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澹说要乖乖听话,便真的乖乖听话,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规规矩矩的,离得虞年年一丈远,替她将被子盖好,“马上秋雨要下来了,很快会冷,过几天我就让人烧炭。”
    他要去摸摸虞年年的手腕,看凉不凉,虞年年明显被他白日里的举动吓着了,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慕容澹抿了抿唇,颇有些落寞,但也知道白天的事情恐怕给她造成阴影了。
    “啪!”他照着自己脸狠狠扇了一下。
    响声震的虞年年耳朵都嗡嗡的,慕容澹的左颊飞快肿了起来,他将嘴边的血渍用食指指节擦掉,笑着同虞年年道,“我知道我是畜生,年年别生气,我去地上睡。”
    虞年年知道他是个疯子,却没想到他对自己也狠,她睫毛颤了颤,虚情假意的问,“疼不疼啊?以后别这样了,不然我会心疼的。”
    慕容澹欢喜的眼眶又红了。
    慕容澹抱着被子,在床榻下面打地铺,床帐子没拉,两个人一高一低的对视。
    虞年年扯了扯嘴角,“晚安。”
    慕容澹受宠若惊,拼命抱着被子点头,“晚安,年年做个好梦。”
    如果生活能这样继续下去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不太敢看评论区和点击,从狗蛋病娇囚禁以后,就不太敢看了。
    会照着大纲好好写下去,不会断更不会坑。
    其实我知道两个人绑在一起,有一部分是在虐年年的,但就想把他以前怎么对年年的,年年怎么还回来一遍,包括希望破碎那种感觉,切切实实让他感受一下,然后让他学会怎么爱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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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隔日,来自凉州的兵士快马加鞭送来了信件,是老王妃写给慕容澹的。
    足足写了七卷竹简,可见心中是多盛怒难耐。
    慕容澹看都没看,便将竹简都搁置了,大抵以后也不想再看了。
    兵士跪在地上,忐忑的看了慕容澹两眼,忽然道,“殿下,老王妃说她写了您也不一定想看。”
    “那她写了寄过来做什么?”慕容澹凉凉道,这话不像是疑问,倒像是质问。
    “老王妃说她写写,无非就是宣泄,图个痛快,您看不看是您的事儿,但她想告诉您的,便由属下的口来说。”兵士忙不迭又补充,提前做好预防,省的受罚,“老王妃说了,属下是替老王妃传话,代表的是她,您不能轻易处罚属下。”
    他不待慕容澹回复,便壮着胆子,学做老王妃的语调同他讲,“第一件,乌孙分明地处凉州上方,他们的人,是如何进到晋阳的?不是你暗中纵容的,还有谁能这么大能耐?你当真是长本事了,连你父王的薄情寡性学的十成十,也不顾他们在晋阳王都,会造成多大的骚乱,你只顾给你叔叔添乱,旁的什么都不顾了!
    第二件,黄河中下游大坝决堤,你是什么意思?不施以援手便罢了,竟还火上浇油。你是不顾百姓死活,只要王权霸业了吗?没有百姓,你即便坐得了皇位,又怎么坐得稳?
    第三件,你从凉州取了婚书,是哪个倒霉女郎让你瞧上了?人家同意与你成婚吗就取婚书?”
    兵士一说完,忙得叩头,“老王妃让属下这么说的,殿下请勿责怪。”
    慕容澹静了静,忽然道,“既然如此,你便也替孤传话给她。”
    “第一,孤一向看重的,是凉州百姓。凉州之外,尤其晋阳,他们的死活,孤不放在心上,晋阳风气糜败,这些人,早就该死了。乌孙人,的确是孤暗地授意放进来的。第二,这江山还不是孤的江山,等孤什么时候砍了慕容刚坐上那个位置,再来同孤提爱惜天下苍生。第三……”
    他敛眸轻笑了一声,难得温柔起来,“她是个倒霉姑娘,但我会好好对她,她说她爱我,我不会辜负她的爱。”
    兵士忽然被慕容澹最后一句,苏的起了鸡皮疙瘩。
    虽然编排上司是大不敬,但他还是心中暗暗嘀咕,殿下这样,哪个正常的姑娘,敢喜欢你?莫不是看你发疯可怜或者畏惧,来哄你的?
    但他还是叩首,“属下这就回去传话。”
    “限你两天之内赶回去,不然就以违抗军令罪论处。”他淡淡的开口。
    凉州与晋阳相隔一千五百里,一匹马一个时辰就能跑六十里,他要两天里不停休的赶回去,才能刚好回凉州,但就算他受得了,马也受不了,中途经过驿站,不知得换多少匹马。
    殿下就是诚信刁难他。
    但他没挨板子,没被拖出去,已经算是法外开恩,这点儿事也就不值得追究了,他忙叩首出去。
    迎面见着几个婢子簇拥个红裙的女子而来,生的眉眼舒柔,他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美丽的女子,像是洛神在世,总想用世上最美好的形容来描绘她。
    慕容澹从里面快步出来,将伞挡在她头上,“年年怎么出来了,太阳还晒,风又大。”
    这幅态度,简直刷新了兵士对慕容澹的认知,他惊得合不拢嘴。这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怨不得殿下在凉州,什么样的女子献殷勤都看不入眼里呢,原来眼光高的很,要女人就要最漂亮的那个。
    想必殿下从凉州取婚书,就是为了这个女子。
    这女子看着又是个漂亮,性格也极为温柔和善的,老王妃应该能放心了。
    他想起自己要两天之内赶回凉州,不敢多看,请过安后便飞快出了王府。
    虞年年自然也注意到这个兵士,他的穿着不同,行动长相也不像是晋阳人偏求精致作态,倒与府中那些凉州来的侍卫相似,但又比他们多了些刚硬铁血。
    慕容澹解释,“这是母妃从凉州派来的人,她听说有儿媳妇了,十分高兴,便特意让人来打探,问我什么时候能将你带回凉州给她瞧瞧。”
    虞年年似懂非懂的点头,“老王妃娘娘怎么知道我的?你特意传信告诉她的?”
    “不是,我从凉州那边要了婚书,她才知道。婚书制作起来复杂,藩王又要带有封地徽印,所以一直都存放在各自封地的王府。”
    虞年年嗯了一声,没再多问,“我看你一天都在忙,连口水都没喝,我便去给你弄了点儿吃的。”她略微羞涩的低头,“不大好,你不要介意。”
    虞年年做的肉沫水引,将肥瘦猪肉细细剁了,混上调料腌制,白面几经揉搓,抻拉切割成产条状下锅煮,煮出来的水引劲道爽口,带着肉沫里调料的香。
    现在虞年年给慕容澹一个好脸色,他就高兴的不行,何况现在还能为他亲手做吃的,他对着那一大碗水引,笑得像个傻子。
    虞年年将快递递给他,笑吟吟的,“吃吧。”
    慕容澹迫不及待接过来,才刚尝了一口,脸从红润变成靛青,他筷子忍不住收紧,酸的直想打哆嗦,但还是强行克制住了,不表露出分毫。
    虞年年手撑在案上,用满是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好吃吗?我第一次做。”她继而颇为心酸道,“要是不好吃,那就给我吃吧,不能浪费粮食。”
    慕容澹哪里舍得让她失望,赶忙又吃了一大口,狼吞虎咽的将它们全都吃下去,“好吃,年年做得怎么会不好吃。”
    即便酸的他牙都快要倒了,依旧是面带笑意,强迫自己咽下去,那名一大碗下肚,酸的胃都在发烧。
    虞年年殷切的盯着他,“汤不好喝吗?你都不喝。”
    慕容澹嘴唇被醋浸的发白,看得虞年年殷切的目光,一点儿拒绝的意思都升不起来,仰头将汤全喝了,牙齿软的已经感觉不到存在。
    虞年年开心的将碗收起来,“那你吃饱了,我这就回去了。”
    慕容澹让醋催的脑袋都在嗡嗡乱叫,还是盯着她,“路上打伞,小心晒着。”
    虞年年一走,他赶紧狠狠灌了一壶水下去,然后坐在席上傻笑。
    年年给他做吃的了,真好。
    站在一旁的人吸了吸鼻子,四周飘荡的醋味经久不散,不知是放了多少醋,就连专业殿下都能连汤带水一滴不剩,真是爱情的力量。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劝殿下别吃了,那不是自讨没趣,都是人家两个人的情趣,他们守好本分就行了。
    “娘娘,您方才怎么把醋当水来煮东西了?难得殿下还面不改色都吃了下去,难不成殿下一点儿尝不出来?”宝应挠挠头发,不解。
    虞年年摸摸打了孔,挂在脖子上的圆润石头,幽幽道,“没事,殿下能吃醋,还喜欢胡乱吃醋。”
    黄河中下游相继水灾,不少灾民已经往晋阳方向涌来,晋阳城里多达官显贵,又是军政要地,自然不可能让他们随意进出,他们便卷了破旧的衣裳,睡在城墙根儿。
    碰见来往的人与车马,就上前乞讨,一大帮人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说是乞讨,实际上跟抢劫差不多了。
    你若是不愿意给,他们便换了凶恶的嘴脸,直接上去抢夺,甚至用手里粗糙的武器将人打死,你若是一开始就乖乖给出东西,那便是活菩萨。
    如今搞得城内人心惶惶,大多都不敢出城,生怕被这些难民围起来。
    晋阳城内寸土寸金,粮食蔬菜供给,全都倚靠城外的农庄,现如今这么堵着。农民出不去种地,菜农运不进菜,城里大多百姓都开始勒紧裤腰带生活。
    狩阳帝颇为头疼,他刚建完摘星楼,还要建斗兽场呢,哪里有钱安置这些人,干脆大手一挥,“都杀了!”
    城外便展开了异常,单方面的,血腥的屠杀。
    有身强体壮的难民,半夜翻上哨台,打死卫兵,抢夺武器放外面的难民进来,南衙也加派人手,将他们一一打死了。
    城墙根儿人少了,货物才流通起来。
    “啊呀!”厨房里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有个妇人将手里的菘菜扔了出去,“手指,那里面有手指!还在动着呀!”
    她家男人一看,绿油油的菜里,果然有一只新鲜热乎的手指,沾满泥垢,不知是哪个难民的。
    城里愈发人心惶惶,甚至开始在自家地下挖地窖,担心哪个时候,那些难民就要冲进来了,一边唾骂狩阳帝一边挖,“狗畜生,慕容刚。”
    要不是他整日贪图享乐,怎么可能没法控制灾情,将难民变成了强盗,他们这些百姓,也用不着这么提心吊胆。
    那兵士快马加鞭回了凉州,将慕容澹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老王妃,老王妃气急败坏,“本宫亲自去一趟晋阳。”
    又命慕容澹的心腹,将凉州守好。
    她那个儿子,路子真是越走越偏。
    第47章
    老王妃用发丝勒死慕容钊后, 慕容澹并未将此事多加宣扬,对外只说慕容钊是病死的。
    总归慕容钊病了那么多年,顽疾难愈,溘然长逝也不奇怪。
    父亲与母亲之间, 慕容澹的选择十分清楚。
    一个恨他憎他, 当他是多余的物件, 每每见着恨不得掐死他;一个对他又爱又恨, 虽没有太多的温柔, 但至少对他进行过教导。
    但慕容钊死后, 他与老王妃的关系就降到冰点, 见面不是争吵就是大打出手。
    太妃分为皇太妃与王太妃, 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无非就是谁的妻妾罢了, 都是些荣养的虚衔。但凉州王太妃不一样,慕容钊生前, 她便握着凉州小半边的军权,慕容澹远赴晋阳前, 更是将凉州事物全权交由她打理。
    母子两个人, 即便冷漠相对,慕容澹却也知道他母亲是个极为可信任的人。
    凉州王太妃如今才四十出头,岁月对她异常优待,如今看来不过双十少妇,半点皱纹也无,明丽的像是一团火,眼角眉梢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凌厉,看着是个极为果决的女子。若称她老王妃,委实将她叫老了, 是以大家还是愿意称她太妃。
    只是她半头发丝都白了,与她那张明丽的脸并不相称。
    若是细看,与慕容澹示意有些相似的。
    “太妃,被围住了。”护驾的将军从外喊着。
    才刚靠近晋阳,便被难民围了个团团转,因着太妃出行阵仗浩大,身披铠甲,手持兵戈的将士带了足足五百人,那些难民一时间还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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