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冬天。
    没有京津那样的冷彻入骨,但绵绵细细的冷还是贴在皮肤上。
    这里是南方,却不是湘里。狭窄的胡同,歪歪扭扭,长到似乎看不到尽头。
    树叶却是绿色的,被雨水打湿了,冷冷清清地依附在在树枝上。前面的小院,就安静地坐落在那里,黑瓦白墙,古朴中带着一丝恬淡。
    叶悠然没有让司机送他过来,他一个人拿着一把黑伞,踏在青石板上,一步一步走到了这里。
    门是开着的,他没有犹豫地走了进去。院子里的一条白狗见了他,倒没叫,乖顺地向他跑去,蹭到他的腿边,摇着尾巴。
    那白狗是以前南山想带回京津的白狗生的崽子。
    现在这只模样看着像极了那只曾陪在幼小女孩身旁,冲他龇牙咧嘴叫嚣的白狗。
    只是这只养的更温顺一些。
    他立在了那里一会儿,屋里走出了一人,裹得像个粽子。
    他抬头,看到了一双雾一样的眼睛,倒像极了这里细雨下的炊烟袅袅。
    “南山。”他这样叫她。
    对面的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迟疑了几秒才接上话:“进屋吧,外面冷的很。”
    叶悠然便跟着她进了屋,收了黑伞靠在门边。南山给他倒了杯热茶,叶悠然看着她取茶叶,倒水,放茶叶。热水在冷空气中化成雾气,弥漫在他们之间,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两个人本就不多话,只是喝着茶,看着门外似乎一直不会停的雨打在院子里的芭蕉叶上。
    一杯茶没一会儿就喝完了,南山也没有再给他倒,只等着他开口说话。
    可叶悠然突然站起来,在她的屋子里转了起来,随意拿起她书桌上散落的一本书,也不知有没有兴趣,看的倒是认真。
    “四哥,下雪了。”
    “嗯?”叶悠然放下书,透过窗户看,果然,外面飘起了小雪花,像珍贵的孩子的笑脸。
    因着下了雪,南山又陪了叶悠然去了旁边的园子里逛了逛。
    江南的雪的确难见,合着这秀婉的园林,倒是罕见的景致了。
    两个人爬到了一座小山上的亭子里,南山坐在石凳上,叶悠然立在那里看着这曼妙的景致。雪渐渐大了起来,却安静的没什么声音,这园子偏僻的很,四周也无人,只有周围的一些民居。时间流走的速度似乎变得和雪花落地的速度一样了,慢得竟让人觉得很正常也很舒服。
    南山起了身站到那个她叫做四哥的人身旁。
    她原先是不知道要叫他什么的,是他说你就叫四哥吧,他在家中排行第四,连她的大哥之洲有时也会喊他小四。
    她就这么叫了四哥,他也就一直这么应着了。
    从她十五岁回到京津,直到现在站在他身旁整整二十五岁的她,原来她叫了他十年的四哥了。
    “今天是你生日,对吧?”叶悠然转过头问她,嘴里呼出了一团白气。
    南山点头。笑笑的说:“我已经很久没过过生日了。”
    叶悠然看着眼前这个本来还没高过自己肩膀的十五岁小女孩,慢慢的高过了自己的肩膀,也从青涩变得美丽了起来,可那挺直了的背依然像她初次踏入许家时一般优雅,坚韧,像只天鹅。
    “你,真的想好了吗?”他问她。
    “嗯。”她回他。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叶悠然微微偏头斜着看了一眼她。
    “我知道。”南山轻笑。
    叶悠然从来不是善茬。
    可是她也想好了。
    嫁给谁不是嫁,嫁给叶悠然或许会更好一些。
    她之于他,只是刚好。
    而他之于她,也只是恰好。
    叶悠然和南山就这么说好,过些时日她回到京津过年时,两个人再去登记。
    南山大学在京津念的,但研究生却出乎意料地跑到苏城来读,念的是天体物理学。今年就要毕业了,南山本打算跟着自己的导师接着把博士读了,没想到突然要结婚了,只好将读博的计划搁置。
    她哥哥之欢觉得妹妹似乎只对读书感兴趣,还嘲弄她说:“南山,你就不怕我把老头的钱都给花完吗?”
    南山无语,他就算花完她也管不着啊。
    而且之欢那时已经赚得人生中不知第几桶金了,他除了会玩还是很会赚的。
    南山是腊月初八那天回京津的。
    虽说好先登记,但婚礼定在了七月份,毕竟再匆忙也要等她毕业了才好结婚。
    下飞机后,是李叔来接的她。
    李叔看见她开心地接过她的行李:“南山小姐可终于回来了,老太太盼着呢。”
    南山笑,问李叔:“李妈她还好吗?”
    “好的,好的,好的很呢。”李叔连忙回答,“南山小姐你都好几年没回来了,外面再好,也比不过家里啊,还好回来了。”
    是啊,她曾经那么努力地想离开京津,可是兜了一个圈,她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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