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是被西方极乐里的那些老头给迷惑了,对于我们龙而言,这些人本就只是食物,你怜悯他们,又为什么不怜悯盘中的饭菜!
    ☆、谁的世界
    非我族事,必不可涉入过深。你和他们牵扯太多,种因得果,得不到好报。时聿隔着雪盯紧朔夜的眼睛,手上动作由按改为握。
    朔夜呵的一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什么曾降到我头上过?哥哥你怎么变得如此胆小。
    跟我一起回去吧。时聿道。
    回去哪?极东之地?我不要,那里除了你我,就只有满山的兔子狐狸老虎,有什么可回去的。朔夜眼里满是嫌弃。
    那我们去别处。时聿的双眸映着雪光,眉头紧紧皱起。
    去别处,你就不怕我再次融入新环境,再去生些事端?少年扬起下巴。
    你今夜是非去不可?时聿语气中已包含怒火。
    哥哥若是真的关心,那就和我一起去吧,这次是杀死一位皇帝,改写江山历史呢。朔夜竟发出邀请,剑换到另一只手上,反手扣住时聿。
    你!朔夜一把将手摔开,转身拉开大门,反正你从小就记打不记吃,等因果降到你身上你就会后悔了!
    夜色沉沉如墨,白雪晶莹透亮,时聿抽出挂在墙上的六角灯转身跨出大门。
    哥哥,你是不要我了吗?朔夜站在原处,愣了片刻后轻声问道。
    时聿没有回答,雪地上的脚印渐远,最终淡出朔夜的视线。这是第一次他离开而朔夜没有跟上。
    他没有回去极东之地,而是行走在各处,救助各种各样遇到困难的人,渐渐的不再有朔夜的消息传来,时聿也越行越远。
    带着出世的目的入世,体验过后方才真正了悟,时聿隐居进一座深山,终日与山涧青石相对。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也不知这满山树叶落了多少次,又新生出多少回,游历时结jiāo的友人携酒敲响门扉。
    龙二种的因终于结出果了,你这个做哥哥的不去看一下吗?陈年酒酿启封开坛,清亮酒液注入杯中,友人的响在这浓醇香味中。
    良久之后,时聿终于憋出一句,他的名字是朔夜,不叫龙二。
    名字不过代号而已,反正知道我说的是他就行了嘛。哈哈大笑之后,友人话锋一转,不去看看?那可是你牵肠挂肚了多少年的弟弟啊。
    等到吃了苦头,他才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时聿说得淡然。
    友人啧了一声,待一坛酒饮尽后便飘然离去,临行前留了这么一句话,这次的果子可能苦得特别厉害。
    时聿闭了闭眼,没有答话。可待夜深虫鸟寂静时,他从chuáng上坐起身来,披着星月掐指卜算,一卦完毕后朔夜眉头紧锁,下chuáng取出那盏束之高阁许久的六角灯。熄灭数千年的灯再度亮起,脱手飞出后在空中悠悠转了个圈,认定某方位后便朝此飞去。时聿跟在后面。
    朔夜这次是逆了天命,妄图协助人类回到过去偷拿气运。万事皆有其理,错了一环剩下的便环环错乱,岂容篡改一说。他这次失败了,惩戒他的不仅仅是天,一心信赖他的那些人也会倒戈。蚂蚁尚且撼象,更何况是加上天的助威。
    待时聿赶到时,天雷已过,所在的屋宇正燃着火,房梁垮落,正正砸在趴倒在地的人背部,这人衣衫已焦烂,黑糊一坨黏在模糊的血ròu上。
    时聿丝毫不畏惧这灼灼火焰,下摆一撩踏入门内,径直走到朔夜身边,将房梁抬开。少年除了一张脸,身上再无完好之处,时聿想要抱起他根本无从下手,他只好在时聿周身筑起结界,随后招来一阵风将火熄灭。他刚想去打点水来替朔夜将gān裂的唇润湿,裤脚却被拽住。
    朔夜嘴唇轻微张合,发出一道气音,哥哥,你来啦。血色将时聿的白裳染红,留下一个手印。
    嗯。时聿蹲下来,与少年费力睁开的眼睛对视,被天雷劈的滋味好受吗?
    我们拥有无尽的生命,若是无尽中不起丝毫波澜,那跟死掉了有什么区别啊。朔夜握上时聿的手,想挣扎着起身,却被拂开。
    胡闹。时聿斥责完起身去寻水,用竹筒打满一筒,注入进灵力,回来后先是替朔夜将唇沾湿,才让他缓缓喝下。
    时聿寻思着要怎么将朔夜从这被烧得寸糙不生的地方挪走,吸收完哥哥灵力的朔夜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他面无表qíng地将与血ròu牢牢粘住的衣裳撕掉,时聿一阵无语后又去敲开附近医馆大门要了纱布和止血药。
    布片丢满一地,朔夜全身赤丨luǒ地注视着小心翼翼在伤口上撒药粉的时聿,嘴角轻轻勾起,哥哥,我一个人的时候,每天都会想起你啊。
    你是一条龙。时聿头也不抬。
    哥哥,我想抱你。未等时聿回答,朔夜就倾身上前将他环抱住,熟悉的气味让他心中安定,忍不住在肩窝里蹭了蹭。
    药粉很少,你别都蹭到我身上来,还有我的手戳到你伤口难道不疼吗?时聿正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捏着棉布,正正撞上朔夜的胸膛。
    会感觉到疼就说明还没死啊。朔夜闷声笑道,早知道被雷劈哥哥就会来看我,我就嘶!
    没说完的话被打断,朔夜的伤口被沾着药粉的棉布狠狠一戳,本就火辣辣的伤口如今宛如被灼烧,疼得耳朵都发懵。
    说人话,别整天想不正道的东西。
    哥哥,我是一条龙。朔夜把方才时聿的话反击回去。
    重点在后面半句。时聿终于将朔夜推开,剩下的药粉被极不温柔地擦在伤口上,然后拿起纱布将时聿从头包到脚,连蔽体的衣衫都不需要了。
    被少有的粗bào对待,朔夜的眼睛却带着笑意,特别配合地抬手抬脚。
    你自己能走吧?虽是问句,但时聿语气十分肯定。
    去哪?朔夜问,哥哥这些年住的地方吗?
    我不qiáng求你和我回去,但至少你不要再留在这里。时聿向朔夜伸出手去。
    我一直都想去看看哥哥在什么地方啊,可惜这些年事挺多的。朔夜笑道,手还未及触碰到朔夜的掌心,一群人凭空出现在门外。哦不,门已经没有了,他们直接出现在了朔夜的对面。
    人数挺多,这传送符画着可是十分不易啊。朔夜若无其事地继续方才的动作,握着时聿的手站起来。
    这就是那帮妄图回到过去偷走国运的人?时聿眉目一横,眼泛寒意。
    呵。为首之人冷冷一笑,你拿了我们的钱,收了我们的人,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们一定能成功,可结果呢?现今江山改换姓氏,阁主被困在过去无法出来!你说,你要拿什么来赔!
    很抱歉,人和钱我都还不了。朔夜耸肩笑道。
    那便拿命来!说完他们摆开阵型,每个人都伸手在胸前结印,符纸飘飘在朔夜和时聿四周围成一圈。
    除了钱你还要人?人还不回去,是吃了吗?时聿将目光投在朔夜身上,从头到尾地将朔夜打量。
    哥哥,你是指哪种意义上的吃?朔夜凑上身来,在时聿唇上一舔,果然还是哥哥的味道最好,那些人我都不喜欢。
    时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将朔夜从自己身上揪下来,另一只手一挥打掉浮在半空的符纸,你知道你在gān什么吗?
    哥哥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你啊。朔夜以一种难以平衡的姿势站立,却眉眼弯弯,眸子里盛满夜色。
    我是你哥哥。时聿声音沉下来。
    杀了这对狗男男!被掌风扫倒在地的人又爬起来,喊了一句后咬破手指在空中画阵。
    朔夜目光不曾分与他分毫,随意地抬手一指,那根躺倒在地的焦黑房梁朝他飞去,正中胸口。
    哥哥又怎么了,你只是比我早出生而已。人族的那些伦理纲常难道束缚得住你我?与时聿不同,朔夜语气轻缓。
    时聿被说得无言以对,他松开手让朔夜双脚落地,接着手一指,六角灯飞到他的面前,铜铃一转,声音震得对面人耳根发麻,头疼yù裂。
    铜铃只响了有几息时间,这些人便承受不住昏倒在地,时聿收回灯,提着灯柄往前走去。朔夜看着他的背影嘻嘻一笑,快步追上。
    月光澄澈,街道亮如白昼,时聿将灯火熄灭,朔夜将黑灯一盏接过,想要扣上时聿的手却被拒绝。
    我没有吃那些人啊,味道都太难闻了,我就把他们放出去了。朔夜解释着之前的问题。
    与我无关。时聿加快脚步,语气淡漠。
    朔夜依旧在撇清关系与表达爱意中不断来回,时聿通通置若罔闻,走了好几里路后朔夜终于闭嘴,时聿这才回头看他。
    回去给你好好治治伤,还要治治脑。
    话音刚落地,朔夜手中的灯便抖起来,时聿不得不将灯芯点亮,照清了前路上有一张用灵力结成的网。
    八十一道天雷都受完了,他们还要整什么幺蛾子?朔夜叹息一声,将时聿拉至身后。
    ☆、谁的世界
    时聿回头一看,身后的路上不知何时被布下一道阵法,在雪魄幽魂的照耀下隐隐流动红光。
    傻子才会后退去踩,但如今进退两难,时聿和朔夜站在原地互相瞪眼,最后朔夜一摊手,隔空驱着六角灯往前方的网撞去。只听得一声脆响,网丝毫不动,六角灯被弹回来,朔夜接住时被那力道冲得退后好几步。
    这些人,不,这些所谓的神来硬的了。朔夜咋舌。
    你犯了天谴,而且不知悔改,他们自然是要严厉惩罚了。时聿冷道。
    哥哥,不会看着他们欺负我吧。朔夜将六角灯jiāo还到时聿手中,笑眯眯地望着他。
    嗯,我就看着。风撩起时聿带血的衣袖,他提灯往旁边退去。
    朔夜瞬间瘪下嘴,他低下头看着将纱布当衣服穿的自己,觉得很是委屈,可还来不及开口撒娇,夜空中的皓月就被遮挡,投下大片yīn影。
    来者手执一柄巨伞悬在空中,逆着光全然看不清长相,但朔夜还是认出她来。他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出对方的名字,月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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