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从转过头,对上他如同看着心爱之人含情脉脉的视线,头皮发麻的同时还有些失望。
    她是真的希望萧琞会做些什么的,最起码到时候,自己还能借机教训他一番。
    这一次的河灯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放完了,直到在回去的路上,萧琞走在她身侧,才笑着问道:“公主在河灯上面写了什么?”
    谢令从淡淡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萧琞却是毫不在乎,只笑道:“臣许了一个愿望。”
    谢令从懒得听,正要加快脚步赶紧离开,就听他声音低压,笑声带着磁性:“臣许愿,未来每次的河灯,都能和公主一起放。”
    谢令从脚步一绊,差点摔倒,好在她及时回过神来,稳住了步伐,没至于在大庭广众面前出丑。
    她张张嘴,看着双手负于身后,眸光融融,肆意地展示自己魅力的萧琞,忽然心中有些玩味
    ——他要是知道,自己在河灯上面写的,是希望今晨能早点回来,不知又会是什么表情。
    谢令从一瞬间有些想做恶作剧,只是看着他那强装温和深情的模样心里就一阵难受,皱皱眉,转身加快脚步上了马车,把萧琞甩在了身后。
    啧。
    ……
    按理说萧琞如今已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也不必再费尽心思讨好她,可事实却是萧琞最近的态度,比刚成婚时他还需要讨好谢令从以稳固自己地位的时候还要真诚。
    经过上一次河灯会之后,没过几天萧琞又专门抽出一日,说是要陪谢令从去寺庙上香。
    谢令从正好闲着无事,又实在想弄清楚他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否则一直安不下心,于是照旧让赵策跟在身边,前往京郊的一处寺庙。
    一路上平平淡淡,要真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他们去的不是开元寺,而是一个以求姻缘闻名的寺庙。
    谢令从下了马车,看着寺庙里那挂满姻缘牌的古树,又看了眼萧琞,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她是真的不知道,萧琞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了。
    萧琞仿佛没注意到她的神情一般,态度诚恳地求了佛祖,然后去取了两块木牌,对谢令从笑道:“这里求姻缘甚是灵验,听说凑成了好几对佳侣——”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住地往谢令从身上瞟,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谢令从宛若古井无波,看着那块木牌,犹豫片刻还是写下了两个名字。
    谢令从,今晨。
    二人几乎同一时间写好名字,谢令从转身,正要把木牌挂上去,就见萧琞凑了上来,把他手中的木牌递给了谢令从。
    谢令从,萧琞。
    他定定地看着她,开口道:“臣希望,与公主一世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谢令从眼睁睁地瞧着他动作轻柔地把木牌挂在书上,那一双黝黑的眸子仿佛含了无尽春水,只待她一个失神,就把她拉进去,从此万劫不复。
    谢令从看了看他那块高高挂起的木牌,又看了眼自己手中木牌,心下已然明了。
    啧,什么垃圾寺庙。
    摆明的不灵的东西,竟然也有这么多人信。
    她面上毫不在意,却在转身离开没多久,让身后暗暗跟着的侍卫把那木牌拿了下来,碾成粉末。
    瞧着膈应。
    ……
    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只不过谢令从一直没有试探出他的真实目的,对于他后面相邀一起去赛马的事情就拒绝了。
    她喜欢赛马,但那也要看人。
    萧琞却是毫不气馁,知道谢令从不想出门,便每隔一段时间就让人送来京城最时兴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还都是成箱成箱的;有时候会送来一些糕点点心,瞧着精致无比;最奇怪的一次,是他让人送来了一只黑猫。
    母的。
    说是怕她养的那只黑猫孤独,就又寻了一只过来,给它作伴。
    谢令从看着每日大批大批地往她院子里送东西的萧琞,又想着他从未表现过自己的真实目的,心里着实不踏实,感觉他在谋划什么大事。
    一日,萧琞难得忙了起来,谢令从打发走他派来送东西侍女,躺在树荫下面的椅子上椅子上悠悠晃着。正迷迷糊糊间,就听见喵喵的叫声,抬眼一看,就见是那两只如出一辙的黑猫正在打闹。
    谢令从也没放在心上,小黑一开始对那只新来的猫充满敌意,总是龇牙咧嘴的恐吓她。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此时,小黑已经放下心中的成见,跟她打作了一团。
    此时就是小黑和那只新来的黑猫正在舔对方,互相摩擦脸,还时不时喵喵叫着,玩得很是开心。
    谢令从悠悠看着,正要转头想要不要暗地里查查萧琞最近在做什么,却见小黑猛地跳到那新来的黑猫身上,紧接着,就急速又有规律的律动了起来。
    谢令从:????
    她满脸茫然,待反应过来后,又是尴尬无比。
    她抬头望了望天,看着头顶那绿油油的树叶,一阵恍然——
    春天了啊。
    她定定神,正要想没必要大惊小怪,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地一顿。
    谢令从目光幽幽地转移到那两只交缠在一起的猫身上,不知在想什么,神色古怪。
    春天……了?
    ·
    长宁侯府没有妾室,就连通房丫鬟,也只有两个,只这两个,也是一个死,一个生不如死。
    也就是说,堂堂的长宁侯房中没人伺候,也大概有小半年的光景了。
    一日,萧琞处理完公务回到卧房,甫一开门,鼻子就先动了动,敏感地闻到属于女子胭脂水粉的味道。
    他皱皱眉,大步走向室内,就见五个身着轻薄纱衣,露出诱人胴体的女子正端正的站在他床前。这些女子虽风格各异但都容色惑人,身姿窈窕有致,瞧见他盈盈施了一礼,眉宇间媚意流转,声音娇媚的能让人酥了半边身子:
    “拜见侯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坐了一天的车,从早上五点到晚上五点,想着实在不能再断更了,勉强写了这么多发上来,大家先凑活看看吧,明天我再改改错别字什么的~
    么么爱你们,晚安~
    第61章
    第二日一早, 萧琞难得没有挂着一贯温柔的笑,脸色黑沉的站在屋子外面。
    谢令从走出来的时候,看和他那副样子, 却是难得的好脸色, 更是让敛秋招呼他坐下一道用膳,笑道:“侯爷昨儿个休息的可还好?”
    她这话一问出口, 萧琞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张张嘴,沉声道:“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谢令从闻言,神色隐隐间竟有些愧疚,她低叹一声, 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说起来,也是本宫的错。”
    萧琞皱眉,直觉她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果然便听她道:“侯爷房中空虚, 本宫身为正妻,本该将这些事安排得妥当当,却无奈一时疏忽,让侯爷独守空房已久, 着实是本宫的不是。”
    萧琞脸色难看, 谢令从仿佛没察觉到, 径自笑道:“昨日那些美人, 都是本宫央着母后精心挑选出来的,是伺候人的一把好手, ”她眸光微转, 暧昧笑道:“昨日本宫去找母后要这些美人,母后还有些不舍呢。”毕竟,这些美人都是宫中专门培养出来给皇子长大后让他们晓事用的, 结果现在诸位皇子还小,没能用到,倒是先便宜驸马这么个外姓人了。
    萧琞薄唇紧抿,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谢令从神色慵懒,毫不在乎。
    二人两相对峙,谁都不落下风,却忽见萧琞展颜轻笑,谢令从眼皮子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萧琞慢慢起身,而后,跪在她面前谢令从眉梢不自觉拧了起来。
    萧琞仰头看着她,低声道:“臣请罪。”
    谢令从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紧了紧,笑道:“侯爷这是什么话,你何罪有之?”
    萧琞低头,声音中带着些许后悔和懊恼,诚恳道:“臣不知那些女子是皇后娘娘御赐之物,只见她们擅自进入臣的卧房,以为她们是敌国派来的探子——”他顿了顿,定定地看着谢令从有些僵硬的神色,一字一顿道:“让人把她们,处死了。”
    谢令从一时愕然,猛地抬头看着他。
    萧琞微微一笑:“那些女子言是公主派来伺候臣的,但臣所想却是臣与公主成婚不过一年,感情甚笃,每日琴瑟和鸣好不快活,怎么会给臣送来这么些美人?便一口咬定,这些人在说谎,所图,定是甚大,便自作主张把她们处死了。现在想来,着实不应该,还望公主恕罪。”
    谢令从眉宇已经沉了下来,但对上萧琞含笑的双眸,也知是自己理亏,只能朱唇微抿,神色间有些冰冷。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萧琞身为朝廷正二品刑部尚书,位高权重,房中定然也是有许多机密,他这么做,就算被外人知道,也只能被说上一句担忧过头,非但不会被处罚,反而还会让别人说尽职尽责的表现。
    顶多会有人调侃,长宁侯如此不解风情,竟是直接将那些美人给杀了。
    谢令从深吸一口气,眉宇间满是凌厉之色:“如此说来,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萧琞眸中笑意一闪而过,却是恭恭敬敬道:“臣不敢。”
    谢令从手指轻点桌面,看着萧琞的目光毫无感情,她心情不好,连带着脸色也不好,声音硬邦邦的:“侯爷可还有事?”
    萧琞笑:“臣今日上朝回来的路上,看见一品斋新出了一个簪子,觉得甚是衬公主,便买回来让公主瞧瞧,还望公主不嫌弃。”他说着,慢慢从怀中掏出一盒子,从那锦缎中,拿出一根簪子来。
    谢令从斜眼一瞟,心里就是一震,脸色瞬间难看无比。钮祜禄
    只见那金簪雕刻精致,雅致脱俗,只那最尾端处,镶了五颗颜色剔透的宝石!
    而昨日她送去的美人,就是五个!
    要说萧琞不是故意的,谢令从都不相信。
    她拼命抑制着怒火,胸膛飞快起伏,冷声道:“侯爷有心了!”她猛地站了起来,目光自上往下沉沉地打量着他,“侯爷若是无事,便先退下吧,本宫也乏了。”
    萧琞轻笑,毫不在意,躬身行了个礼,转身退了下去。
    ——自从上次谢令从教过他规矩之后,别的不说,最起码在她面前,他的规矩是顶顶好的。
    谢令从甩袖回了屋里,坐在软榻上,神色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一手无意识的敲着木质扶手,看着窗外,眸色莫名,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一番送美人除了存心恶心他之外,更多的是试探,毕竟萧琞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着实让谢令从心生疑惑。
    他现在已经是朝廷重臣,谢令从对他的作用几近于无,只要他不作死,保持现在的位置甚至再向上一步都不是不可能。
    ——没有目的地讨好,远远比有目的的更恐怖。
    “咚咚咚”,敲桌子的声音在屋中作响,谢令从沉思片刻,朝着守在一旁的赵策招了招手:
    “去查查,当初长宁侯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萧琞仍跟前些日子一般,谢令从若是愿意出门,就带她去京城一些比较有意思的地方,她若不愿,萧琞也能找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送到她面前,好似之前美人那件事没有发生一般。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今晨回来的那一日。
    在今晨回来之前,萧琞就隐隐察觉到朝堂上的气氛不太对。主要是皇帝对他的态度不复之前的信任,反而是隐隐有了几分忌惮,一些重要的事情都是绕过他,让别人去处理。只不过之前这种倾向还不太明显,再加上皇帝安抚有道,萧琞并没有多放在心上。但在今晨回来之后,皇帝的这种态度就更是彻底凸显出来了。
    不过是剿了一小伙匪徒,皇帝的态度就跟今晨打下了一个小国一般,在朝堂上对今晨大肆称赞,一派心腹干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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