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迎柳也不等他回话,只用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挑着碗里的面汤玩,边垂着头懊恼的道:“我娘说我半生漂浮不定,没过过一日好几子,说过几日要将我接去淮南王府住几日,好好替我的将来打算打算。”
    她似只是随口说一句,随即挑眉懊恼道:“哎,这个面........”
    沈砀一瞬听出季迎柳话中隐喻。
    女子的将来好好打算打算,可不就是给迎柳相看个好人家,嫁人么?
    就冲着淮南王妃第一次见他便招呼上来的巴掌来看,淮南王妃定然不会将迎柳嫁给他,他还没让迎柳吐口嫁给他,若岳母横叉在他之前,那他之前对迎柳做的岂不是前功尽弃,沈砀立马慌神了,轻咳一声:“你若不想吃,可以先放着。”
    “放着岂不是浪费?”季迎柳闻言双眸一弯,睁着黑白分明的明眸,颇为大方的将面碗推给他,“你帮我吃。”
    简直狡猾的如同偷到鸡的小狐狸。
    沈砀惯知她的小心思,这是在惩罚他昨夜折腾她,折腾的很了,一咬牙拿起筷子,挑了口汤面塞进嘴里,刚咀嚼一口,双目倏然睁的如铜铃般大。
    季迎柳忙憋着笑,故作认真道:“我娘还说,要给我挑个好的夫婿,不求他人多好,最起码将来我跟着他不能挨冻受饿,我思来想去,觉得我娘说的好有道理呀,若我将来的夫婿既没钱,又不会做饭,我岂不是跟着他要喝西北风?”
    沈砀语气忽一沉,“柳儿。”
    季迎柳睁大眼睛,忽恍然大悟点着脑袋,道:“瞧我这猪脑袋,我怎么忘了,我就算不是当朝公主,名义上也算是淮南王的闺女,我娘怎会给我嫁给一个穷小子,可至于做饭么,这有钱人都不会做饭,我想吃夫婿做的饭,恐怕是难如上青天呢。”
    “我会学。”沈砀沉声道。
    季迎柳不怀好意的盯他面前满当当的汤面一眼。
    沈砀顿时闹个大红脸,他忙挥动筷子夹了口汤面吃了几口,正要将碗端起来喝汤,手腕忽被季迎柳捉着,他一怔。
    季迎柳轻笑着将他手中的碗放下,望着他似笑非笑的道,“好。”
    沈砀和她相处时日不短,还是能分辩出她虚情假意和真心实意的话的,他反握住她的手,抑制着激动,“柳儿。你是答应嫁给......?”
    “我困了,要回去睡觉。”季迎柳凑过来亲他唇角一下,忽然打断他的话。
    沈砀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季迎柳已打着哈欠从桌案前起身,朝寝房方向走去。
    沈砀忙追上去想要再问,可心头惶恐,不知要如何问。
    他自是可以逼她回答,可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想要她真心实意的答应嫁给他,想到这儿,遂失落的叹口气,将心底疑问压下,快步跟上她低声道:“我送你回去。”
    季迎柳也没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月上中天,皎洁月色洒满两人肩头,季迎柳走到前头,望着脚下沈砀身影投在地上的暗影,脑中反复出现淮南王妃最后和她说的话:“迎柳,你执意不留在淮南王府要回到沈砀身边,是不是喜欢上沈砀了?是也不是?”
    她抿唇不语。
    脑中一片烦乱,张嘴反驳:“不是,我不过是答应过沈砀要陪他三年,这三年内我不能离开沈砀身边。”
    “迎柳,你骗得了旁人,可骗得了自己的心么?”
    喜欢沈砀么?她确定是喜欢的,可对他的这种喜欢却充满的不确定性,有彷徨,无助,还有较量,至于淮南王妃嘴里为她将来打算........
    思及此,她忽生出平生最大的勇气,扭头看沈砀轻声道:“沈砀?”
    沈砀正走着,似在思索事情,不在意的“嗯”了一声。
    季迎柳忽笑了下,阔步走到他跟前,仰面看他:“婚事,我认真想了下,我考虑考虑。”
    沈砀骤然一惊,“什么?”
    并非是惊吓到,而是被她忽如其来的回答震惊的觉得是在做梦。
    他盯着她双眸,微沉了声音:“你再说一遍。”
    季迎柳脑中却反复翻滚着他替她画兰花,风雨无阻的去药店接她,亲手替她雕刻木偶,甚至就在昨夜,他明明知晓自己背着他偷偷吃了避子药,依旧待她如故,不忍叱责她一句薄情,就在刚才,他还因她一句试探的玩笑话,不惜屈尊降贵替她做饭,吃掉难以下咽的饭食的画面.......态度卑微,且小心翼翼。
    全然没他话语中要圈禁她三年的霸道模样,既她逃不脱噩梦中轨迹,整日担惊受怕将来如何如何,何不敞开心怀,不问过去,不问将来,试着去接受他?
    季迎柳挑起唇角轻笑了下,踮起脚尖亲吻他的的唇角,哑声道:“我只说一遍,没听清就算了。”
    她说罢扭头就要走。
    沈砀忽攥着她手腕,将她人扯入怀里紧紧抱着,激动道:“你没骗我?”
    季迎柳忽感好笑,捶他胸口一下,娇嗔道:“我是张嘴就骗人的人吗?”
    沈砀心说还真是!
    可到底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垂头亲吻她脸颊:“你不会后悔?”
    “我还没有答应你呢。”季迎柳差点被他质疑的话逗乐了,她抬头,睁着亮晶晶的杏眸看着他,“我娘刚才和我说.......”
    她还来这一套!
    沈砀知她又要开始戏耍他了,俯身堵着她的唇。
    季迎柳笑着忙要躲开,沈砀俯身将她捞入怀里,快步朝厢房去,边含糊不清的亲她:“先办正事,岳母还给你说了什么,待会儿再说。”
    季迎柳险些被他厚脸皮给惊到了,刚要张嘴反驳。
    沈砀已轻笑着堵着她余下的话,“我猜到你~娘和你说了什么,来,我慢慢告诉你。”
    “........”
    作者有话要说:  五更全部放上去了,若不出意外,下周应该会完结。
    第66章
    次日清晨, 季迎柳刚从榻上起身,沈砀长臂一捞,将人捞入怀里抱着, 下颌蹭她的脸颊,嗓音里还带着未消退的情~欲, “再陪我睡一会儿。”
    季迎柳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臂, 拿起昨夜被他扯落的到处都是的衣裳胡乱披了一件在身上,红着脸白他一眼:“我要去药铺看看。”
    沈砀闻言, 睁开朦胧睡眼, 挑高一边眉。
    只要他露出这种神色,便是不悦了。
    季迎柳没等他开口, 忙俯身亲~亲他唇角, 轻笑道:“今晚我早点回来。”
    而季迎柳猜的没错, 沈砀何止不悦, 而是差点被她理直气壮的话气笑了。
    别的女子若答应情郎的求娶, 第二日怎么说都得和情郎腻歪一会儿吧,而她莫说是陪他,就是装装样子敷衍他, 都敷衍的很。
    沈砀反手将穿好衣裳的季迎柳按在怀里, 不悦道:“不去, 今日陪我。”语气竟透出些霸道来。
    季迎柳腰~肢被他锢着, 身子动弹不得。
    他的头又枕着她颈子在上面乱蹭,温热的吐息便一下下有意无意的骚弄她的耳珠, 一股酥~麻倏然沿着耳珠窜至全身。
    季迎柳听到他呼吸骤然变的粗重, 想也不想的忙推开他,她可不想再来一次,忙好笑的拒绝道:“不行, 玄夜和陆果不懂药理,两人盯着药铺我不放心,你若没事,想跟着我一起去药铺也行?”
    她说这话,无非是吃准了沈砀要督建皇太后寝阁的事,没空跟着她瞎闹腾。
    而不成想沈砀竟想也不想的一口答应下来,他眸子微咪,似醒未醒的威胁道:“只给你两个时辰。”
    季迎柳还想讨价还价,沈砀轻捏她腰~肢一把:“要么,你继续陪我睡。”
    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无赖。
    季迎柳杏面倏然红透,她微咬牙,挑眉看沈砀。
    ‘怎么不乐意?“沈砀却爱极了她气鼓鼓却拿他没办法的娇嗔模样,轻笑着伸手去捏她脸颊。
    季迎柳却忽扑过来亲他的唇,并笑眯眯的道:“我乐意呀,我怎么会不乐意?想想我那不起眼的药铺,有逍遥侯帮我坐镇,生意肯定火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听到这恭维的话,沈砀却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他挑唇刚要试探试探她话中隐喻,季迎柳看了眼桌案上放置的沙漏,惊呼一声,如兔子般从床榻上跳起来,站在地上继续往身上胡乱套衣裳,并急声催促道:“快迟到了,赶快给我起来。”
    沈砀:“......”
    而沈砀跟着季迎柳去了药铺,坐在清点药材的库房一个时辰后,懊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原想着他跟着她来药铺,她碍于无法忽略他的存在,会赶紧忙完手头的事跟着他早点回府,哪想到他人一来,她便令他坐在库房看货,而她则潇潇洒洒的去了前厅,帮医患诊病。
    沈砀掐着腰看着院中来来往往搬货物的下人,咬着后槽牙,招呼一名随从过来,冷声道:“去,给小姐说我病了。”
    随从闻言立马要去。
    沈砀皱着眉将人召唤过来:“不用你了,我亲自去。”
    他便不信他亲自去了,那小东西还能继续晾着她。
    然刚走出一段路,迎头便见淮南王妃正拉着季迎柳的手说话,因他所站的地方离两人距离较远,他听不清楚两人嘴里到底在说什么。
    只见淮南王妃脸上神色苦楚,似在哀求季迎柳什么事。
    而季迎柳一脸冷意,却抿着唇,不为所动。
    沈砀不用猜也知两人再说什么。
    淮南王妃对他这个曾纳季迎柳为妾,更给季迎柳许下三年之约的人恨之入骨,别说是让迎柳嫁给他,就算迎柳给他说一句话,她都能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沈砀皱着眉,朝一旁下人吩咐道:“去给小姐说,仓库里的药材出了纰漏,让她过来处理一下。”
    下人得令,狐疑的瞧沈砀一眼。
    仓库的药材他刚整理完,没毛病呀。
    而沈砀则神色一凛。
    下人也不敢多嘴问,立马去了。
    不消片刻,季迎柳果然拜别淮南王妃急匆匆的赶到仓库,人刚入屋,就撞入一堵温热的怀抱里,她一怔,忙抬头看沈砀。
    沈砀薄唇轻掀,笑的不怀好意:“二个时辰到了,跟我走。”
    季迎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抬眸透过敞开的窗子,看到淮南王妃失落离去的背影,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沈砀这是怕她听了娘的话,忽改口不嫁给他了。
    她杏眸微闪,忍着笑用指尖在他衣襟上画圈圈,边娇嗔道:“你刚才看到我娘了?”
    沈砀眸子微咪,却不回话,只紧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想吃什么?回府我给你做。”
    季迎柳眸子一弯,嘘着他的冷脸,认真道:“我吃糖醋鲤鱼。”
    沈砀喉头一哽,掐着她的腰,一咬牙道:“行,别说是糖醋的,就算酸辣的,炸的,盖浇的,我都给你做。”
    他话音方落,季迎柳再忍不住笑,“噗嗤“笑出声,用指尖剐他的鼻尖,好笑道:“你连我娘的醋都吃?今后我岂不是不敢和旁的人打交道了?”
    沈砀阴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的拉着她的手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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