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瑾随慢吞吞的起身,他虚弱的半靠在家丁的身上,眯着眼病态般的对元和笑了笑。
    似有实质的眼神像毒蛇一样挥之不去,元和侧头狠绝的瞪回去。
    早晚,杀了你!
    *
    宝源殿中,呈两极态势跪了几人。
    元和同彦初一对新人跪在右边,后进殿的温瑾随挑眉回视他们一眼,慢悠悠的走到左边跪下。
    头一次入宫的景娆被皇宫的景象震撼住了,进殿时她小腿肚子颤抖着,下意识找熟悉的人。
    刚靠近,就被骇住。
    彦初一脸凶相的冲着她,“滚。”
    陌生的不像是前几日对她还欢欢喜喜的兄长。景娆咬牙走向左边,跪下时还隐秘的瞪了元和一眼。
    温瑾随许是做惯好人了,他见景娆走过来,温声提醒,“这地板凉,姑娘跪的时候小心些。”
    景娆咬着唇感激的看着他,眼眸中渐渐染上爱恋的意味。
    他声音不大,但此时殿内很是安静,让跪在右边的元和听了个正着,她扯了扯嘴角冷笑。
    声音不大不小也刚好让景娆听见了,刚有点暖意的面色唰的苍白,这次却没人给她解围了。
    圣上换了一件常服进殿,自高位上更能看清他们的两极分化。
    他环视几人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景娆身上,景娆何时有过这种经历,豆大的汗水自额前滚落,
    不容置喙的声音,“彦初是你兄长?”
    她打着颤的细弱的声音,“是。”
    圣上不满的皱眉,半晌他又问:“你在朱雀街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景娆这次停顿的时间很长,她不住的咽口水,“我,不民女的父亲是阳平县官,民女的哥哥同父亲贪污赈灾的粮草,百姓衣不果腹,我,不民女看不下去,这才一路隐瞒上京为阳平百姓伸冤。”
    “胡说八道,父亲?哼,你初到京城的时候可是说的父母皆亡。”元和眸中神色狠厉,她道:“如此前言不接后语,想必是你故意栽赃。”
    “父皇,此女留不得。”
    圣上依旧老神常在,他手指轻点龙椅扶手,沉声:“皇儿莫急。”未等景娆继续辩解,他看向身形虚弱的温瑾随,“温大人,你有话?”
    温瑾随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微臣的确有一事相禀,不过微臣惶恐冒犯长公主。”
    彦初猛的抬头,隔着三四人的距离,怒气冲冲,“那你就闭嘴!”
    圣上漫不经心的丢个元和一个眼神,会意的元和拉住彦初的袖子,顺毛摸了几下,安抚住某人。
    “温瑾随你先说。”
    跪首的人眸色闪了闪,“回陛下的话,微臣听陛下命令与太医南下救灾,可途中遇上彦将军,将军突然发难,微臣不抵受了些伤。”
    提及这,他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幸好有太医在,及时救出微臣,这次让微臣捡回一条命。”
    “微臣在山野中养体数日,又前往新汀。本以为彦将军护送的粮草已到,新汀百姓应是缓过气。”
    话锋骤下,“可微臣看见的却是饿殍遍野,微臣心中痛惜,便住下深入探查。”
    温瑾随一口气念了好几人的名字,元和耳尖的听见里面有阳平县官。
    “同为朝官,微臣本不该多疑,可是,谁能想到阳平县首竟然是彦将军的生父,而阳平县首在此次赈灾粮草中捞得的油水最多。”
    “一个不起眼的县首到底是怎么绕开顶头上司先行摸上粮草上的,这不得不让微臣起疑。”
    温瑾随说完后意味悠长的看了彦初一眼,似怕火烧的不够大,“彦将军,你说呢?”
    圣上听后唔了一声,他也看向彦初,“彦初你怎么说。”
    “一派胡言罢了,微臣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爹,温瑾随你倒热心替人找爹。”彦初恶意的勾起嘴角,“你怎么不给你二弟找亲爹。”
    淡色的眸子在一瞬间蒙上令人心惊的阴鸷,但很快消退,他启唇温声说:“人已死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彦初哼笑,“可惜了临文侯一门死的不明不白,怎么就留了你这个东西。”
    冷淡的神色愈发让人寒颤,与温瑾随跪的最近的景娆颤抖的垂下头,眼中的爱恋被恐惧替代。
    圣上忽然出声,“彦初,朕问你,你可有贪污粮草?”
    “未有。”
    “你那阳平县首的爹又是怎么回事。”
    “别人找来的爹,微臣不认,也与微臣无关。”
    话落下后,圣上似笑非笑的多看了他几眼,然后看向连体婴儿般跟在彦初旁边的元和,微不可见的眉中一折痕,“皇儿,你说。”
    “回父皇的话,逆臣不过是一面之词,他何不说出彦初会伤他的缘由。”
    圣上点头,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逆臣温瑾随离京之时谋害于我,他将儿臣一路要挟,儿臣寝食难安唯恐此生不能再见父皇一面,而逆臣枉顾皇家恩宠,多次伤于儿臣。还好彦初及时赶到救出儿臣,否则儿臣哪有性命在这同父皇说话。”
    “他如今记恨彦初,自然是抓住一切机会诋毁他。”元和逼出几滴眼泪,哭腔,“还请父皇严惩逆臣,以儆效尤。”
    圣上挂在嘴边的笑淡了,常年积压的龙威使人不敢抬首,“谋害?要挟?温瑾随你可有话?”
    温瑾随仍旧神色自然,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这些早晚都会暴露。他思忖片刻开口,“微臣对长公主心生爱慕,可公主总是看不见微臣,微臣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微臣愿以死抵过,不过贪污之人是否也应以命谢罪。”
    而景娆见局势不对,担心此行不仅功亏一篑,还会引火上身。她咬牙助风,“民女是亲眼看见父亲书房里与哥哥来往的信件,其中对粮草多有染指。”她磕头,“若陛下不信可派人前往民女的居所,民女将信纸复刻了一封,可对笔迹。”
    圣上听完便未再开口,他靠在龙椅上神色不定。
    元和却忽然想起一事,“父皇,先不提信件是否为真,光论笔迹也可是有心之人故意临摹。”
    “公主为了情郎,借口还真是多。”温瑾随一改往日温润的皮相,咄咄逼人,“就算公主所言是真,可阳平县首同彦将军的确为父子关系,根据我朝律令,贪污赈灾银两及粮草数额之大者应当诛九族。”
    他轻笑了两声,“还好微臣来的及时,要不然公主同他拜堂后就当难做了。”
    “一通歪理,扰乱了皇家亲事还敢狡辩!”
    温瑾随不避退的与怒火中烧的元和对视,“所以微臣愿以死抵过,就是不知道公主舍不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出现!
    第45章
    舍不舍得?
    她看向笑眯眯的温瑾随, 恶从心胆相生,口不择言的道:“你是死是活不会有人在意,连自己的生父家人都下得去手, 你这种东西难道还不该去死。”
    随着她话落, 温瑾随的脸色渐渐沉下去了,眼眸中山雨欲来的趋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元和并不清楚临文侯一门到底是怎么死的,这番话大多是在刺激温瑾随,说不定能露出马角。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好像不太正确。
    他面无表情的与元和对视几秒后,骤然又勾起笑,他脸上升起两抹病态的绯意,却笑得自然,一字一顿, “公主谨言慎语。”
    元和撑起底气没露出怯意, 手指微动时才发现手心早已出了一层汗。
    圣上似乎不想听他们争论这个, 他淡淡的略过这个话题, “彦将军的罪行尚不能盖棺定论,不过温瑾随”他垂眸看向殿下跪的端正的青年,“你可要去天牢走一遍了。”
    他言语中听不出责怪的意思, 不过眼神中微显露出的杀意显然不是闹着玩的。
    随后他看向彦初,思忖着敲了敲龙椅扶手, “彦初,押去大理寺待审。”
    侍卫很快上前压住两人,彦初自己被扣了手还想安慰她,元和更是缠缠连连的拉住他衣袖。圣上看着他俩的动作逐渐不悦,“咳,元和你留下, 等会让御医来给你把脉。”
    元和慢吞吞的放下手,不甘心的低头行礼,“是。”
    圣上极淡的勾起唇角,他转眼看向吓得直打颤的景娆,简言意骇:“杖毙。”
    除了景娆外,殿中人对这句话都不意外。
    冰冷的刀刃架起她胳膊,景娆大惊失措的抬头看向温瑾随,温瑾随却未看她,人在极具恐惧的情况下往往发不出声音,至到将被拖出殿门时,她才挣扎着叫喊。
    但晚了,一团布塞入了她嘴里,堵住了未尽之言。
    这场引人瞩目的婚宴最终无疾而终。
    贵妃娘娘回宫后也曾几次打探圣上的意思,圣上都是笑眯眯的轻拨两下,然后再也不多说一句。
    “又去哪了?”天气渐凉,贵妃娘娘午休时间也随之减短。这时贵妃正摸着画卷翻阅,元和从殿外进来。
    “去拜见父皇了。”
    贵妃闻言稍挑眉,她放下手中的画卷,“这半月去宝源殿的次数比你半年去的次数多吧。”
    元和不算规矩的靠在椅背上,闻言只是撇嘴。
    “有进展?”
    “没有,父皇什么都不说。”她委屈的诉说,“都关了这么久了,该查的也都查清了吧,怎么还不放人。”
    “你想得美,粮草贪污可是大事,不拽出几条大鱼,你父皇会收手?”
    元和心烦的捏着香囊边角,闷闷不乐,“就怕有人泼脏水,把他当顶罪羊。”
    贵妃娘娘却是惊讶的看着她,随后又觉得好笑,“你还真是小看他了,国公爷送来的消息可都称他在朝中很有威势,前两天有史官想拉他定罪,圣上还未说什么,就被太子怼的没脸。”
    贵妃娘娘不竭余力的嘲笑,“本宫怎么说来着,他不是你能拿捏住的,他的能耐你怕是没见过。”
    元和哼了两声,看了眼沙刻,“快到晌午了,我先回府。”
    “急什么急,在我这用午膳一样。”
    元和已经快走出殿门,她冲冲丢下一句,“彦初昨天说想喝汤,我得回府看看。”
    贵妃娘娘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还没成亲呢,就巴巴赶上去。”
    忆眉上前换茶,笑盈盈的接了一句,“总比一头热乎好。”
    “哼,彦初也就这点让本宫看得过眼。”
    *
    晌午将过时,天牢的守将已经换了一班。
    潮湿的石板铺成的窄道中清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青苔自石板缝隙中探出,厚底的宫鞋避开暗色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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