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理,若是她掉下去了,再怎样对方也会被怀疑的。
    南知意迷茫的抬头看她,“你要掉给我看吗?”
    詹五娘笑容愈盛,“县主觉得呢?”
    南知意立马拉长了脸儿,催促道:“那还不快些?这么有趣的事还不表演给我看,愣在这做什么呢?我不高兴了,你担待得起吗?”
    她握紧了拳头,气冲冲的,显然是对那人说了又不做的态度十分不满意。
    詹五娘常年带笑的面容罕见的僵硬了一瞬,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南知意等的不耐烦了,问道:“你跳不跳,不跳我走了啊。”
    詹五娘心一横,往前想要拽住南知意,“县主。”
    以为她要拉着自己一起跳进池子里,南知意吓得要命,赶紧往旁边躲闪。
    “啊啊啊啊啊,你别动我啊,不然我把你扔进去了。”
    南知意气坏了,她要下去凉快就下去嘛,怎么还要拉上她一起呢?躲开后,她顺手推了一把,力道使对了,方向却错了,詹五娘被她推的栽坐在地上。
    “县主,你怎么能?”詹五娘痴痴的望着她,忽而泫然欲泣。
    不知道她发什么疯,南知意愣在那,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孤不是让你跟着县主吗?”
    空旷的岸边,响起低沉的声音。循着这声音,南知意回头看去,只见雍淮立在离她不远的樟树下,身后还跟着先前服侍她的那个小宫女,手中捧着她的披风,忐忑不安的低着头。
    雍淮皱着眉,阔步上前,垂首询问:“怎么了?”
    南知意撇撇嘴,“不知道啊。”
    詹五娘柔声道:“殿下,不关县主的事。”
    “殿下同县主说话,谁许你多嘴了?”宫女十分上道,一下子就猜到了雍淮的想法,主子呵斥她是自降身份,那就只好她来了。果然,她刚一骂完就收到了雍淮肯定的眼神。
    雍淮只扫了她一眼,双眸锐利如刀。
    詹五娘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仿佛被这眼神剜下一块肉来。
    看着小姑娘不高兴的样子,雍淮无奈而笑,“她惹你不高兴了?”
    南知意瞪他,“关你什么事?”
    一面骂着雍淮,南知意一面往回走,雍淮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顺带吩咐道:“既然那么喜欢海池,就请她下去玩玩,别把池水弄脏。”
    侍从们听到不能把池水弄脏,心中便有了数,只要人不死在池子里就行。若是里头没了人,太过晦气了。
    雍淮跟在南知意身后,心事重重。他只知道詹四娘的事是她做的,而凉国公也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却不肯去查证,既然做父亲的都这样,跟他无关的事自然不会管。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将手伸到南知意身上来了。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雍淮笑着问她。
    南知意气呼呼的,“你管我几个人。”这人真是吵死了。
    雍淮揉了揉她的脸,“我都不认识她的,不气了好不好。”
    朔风仍旧时有时无的刮着,雍淮用披风将南知意紧紧裹住,眸色温和,“又不穿披风,小心被风给吹着了。”
    披风将她整个人都盖住了,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南知意扯了扯嘴角,“哦。”
    她爱答不理的模样,令雍淮对刚才那人更气了,恨不能剜骨剔肉,方能解心头之痛。
    南知意哼道:“你还是离我远些罢,免得又有人要害我。”她心知这同雍淮没关系,可就是想要冲着他发脾气。
    “不会的。”雍淮捏捏她的脸,“是我错了,下次若是知道了有这样坏的人,就应该让他们离得远远地,不能让他靠近绡绡。”
    他这么一说,南知意突然想起了先前的事来,“你之前还跟我说她不是个好东西呢,说明你知道她很坏啊。”她瞬间便炸了毛,“那你也没解决掉嘛。”
    雍淮低头认错,“是我不对。”他派在小姑娘身边的人,一直在附近盯着俩人的动作,只不过先前俩人隔得远,并无不妥。后来他们想上前时,南知意已经将人推到地上了。
    “那你之前为什么这么说?”南知意凑近他,疑惑地问道。
    雍淮沉默许久,才缓声告诉了她原因,怕她还要追问,一点也不敢隐瞒,几乎是全盘托出。
    南知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许久方道:“那、那赶紧把她绳之以法吧。”
    她终于换了个话题,雍淮也松了口气,急忙点头应允,“好。”
    作者有话要说:  快结婚了。
    第75章
    冬日深深, 朝霞未曾升起,院中的积雪尚未化开,屋檐上、树梢上, 仿佛茫茫大地唯余一片白色。
    朱红色的房门紧闭, 朔风透不进一丝一毫,室内燃着少许银丝炭,暖融融的,比初春的朝晖更为熏人。
    安神香自铜香炉中溢出,丝丝缕缕的萦绕在馨室中,惹人沉醉。
    垂着鲛纱帐的拔步床内,人影微微晃动,似是半梦半醒间。
    南知意侧身躺在床上,面朝墙的那一面, 面颊被睡得白里透红, 柔软的脸庞犹如刚剥壳的荔枝, 令人怜爱。
    阿江立在床外等了许久, 也没见里面的人有醒来的迹象,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向外退去。
    一打开房门, 呼啸的北风扑面而来,刮得人面颊生疼, 阿江不敢有半分停留,急急忙忙的掩上门,对着掌心哈了口气,白白的雾气蒸腾而起。
    “我家娘子还在睡着,烦请诸位稍等片刻了。”
    阿江笑望着院中众人,语气柔和, 却不容置疑。
    为首的一名妇人皱起眉,法令纹深深地凹刻在面庞上,无奈道:“阿江小娘子,你半个时辰前,也是跟我们这么说的。”
    阿江笑道:“我家娘子睡得好,莫非乐尚宫忍心唤醒她?”
    看着眼前几个比谁都庄严的脸,阿江忍不住腹诽她们一个个卯时就跑来了,冬日里这么早,谁起得来?难道是她叫她们来的么?居然还敢抱怨。
    照这么说,她改日子时就去她们房门前等着,到这时候也能说等了她三个多时辰了。
    “阿江小娘子,我身为尚宫,职责自然是引导中宫,太子妃是储妃,陛下特意交代过我们好生引导太子妃。”乐尚宫顿了顿,又道:“已经到了卯正,太子妃该起了,陛下将我们送来,亦是指导太子妃学习宫规礼仪的。”
    阿江瞪大了眼睛,她要是没听错,这人的意思是,她家小娘子不懂规矩礼仪?
    一旁的王尚宫扯了扯她的衣摆,示意她别再多嘴了。陛下虽交代她们引导太子妃,殿下却派人说过不必严格要求,太子妃想学便学,不想学便算了。两个尚服也提点过她们,这可是太子自己满意的人,无需她们过多置喙。
    阿江的神色冷了下来,“既如此,还请尚宫去寻我们郡王妃或夫人,我身为一个婢子,只有娘子管教我的,哪有我管教娘子的?”
    浸淫宫中多年,乐尚宫当然听得出来阿江不止是在反驳她说她办事不力,更是在暗讽她也不过是奴婢,哪来的能耐管太子妃?
    她是宫中的老人了,太|祖朝时便入了宫,当年许后在时对她也颇为礼遇,又做了三年的尚宫,哪里受得了一个小丫鬟的气?原本被王尚宫的举动给安抚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出来,冷笑一声,领着人径直往正院而去。
    阿江哼了哼,这人莫非还以为王妃会向着她不成?
    乐尚宫领着人一走,王尚宫大惊失色,拦又拦不住,只得赔笑看着阿江,“阿江小娘子,她也是想让太子妃快些将宫规学好。”
    阿江皮笑肉不笑,“是吗?昨日才过完元宵,着急到这个地步了?”
    王尚宫尴尬笑道:“再过两月也确实是要办婚礼了,她才急切了些。”
    回了屋,阿江越想越不得劲,伸手去戳阿晋,“你快去看看,她要生什么幺蛾子。”
    虽觉得她生不起什么风浪来,阿晋还是领了几个小丫鬟,去正院瞧去了。
    “哟,尚宫和各位姐姐怎么不进去?”看着那几个坐在院中喝茶的人,阿晋先掩唇笑了笑,方才疑惑的出声问去。水润的双眸忽闪忽闪的,波光潋滟,眼底神色单纯无比。
    跟着乐尚宫一起来的人都是她的人,听到阿晋的这一声姐姐,心底都不大舒服。
    宫女大多数是良家女,哪怕是家贫的,也比阿晋的奴籍要好听,谁会愿意跟一个奴籍之人称兄道弟?然而这人是从小伺候太子妃的,以后身份只怕比她们要高些,也不敢得罪,只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乐尚宫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比先前那个态度好多了,她匆匆赶来,估摸着是怕她们同韦王妃告状。那院子里总算有了个懂事的人,乐尚宫面色不由和缓了几分,微微笑道:“郡王妃还有事,命我等先在此处稍等。”
    阿晋差点笑出声来,只怕王妃压根就不想见她吧?
    想着那个叫阿江的那么嚣张,这个只怕也是被她压了不知多久,肯定是不乐意的,乐尚宫便想着要跟她套套近乎,浅笑道:“太子妃的事,可都是阿江姑娘在管?”
    阿晋呵了一口气暖手,温声道:“娘子的事,我们做奴婢的,并不敢置喙。”
    她是想要警告乐尚宫少管闲事,却被她理解成了阿晋早就心怀不满,是在借故纾解。
    “阿晋姑娘这般人品,行事又利落,想必太子妃是极为宠爱你的。”一名女官眼眸闪了闪,满是艳羡的说道。
    阿晋心里冷哼了一下,尚宫就是不一样了,压根都不用自己开口,自然有人替她把想说的话给说了。
    她身后的一个小丫鬟也接话道:“这是自然,我们娘子当然宠阿晋姐姐了。”
    “娘子,阿晋她们几个也来院子里了,正在外面同几个女官打机锋呢。”一名仆妇端着茶盏入内,服侍韦王妃饮了。
    韦王妃歪靠在床上,冷哼道:“阿晋那丫头蔫坏蔫坏的,让她杀杀那几个的威风。”
    “真当这里是她家了。”韦王妃将软枕挪正,又把被子里的银香囊扔了出去,“换个香吧,这个太浓了些,都闻腻味了。”
    仆妇笑着应是,又问道:“可还要让她们再等等?”
    韦王妃打了个呵欠,“等着呗,还她想见谁就见谁了?”
    其实她年纪逐渐大了,又有晨练的习惯,起的一贯早,几个女官来的时候,她都在喝她的养颜汤了。可是一打听这几个人过来的缘由,韦王妃便不大想见,让人推脱说自己还在睡着。
    她孙女才多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几个坏蹄子是存心不想她孙女好了,才卯时就跑去把她喊起来,简直是有病。
    直到辰时二刻,众人皆来正院用朝食的时候,韦王妃才让她们进来说话。
    乐尚宫带着满腔的话过来,却平白坐了半个多时辰的冷板凳,再多的东西也给磨没了。此刻听到人来请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是遗传呢。
    韦王妃美滋滋的饮着茶,问道:“尚宫来寻我,是有何事?”
    “郡王妃,太子妃起的时辰,着实有些晚了。”乐尚宫先给韦王妃行了一礼,方才回道。
    韦王妃不屑的撇撇嘴,“她每日卯时不到就起来了,你跟我说这叫晚了?她半夜三更起来,有什么要做的么?”
    乐尚宫一口气堵在那不上不下的,闷声道:“若是起晚了,便耽误了学宫规礼仪的时辰,太子妃再有两月便要出阁了。若是未曾教导好,如何侍奉太子,陛下问罪,我们也担待不起啊。”
    “这么点时间,能耽误多少事?”韦王妃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韦王妃现在只想把这些人给扔出去,她一手养大的孙女需要这么多时间来学礼仪,这是在打她的脸吗?
    她读的书再少,也知道想做好太子妃和皇后,要学的根本不是什么规矩礼仪。她是储妃,规矩做给谁看的?若是皇后还在,倒是要注意些。可现在宫中没别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做规矩给谁看?只有嫔妃做规矩给她看的份!
    这些人与其教她所谓的礼仪,倒不如多教她读读书,看看列女传,同她说说宫中的各项事宜,那她还高看她们几眼。
    韦王妃又看了她一眼,温声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几个先请乐尚宫同诸位去用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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