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又道:“詹四还没下葬,棺材直接就在她院子里放着,用冰块镇了。也不知是不是真心想离的,反正这些年来找我谈妥了又临时反悔的也不在少数。”许多贵妇是见别人离了,便一时兴起,也要离,到了最后关头又怂了,反倒还怪赵圆做这种生意,净不干人事,她早都习惯了。
    南知意伸手抚了抚胳膊,想要将鸡皮疙瘩按下去,斟酌问道:“可验尸了?”在自家池子里被淹死,这也太吓人了点吧,这下子,她看面前那荷池都有些恐惧了。
    “原是要验的,可仵作大多是男子,凉国公觉得她一个未出嫁的小娘子,被验尸太过丢人,便只看了看露在衣服外面的。”赵圆叹了声,“应该是淹死,不是死了再扔进去的。”
    大白天的,南知意听了出这个事,脸色白得吓人,赵圆也不敢再说了。
    “凉国公也真是个狠人。”南知意徐徐道:“平时见他挺疼爱詹四的,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连她是怎么死的都不想管。”
    何宁宁抻了个懒腰:“正常,你忘了云裳她当初跟卫大郎的事?只怕朱侍读遇上这种事,也会这么干。”
    赵圆点头附和,“詹四生得漂亮,活着对他又用,自然疼爱。万一查出点什么来,他赔的更多。”
    南知意低下头,摩挲着手中茶盏,久久不语。
    远处有不少少女正在游湖,游荡于田田莲叶中,笑靥点点,美如画卷。
    南知意歪着头看了会,起身道:“走吧,我们也去玩,明日还要陪我祖母出门,不想这些事了。”
    “去做什么?”何宁宁势要刨根问到底。
    南知意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事。”
    一群人在湖边玩了个尽兴,用过午膳后小憩了片刻,直到申时方才离去。
    暴雨后的官道上焕然一新,再没有了先前那种昏黄浑浊的感觉,仿佛在上面略一跑马便满脸是灰。现下的道路上,清新如许,连道旁的樟树也青翠欲滴,仿佛最上好的帝王绿,叶子透着光一般璀璨明艳。
    路过先前同雍淮一起玩过冰嬉的庄子时,南知意一时兴起,想去看看那个池子在夏日是何模样。
    “殿下,县主往雁云山北麓的那个庄子去了。”一名着墨绿色贴里的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雍淮身后,低声禀报着。
    雍淮眼中浮起讶异,一刻不曾停歇的径直往那边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  雍淮:完了,十六两,我上哪抢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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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等她到雁云山北麓时, 因是背光,原本应该显得有些暗沉沉的。
    然而山庄各处早已点上了宫灯,其上描绘着各式花草, 从回廊往里行去, 正正好有十二个琉璃宫灯,各有一月的花卉绘在上面,整齐的挂在廊角,被风吹的四处摇晃。
    池子四周石柱里的灯笼早已点亮,发出昏黄的光。
    山庄里的仆从一路引她过去,几乎是畅通无阻的到了院落外。
    南知意有些惊讶,她不过是来看一眼池子而已,这么久没来过了,这些人怎么像还认识她似的?
    一名老仆对她说:“县主, 殿下已经在院子里了。”
    话音还未落下, 便已见得雍淮从院中出来, 疾步行至她面前, “阿绡,怎么这么晚过来?”
    “我路过,想过来玩玩。”南知意解释给他听, 又问他:“你怎么也在这,居然这么巧的。”
    雍淮隐晦的笑笑, 神色自若,“是,我今日恰好出城了。”
    南知意一面跟着他往里走,一面问道:“你等会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回。”雍淮点了点头,“你在我这用饭好不好?用完我送你回去。”
    瞧了一眼门角忽闪忽闪的灯火,南知意咬着唇, 终是应允下来。
    雍淮揽着她笑,如玉的眉眼直入人心,他吻了吻她的发丝,低头问:“要不要去坐船玩?”
    今日才听闻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南知意对水有些畏惧,“不、不去了。”
    她显然是害怕的模样,雍淮皱眉,追问道:“怎么了?”
    南知意犹豫了许久,将今日听来的事同雍淮说了一遍。末了,她感慨道:“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詹四娘是谁,雍淮已经不大记得了,拧眉思索着。
    “就是凉国公家的女郎。”南知意见状,出声提醒他。
    到这里,雍淮方才想起来那人是谁,不由冷哼了一声。原来是她,他还正想动手呢,没想到便先一步没了命,雍淮有些后悔没早点动手。
    若是等他动手,便不止是没了命这么简单了。
    南知意一抬眸,见到的便是他布满阴霾的眼睛,未免被吓到了些,“雍、雍淮哥哥?”
    他的小姑娘正在看他,雍淮眼底的阴鸷悉数退去,唯余笑意,“无事,那就不坐船了,等下次来,我带你去后山骑马。”
    “那边有马场吗?”南知意的眼中满是好奇,拉着雍淮一定要问个清楚。
    雍淮很满意于小姑娘对自己的亲近,“是,有一处很大的马场,里面还豢养了马。”那里头养的马,都是给他和他的亲卫养的。
    院中放着一张琴,琴桌上的蓝田玉香炉中,袅袅烟雾环绕,恰似仙境。
    南知意的纤手拂过琴身上的十三徽位,艳羡的看着雍淮,“雍淮哥哥,你居然有这么好的琴。”
    说完,她又笑自己傻了,他是太子,自然会有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雍淮捏着她的脸,笑道:“送你好不好?”这张琴是前朝名家所斫,本便是他给小姑娘准备的。
    南知意霎时欢喜起来,虽然她弹的一般,但是不妨碍她收集名琴啊!小姑娘的眼里,似盛着星河一般。
    雍淮顿了顿,又淡声问道:“我让你给我回信的,怎么不回?”
    说起这个,南知意便心虚起来,支吾道:“我、我忘了。”
    她这么满不当回事,雍淮更是咬牙切齿,捏着她的颊肉,哼笑道:“怎么同别人出来就没忘记呢?”
    南知意生怕又被他念叨许久,急忙拉着他的胳膊,软声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嘛,你又没到我面前来让我回信。你瞧,我路过你家都过来看看呢。”她越说越理直气壮,瞧!她郊游回来路过,都还想着来看看他呢,怎么会有她这么好的人呢?
    雍淮无奈而笑,看她的目光也柔和了下来,只揉了揉小姑娘的碎发,没再多说别的。
    两人坐在一旁,雍淮给她削桃子吃,粉嫩的果皮被剥开,露出里面香软的果肉来。
    南知意的口水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眼巴巴的瞅着雍淮手中的桃肉。
    她凑得这样近,几乎要贴在他身上了,雍淮只得将小刀拿开了些,温声道:“绡绡,小心被刀子划到。”
    “噢。”南知意这会心情好,便不会去反驳他的话,闷闷地点头应了,坐到了他的另一边去,“你这里竟还有桃子,我家的桃子都快没有了。”
    雍淮眉眼含笑,“是被绡绡吃完了吧?”
    南知意不好意思的捂了捂脸,又道:“怎么就只有我了?我还给你捎过好多呢!”这人太过分了,她明明还给他送了一大筐子桃子,他竟然说都是她吃光的?
    她的面容,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望着雍淮的眼神中饱含怒意。
    雍淮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又惹着了小祖宗,便切了一小块桃子,喂到她嘴边,“是我说错了,绡绡哪能一个人吃完那么多桃子呢。”
    南知意撇过头,不想搭理他,鼻子里发出重重的一声哼音,还踩了他一脚。
    她退一分,雍淮便进十分,直到将她逼的无处可退了,方才又将那块桃子喂给她,“乖,是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南知意不答,他便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角,直将小姑娘惹得粉腮泛红,才一口咬住那块桃子,顺带还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手指。
    “不生气了?”雍淮低笑问她。
    南知意瞪了他一眼,“真烦人。”
    “好了。”雍淮揽着她,轻啄她的发丝,“后山有许多枫树,等入了秋,我再带你来看。”
    南知意哼道:“谁要跟你一起看了?”
    雍淮继续切剩下的桃子,眸色温和,“绡绡没有想跟我看,是我非要跟绡绡看的。”
    南知意趴在案几上,把玩着雍淮腰间的双龙碧玉佩,一点点去揪玉佩下方的穗子,好好地穗子被她揪的不成样子了。
    雍淮半分恼意也无,只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随后将玉佩从腰间解下,放到她手中。
    南知意本来只是在玩他身上的东西,碧玉佩从他身上解下后,便兴趣全无,丢在了一旁,“这个一点都不好看。”
    “是不好看,绡绡可有什么好看的?”雍淮趁机想讨要些东西。
    他身上没了配饰,南知意改去揪他的蹀躞带,百无聊赖的卷着长长的、用来挂东西的皮革。
    雍淮被她弄的腰间生疼,又不好将这个也接下来给她,只轻轻覆住了小姑娘的手,温声道:“绡绡,你轻一点好不好?”
    南知意抬眸看着他,忽的,将自己腰间的羊脂玉蟾蜍解了下来,扔给雍淮,“喏。”
    雪白的羊脂玉凝在她的指尖,并不比肤色更引人注目,令人分辨不清颜色来。雍淮小心翼翼的接过,呼吸都迟滞了几分。
    侍从很快将吃食呈了上来,琳琅满目,摆了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
    同雍淮一起用饭时,他从不准备两份,而是跟她同在一张案几上用食。南知意从起初的不习惯,到现在已经能勉强接受了。
    “虾要蘸什么料?”
    南知意兀自发着呆,突然听到这声询问,才发现雍淮已经给她剥好了一小碗的虾,正在犹豫蘸什么调料才好。
    南知意也很纠结,想了许久,腼腆笑道:“都想要!”
    两人这一顿饭用了半个时辰,然而雍淮真正用饭的时间却只有一刻多钟,其余时间要么在给南知意剥虾剃蟹,要么就是盯着她吃青菜,忙碌的很。
    好不容易用完了饭,雍淮又伺候小姑娘用果子,看她神色餍足后,方道:“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南知意欣然应允,又有些愧疚,“你都没用多少。”她好坏哦!
    望着渐起的南风,雍淮笑道:“幸好没让你饮酒,不然骑着马被风一吹,又该头痛了。”
    南知意先前听说庄子里有琼花露,想要试试,雍淮不肯,缠磨了好久也没能让他松口,还闹了好一通脾气的。雍淮先时差一点就同意了,眼下只有庆幸的。
    傍晚的夏末,已经隐隐透出些凉意,小姑娘不由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抿唇向着家中赶去。
    雍淮怕她受了寒,跟在身后不住的提醒她慢些。
    晚间又下了些淅淅沥沥的小雨,至第二日时,也已放晴。
    今日娄夫人要去见成九郎的母亲冯恭人,又邀了韦王妃等人作陪,好不热闹。见面的地方定在了魏国公府邸,位于城东,是皇帝赐下的宅子,离蓟北王府还有些距离,位置也自然是不如蓟北王府的要好的。
    韦王妃也懒得低调,直接用郡王妃的仪仗出行,卫士举着清道旗往前一立,行人便纷纷回避了。
    望着侍从执戟佩剑的一列队伍,路人聚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南知意同韦王妃一起坐在她的翟轿中,倚在她怀中闭目休憩。
    快到魏国公府时,韦王妃忽的掀开帘子,指着一处宅院对南知意道:“娇娇,这是咱们家的宅院,以后给你做嫁妆的。”这处宅院名唤清园,蓟北王府在城中的园子有七八处,有的自家游玩时用,有的租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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