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的诱惑力果然很大,每天都陆续有人来衙门办文书,落户庆州,私塾的孩子也多了起来,人流量大的优点就是长街的空铺子慢慢的一间一间的填满了人,甚至还有叁两个村民结伴询问修城墙还缺不缺人手,林熹听闻之后,心一动,立刻让人将他们找回来,以一天一百个大钱的酬薪留下来他们,并贴出招工的告示。
    一天一百个大钱,一个月就是叁两银子,这份优渥的酬劳令所有人眼红,一夕之间,传遍了附近的几个村庄,排队而来求这个活的人不计其数,吴一春管这一块,他把看着有力气的全部留下了,慢慢的胡二度的家奴不服气了起来,因为他们干活只供吃住,没有银子拿,他们觉得不公平,这日居然闹了一场,吴一春也是个有个性的,他奉行有什么不公可以和他直接对话,但一句话都没有,上来就起哄闹事的,他绝不惯着,又是一场血腥镇压。
    事情很快传到林熹这里,她没说什么,稍晚一些,吴一春亲自来领罚。
    林熹立刻让他起来,视线触及他手臂上血时,紧张的道:“你受伤了?顾嬷嬷,去把库内咱们从京城带来的伤药取一瓶出来。”
    吴一春受宠若惊,连道:“属下无事,这血…是旁人的,夫人,属下正是为此事而来,我…”
    林熹却柔声打断他道:“我信你的为人,其他的不必多解释。”
    吴一春望着林熹娇美的容颜,听着她柔如春风的嗓音,不由的一怔:“夫人信我?”
    林熹一脸信赖,眸光闪闪的望着他:“当然了,我们这些日子的相处不是假的,你平时如何待人处事,我都看在眼里,何况,我信将军的眼光,你可是将军选出来的人。”
    吴一春在她的注视下莫名红了耳朵,到底怎么走出去的都不记得了,喃喃自语了一句:“…夫人…一直看着我?”
    吴一春一走,林熹也收起了面上的温柔,她低头看手里短小的信纸。
    是赵蕴的飞鸽传书,很简短的说了一下他要带大哥寻医,归期推后。
    时间过得太快,她一点都没感觉到赵蕴已经离开这么久了,实在是她把自己弄的很忙,早睡早起,一睁眼就处理庶物,根本无暇去想赵蕴。
    林熹将信递给长问长新,并让他二人立刻去找赵蕴赵斐。
    长问长新面有迟疑:“可是,侯爷有令,要我们保护好夫人。”
    林熹道:“我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危险?反而是侯爷那里,大哥也不知道病得多严重,侯爷如何照顾一个病人,若再遇到危险,他一个人如何抵挡?”
    长问长新对视一眼,不再犹豫,一并离开了庆州。
    他二人走后数日,林熹终于等到了京城的人,她以为是陈寒霜,开心的跑到府门口,却险些被一股子臭气熏晕过去,连忙又跑回了门内,隔着一道门问话。
    “怎么回事?”
    守门的小厮答道:“夫人,这些人运了十马车的臭鱼臭肉过来,这…”
    一道陌生的男音扯着嗓子喊道:“夫人,不能怪我们,生肉本就放不了几天,我们已经加紧赶路了,可这肉它越来越臭越来越臭!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陈寒霜怎么可能给她送臭东西呢?林熹道:“你问问他们可有信物。”
    然后传进来一封信。
    林熹撕开信封,打开一看,这竟是陆晨曦派人送来的,她在信中质问她为什么给陈寒霜写信却不给她写信。
    林熹简直哭笑不得。
    她猜测陆晨曦可能是无心看到了她写给陈寒霜的信,于是“大发善心”先陈寒霜一步,给她送吃的过来?但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根本不知道这些食物经不起长途跋涉的远行,会变质会变臭?
    林熹让人把十匹马留下,而臭肉臭鸡臭鱼则连同马车一起烧了,她回房给陆晨曦写信。
    陆晨曦这等高贵大小姐,若她一直倒贴上去,反倒让她嫌弃,所以她们要继续来往,一定要是陆晨曦先主动。
    这封信,她写了好几张草稿,怕言辞过于客气引发陆晨曦的伤心,又怕过于亲昵令人反感…
    就在她全神贯注的时候,她感觉膝盖搭着了一双小肉手,很用力的拽着她的裙子,她低头往桌下一看,竟是悦儿扶着她的膝盖站了起来,林熹一阵说不出的惊喜,突然悦儿又摇摇晃晃往地上跌,林熹连忙伸手把她抱到腿上,满心怜爱的亲她的小脸:“娘的乖悦儿怎么这么厉害,都会自己站了…”
    悦儿口齿清晰的喊:“娘亲,饼饼。”
    林熹满眼都是笑意:“小馋鬼。”
    她把桌上的红豆饼捏成碎屑,把其中的红豆馅捏出一小块给小馋鬼舔,肉嘟嘟的小嘴一张,把她的手指都咬进嘴里了,林熹禁不住的发笑,自己拼命生下的这个小东西,她真的怎么看怎么喜欢。
    血缘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从她知道这个小东西在她肚子里的那一刻,爱,就随之而来。
    她召来从伯,顾嬷嬷和吕婶子,道:“悦儿的周岁礼可以提前操办起来了,务必要盛大,我知府中下人少,你们可能忙不过来,明日起,从伯,您和顾嬷嬷便看着买些丫鬟回来,吕婶子你的手艺是不错,但是还不够,周岁礼,我打算宴请全城的百姓,菜色一定要丰富,独特,让人吃一口就惊叹,回想起来,都会提一句,“当年在赵蕴将军长女的周岁礼上吃过”。当然,考虑到城里确实物资贫瘠,我准备拨一辆马车和两辆牛车给你,你尽可以乘着马车四处去购买,银子不是问题,务必要好!”
    从伯,顾嬷嬷和吕婆子正色道:“夫人放心,老奴当尽心尽力。”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林熹喝了口水润润喉,继续道:“…届时我要鞭炮齐鸣,彩灯满天,舞龙舞狮,我要这庆州城的每条大街小巷每家每户都沾染上这份喜气。”
    顾嬷嬷献策道:“旁人家有喜事都会给街坊邻居送鸡蛋和糕点,咱们…。”她说着看了眼吕婶子:“就是辛苦吕姐姐了,明日我先给厨房里添人。”
    吕婶子忙道:“不辛苦,应该的。”
    林熹点点头:“嬷嬷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不止鸡蛋和糕点,我还打算这一县叁村每家每户都赠送一袋大米和八百八十八个大钱。”
    从伯,顾嬷嬷和吕婶子纷纷咋舌,这得撒出多少银子出去啊,她们再看向小悦儿,总觉得她小小的身子周围散发着金光。
    同时她们也为难起来:“夫人,这送粮和送银的事,咱们女人家可做不来啊。”
    林熹道:“这块我另有安排,你们去吧。”
    随后许莫和吴一春被召进了书房。
    许莫开口赞了一句:“小姐生得好漂亮。”
    吴一春点头附和,目不转睛的看着林熹:“小姐…长得像夫人。”
    林熹笑笑,将送米和送银之事交予他二人。
    许莫听完发表看法:“此举也不止是为了小姐,也算一种诱惑,周岁礼之后,我猜想搬迁入咱们庆州的人将会越来越多,因为小姐接下来还会有两岁生辰,叁岁生辰,四岁生辰,五岁生辰…”
    说着说着,他看林熹的目光慢慢带上了些赞赏:“夫人是小人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
    林熹反感这个词,她觉得自己并不聪明,曾经也做了不少蠢事。
    她留吴一春慢一步,等许莫出去了,方柔声道:“米和银子尤其重要,我思来想去,最信任的也只有你了,毕竟是喜事,此番当以和为贵,若有蛮横霸道的村民,你忍让几分,待悦儿过完周岁再收拾不迟,至于许莫,主要是他对每个村子每条路都熟悉,有你他在可帮忙指点一二,你切莫产生误会。”
    吴一春耳朵又开始发红,他吞了吞口水,道:“放心吧夫人,我一定将此事办好,客客气气的把银子送到每一家每一户,告诉他们是因为咱们小姐周岁,他们才有了这些福气…”
    林熹满意的点点头:“去找从伯领银子和米粮去吧。”
    吴一春一走,沉明前来求见。
    林熹好奇:“怎么了?”
    沉明有些不满的道:“夫人,连新来的许莫都有事情做,我也想出一份力。”
    林熹听出他的不满不是针对许莫,而是吴一春,他们几个一直在争高低。
    她想了一下,道:“你若是出去做事了,我和悦儿的安危怎么办?城里还依然不太平,你是所有人里功夫最好的,也是最让将军和我信任的,若没有你保护着府邸,我和悦儿怕是连觉都睡不好。”
    一个漂亮的女人透着柔弱和害怕,无比信赖的在向你寻求着保护,是个男人都会自尊心膨胀,沉明奇异的被她安抚住了,提了提刀,雄赳赳的出去站岗。
    一晃眼,赵悦已满一周岁。
    这一日,满一周岁的漂亮小娃娃被霹雳吧啦的鞭炮声震醒,吓得大眼睛挤出了两滴晶莹的泪水,哇哇的哭着要躲进娘亲的怀抱。
    林熹都快被她可爱疯了,一边哄她,一边把她抱进水盆里洗了个澡,再擦干,穿上李秀芹亲手缝制出来的一套红色的衣服,最后给她的小胖手上系上一条亲手编的玉红线。
    看着精雕细琢的宝贝女儿,她又漫上一股淡淡的难过和心疼,她的抓周礼,既无长辈在场也无父亲陪伴,只有几个不算熟络的客人,再盛大,内里还是虚的。
    这一瞬,林熹强烈的思恋赵蕴,如果他在该有多好啊…
    很快她又将赵蕴挥出脑海,噙着笑容把女儿抱到前厅。
    客人不多,除却沉明等人,就剩一些新认识的夫人,一面之缘的冯夫人,还有不请自来,面色愁苦的孟绯,听说胡茳的那位平妻肚子已经大了起来,林熹犹豫了一下,没撵她。但是沉夫人不请自来,林熹挥手让人撵走了,可恶,她刚死了相公,一身白刹刹的,是想把晦气带过吗?
    开宴之前先抓周。
    因为赵悦是女孩子,顾嬷嬷原本只是准备了绣线,剪子,尺子,勺子,首饰,拨浪鼓这几样,林熹不满,又加上了匕首,印章,书和账册,金算盘,金元宝等等。
    赵悦在红布上爬啊爬的,先抓到了个金元宝。
    围观的人一阵叫好:“好!以后咱们小姐一生大富大贵~”
    没想到赞完,赵悦就把金元宝扔了,又拿起了拨浪鼓,周围又是一片叫好。
    林熹止不住的想笑,此时,外面一阵骚动,只听下人道:“夫人!城里城外的村民们都来了,说是给咱们小姐道喜,还要谢谢夫人赠米赠银…”
    “哦?”林熹把悦儿抱了起来,走到府门口,刚踏出门槛,便听有人喊了一句:“夫人小姐出来了!”
    林熹抬眼望去,从府门口到巷子里,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
    “祝咱们小姐越长越漂亮…”
    “祝小姐平安喜乐…”
    “祝小姐…”
    此起彼落吉祥话从府门口到巷尾,一波一波的如风浪一般荡来,林熹弯唇一笑:“多谢大家!从伯!赏!”
    从伯一听便领着几个小厮,抬出了一个箱子,他和小厮,顾嬷嬷和丫鬟,全部各抓起一把铜钱往空中一撒,紧接着就是划破天际的兴奋尖叫,村民们纷纷低头捡铜板,这时舞龙舞狮的表演也开始了起来。
    这份热闹终于赶走了林熹觉得的“内里虚”
    从伯撒铜板撒得很兴奋,突然他讶道:“夫人!你看,那不是余枫吗?”
    林熹转头一看,真的是老侯爷院里的余枫,他排场不小,让随行之人把村民往两边一拨,霸道的驾着五辆直行停在了林熹面前。
    “夫人,小姐的周岁生辰,老侯爷和老夫人始终牵挂在心,特命小的快马加鞭将礼物送到。”
    他五辆马车里,装了足足八个箱子,叁箱的锦缎,一箱燕窝人参等补品,两箱稀奇古怪的各种玩具,一箱上等的瓷碗。除此之外还有八盒首饰,都是给小孙女的礼物。
    林熹心微微被触动到:“我还以为爹娘不记得…”她真心的道:“如此,我便代悦儿收下了,回去一定要代我谢谢爹娘他们两位老人家。”
    余枫拱手道:“夫人放心。”
    林熹道:“一路辛苦了,入内歇歇脚吧。”
    她正要领着余枫转身入府,没想到身后再次骚动起来,她再次转身,有些惊到了,这次是王府的大管家,排场有些惊人,不知道运了多少辆马车过来,竟一眼望不到底。
    大管家从马上跳下来,一身打扮就是不凡,只见他先彬彬作一礼,温声叹道:“好在赶上了,来呀,把箱子卸下来。侯夫人,这些都是咱们侧妃娘娘送给小侄女的礼物。”
    除却马车上的箱子,大管家还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件打造的特别精美的长命锁,献给林熹道:“这是我家侧妃娘娘亲自选了送给小侄女的。”
    林熹无比感激,立刻就套到了悦儿的脖子上,赞道:“这实在是太漂亮了,多谢姐姐。”
    大管家温和的笑笑,继续道:“夫人,小人受人之托,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夫人。”
    说着他拍拍手,一对被绑着手链脚链的夫妻和一个小男孩被推了过来。
    林熹还在一头雾水之时,出来看热闹的沉明王涛二人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先生!是肖先生!”
    她倏的眯起眼盯着那个微微发胖的男人看,那男子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她的注视下,默默的跪了下来,他一跪,他旁边的女子也拉着小男孩跪了下来。
    大管家此时压低声音道:“礼物小人转交到了,相信夫人心中知道是哪位贵人的礼物。”
    林熹当然知道。
    她只向两个人问过金甲和肖荣的下落。
    一个是赵蕴。
    一个,是陆星辰。
    ————
    我老板,她跟我说过一句话,XX之中我最看好你。后来我慢慢的才知道,这句让我激动的话,她不止对我一个人讲过。
    林熹的“我最信任你”,没有养鱼的意思,就是一个对下的笼络,男人的心猿意马不关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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