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对高丽有半分好脸色。”雍林淡声道:“欺软怕硬,对他坏时才会怕。”
    两人商讨许久,雍林终道:“从现在起便开始部署。”
    虽说不过是小国,到底要确保万无一失,减轻伤亡。
    “我后日去看你母亲他们,你可要同去?”雍林又问他。
    雍淮应道:“好。”
    ......
    冬日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南知意笄礼那日,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都聚集了过来。
    正式笄礼的流程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举行完了。剩下的也没南知意什么事,便窝去了后面同其他小姑娘们玩耍。
    南歌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她的发髻,艳羡道:“阿姊的发笄可真好看。”
    南知意伸手抚了抚,淡声道:“你明年也会有的。”
    一众小贵女们都给她带了生辰礼物,有的顺带还将添妆也带来了,各式各样的锦盒堆了满屋子。
    王悦秀腆着脸坐到她身边来,清了清嗓子,方道:“这份礼是妙儿托我送你的,她不敢过来。”
    “我又不是什么猛兽,还怕我吃了她不成?”南知意哼了一声,“拿回去吧,我可受不起她这礼。”
    她这人也没多讨人厌,只是光她这身世,就足以令南知意远之了。
    王悦秀尴尬道:“她求了我许久,我就这么拿回去,跟她也不好交差。”
    南知意奇道:“莫非为了让你好交差,我就要收下不成?”她又没多大善心,怎么可能揽这个事。
    被她又说了一通,王悦秀讷讷不敢开口,面色涨红。
    赵圆嗤笑道:“近日贺郎中同包氏闹着呢,一个要休妻,一个要离婚。”
    包氏便是贺朝金当年的外室,如今的正妻,原本贺朝金官职正五品户部郎中,她也应该获封宜人。可她最开始是贺朝金外室的事人尽皆知,且他本人又并未受皇帝宠幸,包氏便从未做过诰命。
    这俩人真爱之名流传已久,贺朝金能为了包宜人冷落小杭氏,更能对她所出的孩子极好,甚至比对自己其他所有儿女加起来都要好。这样的两个人,竟然会闹起来?
    “包氏同贺郎中的门生有点首尾,贺郎中近来养着的外室也被包氏发现了,俩人直接在路上大打出手。”赵圆啧啧称奇。
    她这般一说,南知意方才恍然大悟。贺朝金这般薄情寡性的人,贺庭玉尚有外家照看,包氏小门小户出身,哪来的什么娘家?
    若包氏真跟贺朝金离了,最惨的便是她的儿女,只怕从此也要被贺朝金给迁怒。贺妙儿尚未许人家,让他父亲知道她同太子妃有交情,自然会高看她几分,更深一层的,说不定还不会跟包氏离了。
    赵圆推了推她,“你要收么?”
    “我不是都说过了不收?”南知意不耐烦起来,“她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干嘛给她撑腰。”能看这出狗咬狗,她阿娘指不定多高兴了,估摸着还会连声夸她干得好。
    她已打定主意,便撇开这件事不谈,聊起了别的。众人商量着要玩射覆,南知意忙让人取了东西来。
    朝晖从东窗照进来,一片金色,小姑娘头顶的碎发都仿佛镀了一层金光。
    掷了一轮骰子,恰巧南知意同赵圆是一样的数,小丫鬟将纸笔奉到赵圆面前,只见她一手捂着纸不让南知意见着,一手奋笔疾书,很快便写好了谜底,盖在青瓷盘下。
    “你倒是快覆呀,磨叽什么呢。”南知意斜了一眼赵圆,眼尾勾人。
    赵圆笑道:“云,你射罢。”
    这个并不难射,屋内立马便有小姑娘射着了,笑闹作一团。
    南知意瞥了赵圆一眼,“你确定?”
    “自然确定。”赵圆得意地点点头,“这回轮到你要快些了。”
    南知意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伸出染着艳色蔻丹的食指,指向那盛着蓬莱春的青玉盏上,“阳。”
    原本碧绿的青玉盏,在阳乌的照射下,几近透明,杯中酒液一览无余,随着南知意的动作,所盛之物也一晃一晃的。
    赵圆大窘,“不是这个!你又乱说了。”
    南知意哼笑道:“梅圣俞诗中便有云外阳翟山,实与嵩少接这两句,你说说,我射阳,有何不对?”
    “你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我覆的是哪个。”赵圆气结。云外阳翟山都出来了,两人明明说的就是一句诗
    房悦容笑道:“阿圆又胡闹了,射覆自然应当覆屋里有的。太子妃如何会将翟衣放在这?自然是妥善保管的了。”
    南知意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阿悦跟她娘一样,就是会说话!
    看着赵圆气呼呼的模样,何宁宁推了推她,“快算了,等会她哭了可怎么办?”
    南知意哈哈大笑,“就放在旁边的厢房里,你们可要看?”她一早便知道赵圆写的必定是翟字,目的也是要起哄看她的翟衣,看她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她就想要逗她一逗。
    “自然是要的。”众人纷纷点头。惠愍太子妃活着的时候,她们都还没出生,这天下间已经许多年没有过太子妃了,她们也都未曾见过太子妃的礼服。现下有了这么好的个机会,当然想要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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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南知意领了众人往厢房去, 三套翟衣挂在房中,其中她即将要穿的那件,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众人惊叹的看着, 却都很识趣的没有上手, 也没人敢上手。
    屋内负责打理礼服等物的宫女垂手侍立在一旁,等候差遣。
    南知意靠在屏风上,笑眯眯问道:“瞧完了?”
    小姑娘们齐齐点头,“瞧完啦。”
    南知意打了个呵欠,“该用午食了,阿江,去传菜。”
    阿江领命去了,其余人随着南知意一起出了厢房,还在低低的讨论着衣服上的翟鸟图案有多精致。
    “今日吃什么呀?”赵圆凑在南知意身边, 笑着问她。
    南知意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你能不能小点声, 很丢人的好不好。”要是被人知道同她交好的人就知道吃, 她哪里还有脸面见人。
    说着又瞪了赵圆一眼,这么大个人了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赵圆被她瞪得莫名其妙,“有本事她们别吃呀。”
    没多大会, 各式菜肴便被端了上来,摆在众人的案几上。
    离得最近的那道鱼香茄丝酸甜可口, 南知意便不停地捡着这一道用。阿晋给她挟了几块鱼肉,温声道:“娘子,用些鱼肉罢。”
    南知意点了点头,眉目柔和,“好。”
    前厅此刻乱糟糟的,王白沙去给人敬酒, 却不慎将殷红的酒水泼了旁人一身,惹得新昌长公主大怒,兜头盖脸的给了几耳光。
    王白沙虽一贯不怎么招她待见,却是没被这样打过,当即就被打懵了神,怔愣的望着新昌。
    新昌也是一时怒急,气他在太子妃的笄礼上惹祸,才赏了他几巴掌,回过神后也有些后悔。她贵为公主,又是嫡母,是怎么着都不可能率先软下来的,抚着胸口直喘气。
    东昌轻笑一声,揽着她道:“阿妹,你要教训儿子,且回家教训去,哪有在这教训人的?”
    新昌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有了东昌给她台阶下,便痛快多了
    “还不给你母亲斟酒赔罪?”东昌又望向王白沙,沉声吩咐。
    王白沙一个激灵,急忙顺着东昌的话重新倒了一杯葡萄酒,奉至新昌面前。
    被泼了一身的人很是尴尬,望着面前那对母子,眼底满是不悦之色。新昌显然已经将她给忘了,不再理会这事。东昌暗自摇了摇头,温声对自己的婢子说:“你去寻杭夫人,带这位娘子去换一身衣裳。”
    赵夫人抿了抿唇,“多谢贵主,我自去便是。”
    东昌转过头,仔细看了她一番,婢女又对着她耳语了几句,这才想起这倒霉的妇人是谁。
    “你使力且使对地方,别白费功夫了。”东昌哂笑一声,对着新昌摇头。
    新昌不明就里,又炸了毛,“阿姊乱说什么呢。”
    东昌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镯,道:“你不就是觉得他让你在太子妃家丢人,又怕得罪了太子妃家吗?”她观摩了一番新昌的面色,方道:“你可知刚才被他泼了一身的人是谁?”
    “是谁?”新昌满腹狐疑,什么人值得她这样大惊小怪的,她们是公主,生来便站在云端,何必对旁人低三下四。
    东昌朗笑出声,“我便不提她的出身同如今地位了,单说一句,太子妃可就她这么一个嫡亲叔母。”
    遑论她还是燕国公的女儿,如何能被她这般忽视掉。
    新昌大惊,拉住东昌的胳膊,“阿姊救我!”
    东昌将她扒拉下来,“你喊我作甚?自去寻人道歉去。”她能提点她一句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又不是她干的事,全程都跟她无关好吧。
    消息传到主位,杭榛听了,只淡淡笑了笑,“去瞧瞧娣妇可有受伤。”
    “这都是些什么人呐!”韦王妃十分不高兴,将新昌骂了个狗血淋头。
    杭榛推了推她,“母亲,你可小点声。”万一传到人家耳朵里去,可就不好了。
    韦王妃哼了一声,方才不提这事,“以后可得让绡绡小心些,这些贵人,一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
    杭榛宽慰道:“阿绡是太子妃,有谁能给她气受?”说句大不敬的话,她上头没有婆母,不知少受多少气。
    俩人讨论了一阵,方才不说这事,却一致达成了新昌长公主必须得离得远远地结论。
    今日南知意及笄,雍淮赶着傍晚出去见了她一面,送了礼物后,才匆匆赶回宫去。
    将将回去,便见得一列着袄裙的女子候在东宫最外围的重明门外,垂首低眉。
    同她们一起的,还有太极殿的宦人,远远地见雍淮来了,对着女子们说了句什么,便上前迎接雍淮。
    “何事?”雍淮皱眉看着宦人。
    宦人指指一旁姿容俏丽、云髻峨峨的少女们,恭声道:“这些是陛下命奴婢送来的,如今殿下将要纳妃,怎能少了人伺候起居?”
    瞥了一眼那群少女,雍淮差点给气笑了,“不必,都领回去。”他父亲是什么意思,他还不清楚么?
    以往提要往东宫送妾室,他从未松口过,现在便改成送奴婢的名义了?
    宦人迟疑道:“殿下,这......”
    雍淮原本的好心情被搞得一团糟,不耐道:“滚。”
    少女中为首的一人抬起头来,精心描绘的妆容在残阳的映照下更为柔美,“殿下,太子妃即将进宫,岂能少了人服侍,奴愿侍奉殿下与太子妃。”
    雍淮阴鸷的目光扫过,少女心头一颤,任曲上前呵斥她:“殿下面前,有你说话的余地?”
    送她们过来的宦人低声道:“殿下,她是姚丽妃的侄女。”人是陛下要送来的,又是姚丽妃的侄女,他这回去,可就不好交差了。
    “想做宫奴?”雍淮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神情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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