    “那得求教……”
    “做什么生意赔什么。”
    草薙把杯垫放在他桌前:“不管怎么说,你是第一个能给银币的客人,比我有财运。”
    富酬沉默。
    “如果人有财运这东西,是不是每个人命数也已定了。”草薙把调好的酒放到杯垫上,“未来的事难说。客人来东京是打算做什么?”
    富酬从半空将酒接过来,一口喝光。
    “来找人,稍作停留。”不需要未来。
    说着他起身走到门口,雨溅停了,门巷仍空。
    刚才的酒不知道是什么,周身热了起来,他走出门嗅到冰冷清新的雨气,蹲在门边,目光落在砖缝的湿泥,那里有只窸窣运动的小虫。
    最美丽的东西,命运也最坏,唯有与污泥共生,在阴暗下苟且。
    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事,那只小虫开始变得模糊,继而有黑影铺天盖地漫过视野。
    有店面的灯光,夜盲不该作,他把手放在眼前,甚至疑虑自己是不是睁着眼睛,只听到踏着雨水的大批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只大手握着他手臂扯起富酬,烟味混着股火焦味,应该是个男人,随这人而来周围温度似乎升高了,耳边嘈杂的说话声,猜想这人应该是出于好心,富酬任他扶着进了店门。
    草薙向带他进来,被叫做尊哥的的男人打招呼,完了问富酬:“眼睛怎么了?”
    许是用眼疲劳,他使劲眨了眨眼,又能模糊看见了,摸起酒杯边的眼镜戴上。
    “没事,度数加深了,不戴眼镜跟瞎子没两样。”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那个大概是赤王的人,他身边有个穿黑色哥特式裙装,白发红眸的女孩,在一群流里流气的男人里只有她长的像安娜这个名字。
    众人视线若有若无的盯着富酬,富酬盯着她,她也正透过仿佛鲜血凝聚的红色珠子看富酬的眼睛。
    富酬忍住对各种红色元素的不适:“请问你是栉名安娜吗?”
    “我是。”她歪歪头,“做什么。”
    “请你帮忙找人,可以吗?”
    有人对此发言,有人对他高声喊话,有人走到他身边推搡,他不为所动,只问询的看着安娜。
    安娜看了眼身边的红发男人,最终说:“范围地图。”
    富酬铺开那淋了雨水半湿的世界地图。
    她走过来把三颗玻璃珠松散的放在上面:“有跟他接触过的信物吗?”
    富酬从脖颈摸到那条挂坠扯下来给她。
    “我父亲曾用这个给他施洗赐福。”
    “他的名字。”
    “酷拉皮卡。。”
    三颗玻璃珠在地图游移,圈定了一块地方。
    是富酬的原世界,没记错的话那是巴托奇亚共和国临海区域,附是枯枯戮山。
    但这张图实在太过简略,圈定的范围不小,看着又像友克鑫市,诺斯拉家族总部在那,他唯一短暂回去那次酷拉皮卡就在做诺斯拉家族保镖。
    谢过她,富酬拿出另一张地图面向草薙:“你知道怎么去这个世界吗?”
    “我们的世界和那隔着大片海域,飞机不行,世界之间磁场不稳定。”草薙在地图上比划,“你可以坐船,大概一天就能到,这离西边最近港口只有半小时。”
    富酬在地图上标记了位置和路线。
    “虽然有夜班船,已经零点了,你这就走?”
    “嗯。”
    “我能问你为什么找这个叫酷拉皮卡的人吗?”草薙听这名字像异域异族的人,“没什么目的,不方便就不用回答。”
    “他是我最后的同族。”
    望着他转开的蓝绿色眼睛,草薙不明就里的点点头,目送他孑然一身的推开店门,连夜前往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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