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不要任何人,唯独不能不要你。”有她在侧,关氏应该不会再有任何的犹豫,薄云郁的眸色微冷,轻轻的将人拥在怀中,“仙儿,我想同你一生一世,你为我生个孩子可好?”
    魏仙儿一愣,“孩子?”
    “我们在一起时日不短了,也是到了该要个孩子的时候。有了孩子,不管是你是什么身份,母妃都不会再犹豫,她终是要顾及自己的孙子。”薄云郁伏在她耳畔低语,“你觉得如何?”
    有了孩子,自然是……
    魏仙儿原就是有目的而来,如今薄云郁愿意开这个口,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从小院出来之后,薄云郁便去了一趟医馆。
    之所以不去太医院,是因为太医院的看诊都会记录在侧,薄云郁是个如此谨慎之人,自然不会落人口实,这些事情还是悄悄的办了为好。
    他近来总觉得身子不太痛快,有时候还会咳血。
    所有人都等在外头,唯有薄云郁一人进了医馆。谁也不知道大夫说了什么,只觉得四皇子出来的时候,面上黑沉得厉害,如同乌云盖顶,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初春的雪,消融在枝头,原该生机勃发,却因着诸多事而缠成了寒冬一般森凉。
    学士府。
    夏问曦跪在祠堂里已经一天一夜,膝盖处疼得厉害,肚子里还咕咕的叫,饿得厉害。
    “到底是谁?”夏问卿进来,蹲在她身边轻轻的问,“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小妹,人心险恶,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传出去,以后可怎么好?”
    “我此生非他不嫁,自然无所谓的。”夏问曦白着脸。
    夏问卿咬着牙,“到底是哪个畜生?”
    “他不是畜生,是我要嫁的男子,以后也会是你的妹夫。”夏问曦哼哼两声。
    “你就别想了,爹已经准备让你下嫁给……”
    “我不会嫁的!”夏问曦喘着气,“除了他,我谁都不要。”
    “你怎么冥顽不灵呢?一个男儿,连直面现实的姿态都没有,打量着以后还能对你好,能给你幸福吗?”夏问卿急了,“小妹,你想清楚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夏问曦红着脸,红着眼,“为何到了我这儿,你们都觉得我是在闹着玩呢?我脸上写着认真二字,你们竟一眼都没瞧见?”
    “你根本就不知道人心险恶,如何认真?”夏问卿还是头一回呵斥她,“我与父亲,将你捧在掌心里这么多年,就是怕你受伤害,你被人骗了都不知道,还、还……”
    “你只管去告诉爹,我此身许他,此心也许他,世间再无任何男子,能入我的眼。”夏问曦咬着牙,微微绷直了身子,“就算跪死在祠堂前,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你!”夏问卿被气得面色发青,“好,你既然不会改主意,那你就告诉哥哥,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哥厚着脸皮,去找他,让他娶你便是。”
    “他说了,他会娶我的!”夏问曦顾着腮帮子,“只是他现在有他的苦衷,暂时不能、不能来提亲,他一定会……”
    “住口!”夏礼安站在祠堂门口。
    兄妹两个的争吵,他悉数听在耳里。
    夏问曦下唇紧咬,生气的别开头,“谁劝都没用,我不会告诉你们,他是谁,我也不会、不会改变主意的,我要等他,一直等到他来娶我为止!”
    “简直冥顽不灵!”夏礼安怒喝,“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以至于你现在这般无法无天!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把你迷得这般颠三倒四?”
    “他是世上最好的男人,最温柔的男人!”夏问曦呼吸微促。
    许是真的气急了,夏礼安愤然抬手。
    那一巴掌落下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
    “爹!”夏问卿疾呼,慌忙摁住自己的父亲,“爹,你干什么?小妹只是一时冲动,你、你莫要……打人!”
    夏礼安自己都吓了一跳,瞧着微红的掌心,半晌说不出话来。
    “爹,你打我?”夏问曦泪如雨下,“从小到大,你再生气也只是让我跪祠堂,你从来不会打我的!”
    “我……”夏礼安喉间滚动,赫然拂袖离去。
    他一时没控制住,委实是气昏了头。
    “小妹?”夏问卿瞧着自家妹妹脸上的红印,心疼得不得了,“你且等着,哥哥去给你煮鸡蛋,爹不是故意的,他是被你气坏了,是心疼你,所以才会……出手重了点。”
    夏问曦只管哭,捂着脸不说话,唇角溢着血,满心委屈。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不能说的秘密,是他和她的约定。
    对于这一巴掌,夏礼安满心愧疚,到底是疼了多年的女儿,从小到大,要什么给什么,可……可现在,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很多事情,父亲是很难跟女儿沟通的。
    悄悄的去了院墙外站着,夏礼安听得里面的哭声,心里就跟刀扎似的。
    这一站,足足站到了天黑。
    确定里头没有哭声了,夏礼安这才僵着腿准备离开,谁知却听到了奇怪的动静,好似有人在挖地,然后是一阵窸窣的声响,像是在埋什么。
    无奈的摇摇头,夏礼安一瘸一拐的走开,眼下朝局不稳,夏家已然成了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再……可这些话,又不好跟孩子们说,说了他们也不懂。
    下半夜的时候,府内忽然传出动静,说是小姐跑了!
    夏礼安匆匆忙忙的爬起来,披着外衣就往外跑。
    “爹?爹?”夏问卿忙不迭搀住父亲,“爹,让她走吧!”
    “是你放的吗?”夏礼安一把揪住儿子的衣襟,“外头现在多么乱,你又不是不知道,身为兄长不保护好妹妹,怎么还敢放她走?!”
    夏问卿呼吸微颤,“爹,小妹是铁了心要走,你那么疼她,就让她……”
    “小姐投河了!”
    刹那间,整个夏家天翻地覆。
    还不到夏日,护城河里的水,凉得吓人。
    夏家的人沿着护城河一直打捞着,夏家父子站在河边,吹了一夜的风,谁也不愿走。可是谁都清楚,到了黎明时分还没打捞起来,已经是凶多吉少。
    水火无情,不过是转瞬间的功夫,足以将人吞噬。
    天亮的时候,夏礼安眼一黑便晕了过去,夏问卿赶紧让人帮着将父亲抬回去。原本,谁都不知道夏家还有个千金小姐,如今知道了,却是在这样的境况下。
    夏家的小姐投河自尽,东都城内议论纷纷。
    王府内,火炉温暖。
    “若不是我赶得急,你怕是真的要冻死在水里。”薄云岫将姜汤递上去。
    夏问曦面色发白,裹着被褥捧着火炉,连连摇头,“我没病,不喝这个!”
    “去去寒,饶是身子好,也经不得夜水寒凉。”薄云岫挑眉,“喝不喝?”
    “你莫生气,我喝便是。”夏问曦皱着眉,端起药碗喝个干净。
    薄云岫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蜜饯,“好好在倚梅阁里待着,千万不要出去,知道吗?”
    “我爹……”夏问曦顿了顿,“我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是你没看到爹生气的样子,我怕爹真的会打死我!薄云岫,你以后定要管我,你若不管我了,我便真的无处可去,只有死路一条了。”
    “胡言乱语什么?!”薄云岫面色黢冷,“以后就在这里待着,千万不要出来。”
    夏问曦点头,“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的。”
    “我去让人给你准备点吃的。”薄云岫起身往外走。
    他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夏问曦会突然诈死离开夏家。他不能不管她,若是任由她流落在外,他亦是不放心的,自己的女人,总归要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才算安心。
    夏问曦当时是被薄云岫悄悄从后门带回来的,对于这个陌生的地方,委实不熟悉,自然也不敢轻易出去,好在薄云岫往她边上安插了一个贴心的小丫鬟。
    “奴婢阿落!”阿落行礼。
    夏问曦点点头,“你起来,不用对我行礼,以后你就陪我说话,陪我解闷,千万不要拘束。我这里没什么认识的人,你可莫要与我太过疏离。”
    阿落甜甜的笑着,她刚入王府,就被调拨来伺候这样一位有趣的好主子,自然是满心欢喜。
    外头发生什么事,夏问曦全然不知,只管在王府里安安分分的待着。
    但不知为何,她明明已经住在了薄云岫的府中,薄云岫却不常来,后院里除了阿落便只剩下一些打杂的仆役,时间久了,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夏问曦坐在窗前,托腮望着外头漆黑的夜。
    “主子,您歇息吧,殿下肯定不会过来了。”阿落早已铺好床。
    “阿落,我想家了。”夏问曦撇撇嘴,“阿落,我想爹,想哥哥!你说,薄云岫为什么还不来看我?”
    阿落手上的动作一顿,将周边的烛台灭掉几盏,“主子,近来东都城内有些乱,殿下自然也是忙得很,您莫要胡思乱想。”
    “我也知道,不能打扰他,可我总觉得不太安心。”夏问曦敛眸,“他说要娶我的,但是现在……”
    “主子,殿下答应您的事情,一定会办到的。”阿落宽慰,含笑走到夏问曦跟前,“您看咱们这王府,除了您,也没别的女子能入得了殿下的眼,是不是?”
    这倒是!
    薄云岫只会折腾她,偶尔发起狠来,真是……
    “阿落,你去休息,我再坐会。”夏问曦道。
    阿落想了想,白日里主子能补觉,自己要养足精神,才能伺候好主子,便也没有多说什么,行了礼便退下。
    夏问曦一个人,从天黑坐到了天亮,薄云岫还是没有来。
    院子里,有些空空荡荡的,她觉得这里的日子,比之前在学士府还要无聊。
    好在第二天的夜里,薄云岫来了。
    大半夜的,夏问曦睡得正熟,他便悄悄的钻进了她的被窝。
    凉凉的指尖,忽然落在她的腰上,惊得她身上的汗毛瞬时立了起来,刚要开口,却被他快速堵住了嘴,“是我,别害怕!”
    夏问曦睡意全无,快速圈住了他的脖颈,“你怎么才来看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答应过你,要陪你白头,又岂能不要你。”他的动作倒是快得很。
    待夏问曦觉得微凉,已然来不及。
    这人平素瞧着何其沉稳,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可到了夜里,总是无休止的折腾,即便她哭着求饶,他也未曾放过她,就好似将攒了数日的劲儿,从她身上讨回来一般。
    到了黎明时分,夏问曦已经连抬手指头的气力都没了,柔柔的依在他怀里,安静得如同蜷起身子的小猫,那样的温顺可人。
    “乖乖的留在府内,千万不要出去。”他亲了亲她精致的眉眼。
    长长的羽睫轻轻抖动,她似要破开一条眼缝,终是太累,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夏问曦醒来的时候,薄云岫已经走了。
    待阿落进来,瞧着半拉在地上的被褥,心里隐约明白了些许,昨夜……殿下来过了。殿下总是这样,悄悄的来,悄悄的走,府内的人不知情,总以为主子不受殿下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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