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的地下被挖了个空,负一层内琳琅满目各种商铺,特产店、大娘水饺、面馆、旅行箱包店等等,有些店还未歇业,牧轻言转了一圈,找到一个麦当劳,坐进去后点了份薯条,这段时间正好在搞活动,大薯买一送一,牧轻言要来双倍番茄酱,将薯条全部倒在方盘中,番茄酱撕开挤出在一旁。
    望着这一摊血红的番茄酱,牧轻言忽然想起曲泊舟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跟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了。曲泊舟要是没有跟来更好,他就可以一个人去找朔夜解决掉这一切,让死者往生,让罪者获罚。
    一旦开始走神,便开始泛起困来,番茄酱被戳得只剩下少许,牧轻言双眼半闭半睁中把薯条戳歪,折断在纸上,他头靠在一旁的隔离架上,就着这个姿势睡过去。
    再次惊醒是六点,店外熙熙攘攘起来,卷帘门被咯吱咯吱往上卷,伴随着火车停靠涌出的人流,叫卖声也响起来。手指捏着的薯条早已滑落,牧轻言一不留神用这只油手揉上眼睛,被激得完全清醒。他拿起还幸存在桌面上的手机,按亮看了看时间,便揣进口袋里起身去洗手。
    牧轻言在地下通道里走了半天,找到轻轨站,在售票机前买好一张去高铁站的单程票,安检后乘扶梯下行,刚好遇上一趟将要关门的列车。落下已有三年的生死时速追车神技再次展现,牧轻言在灯亮起的前一秒冲入轻轨中。
    火车站和高铁站之间只隔了一站,牧轻言觉得自己还没站稳便又要下车,朝上方的轻轨线路图翻了个白眼后,牧轻言走出车厢。他选了离高铁站最近的出口,走到地面后先是到售票大厅买票,然后慢慢悠悠地走进候车室。
    现在才六点十五分,离他乘坐的列车发车还有两个小时,在手机上设好闹钟后,牧轻言走进才开门的星巴克,闭着眼睛乱点了一杯咖啡,端到座位上趴着便开始睡觉。
    八点三十一分,牧轻言已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掏出手机点开微博,没刷出任何火车遇难的消息。
    八点四十一分,各大新闻官博的最新微博都是以#K338号列车脱轨侧翻#打头的消息,点进tag,各种近距离、远距离的图片被po上来,点蜡祈祷的微博不断递增。牧轻言双眼渐渐放空,手指仍在无意识地滑动,所有的轨迹都是往固定方向眼神,他终于确信,他真的回到了这一天。
    车厢内骚动起来,有朋友、亲人在那趟列车上的拿出手机打电话,接通的喜极而泣,无人接听的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拨打。牧轻言拨通父母的电话,接着打开微信给室友报平安,他被感慨非洲人也有神闪避此等意外的一天,但得到更多的还是欣慰。
    心中百感jiāo集,牧轻言的视线在窗外、前方徘徊,最终他将屏幕按黑,头靠上椅背。他还得再去一次白砂海,那里不光埋着他的龙骨,六角灯也遗落在那,还有垩蚋。他需要拿回丢在那里的东西,才能有实力与朔夜对抗,只是要怎么骗过生死树呢
    想着事qíng,时间便飞一样的流逝而去,广播提示诸位乘客即将到达C市,牧轻言抽回思绪,将背包背好。
    下车,检票,出站。几个小时前的动作再次重复,牧轻言目不斜视地往前,在刚走出大厅时被人拦下。来人的眉目极其熟悉,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似是chūn樱落地,那么的不符时宜。牧轻言想也没想将他的手推开,表qíng也跟着冷下来,你gān什么?
    来人一愣,很快又释然一笑,猜猜我是谁?
    石子在湖面激起水花便沉下去,幽幽渺渺落到湖底,牧轻言的心便是那块石子,他盼什么不来却来什么,真是黑到可以去非洲当酋长了。我不认识你。牧轻言说完,绕过来人继续前行。
    来人不依不饶地跟上抓住他的手臂,牧轻言,我是曲泊舟。
    他脚步未停。
    别装了,我知道你都记得。你本该在K388列车上,却中途下车了,转乘高铁回到C市。曲泊舟道。
    你来gān嘛?牧轻言顿住脚步,表qíng变得无奈。
    当然是找到你,和你在一起,商量怎么打败朔夜了。
    不同的断句有不同的含义,牧轻言哪个都不想选择,这人为什么就那么执着地要往火坑里跳呢?
    我知道你不想我跟着去,那你在白砂海就不该拿结界护着我。曲泊舟挡在牧轻言面前,牧美少年身量纤细,而曲泊舟一如既往的高大。
    这两者没有关系。牧轻言抬起头来瞪着曲泊舟。
    当然有关系。曲泊舟拉着他往广场中走,虽然你不说,但我还是知道的,你在乎我,刚好我也在乎你,所以我们就该一起,所有的事qíng一起面对。
    哦。你说得好有道理,可我并不想搭理你。牧轻言试图挣开那双束缚住他的手,曲泊舟,麻烦你放开,我要回家。
    令尊令堂那边我打过招呼了,顺便帮他们报了为期一个月的出国旅游团,今天的团。曲泊舟把牧轻言往地下车库的方向带。
    哦,你有理,你什么事都安排好了,你有钱,你了不起,我该听你的个屁咧!曲、泊、舟!牧轻言一字一顿,所有的事qíng,都因我和我弟弟而起,你这个受害者委实不该卷进来!
    你弟弟对你有非分之想。曲泊舟答不对题。
    严格来讲我和他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的。我们只是从两颗靠得比较近的蛋里孵化出的,在那之前世间不曾有生灵,所以也不存在同一对父母这样伦理上的问题后面半截话太长,牧轻言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曲泊舟就停住转身,让他的头生生撞进对方的胸膛。
    所以你们之前其实不受伦理道德束缚。曲泊舟眸光一闪,将牧轻言从自己怀里揪出来,顷身与他平视,那不就更该把他打死了。
    对方的呼吸灼热,牧轻言不自觉地撇过头,也应由我出手。
    好好好。曲泊舟顺着他的话点头,同时拿出车钥匙按下按钮,不远处的黑色路虎车灯闪烁。
    曲泊舟把牧轻言的背包丢到后座,把人塞进副驾驶后替他系上安全带,稍微给车内通过风后将空调打开,牧轻言看着窗外由暗到亮,由城内到内环高速再下道,两旁倒退的街景越发熟悉起来。
    你在往哪开?牧轻言不得不把视线分到开车人身上。
    你不是要回家吗?曲泊舟勾唇一笑。
    牧轻言:???
    不需要导航,本地人?
    不是的。曲泊舟摇头,我凌晨到的,之前不是说了吗,我去你家拜访过你父母。
    ☆、往生之路
    牧轻言无声地扭过头,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不知为何今天特别的堵,下了内环高速后公路上的车辆便如一串串香肠,前后保持车距,有序地一整串慢速前进。牧轻言拉下遮光板,曲泊舟善解人意地递来个眼罩,不太愉快地道了声谢后,牧轻言把这根青色的悲伤蛙眼罩套在眼前,靠在椅背上睡去。
    平时四十分钟的车程生生堵了两个小时,路虎开进牧轻言小区大门时十二点已过,车停好的瞬间他恰巧醒来,是被饿醒的。扯下罩在眼前的悲伤蛙丢进抽屉里,牧轻言思考起一件人生大事――中午吃什么。
    曲泊舟替他将背包拿下车,然后拉着正在沉思的某人往楼内走,这个时间大多住户都正在吃饭或者做饭,香飘满楼,牧轻言循着香味轻轻点头,口味jī,蒜香茄子,还有酸菜鱼。
    你想吃这些?我们去附近超市买食材?曲泊舟按电梯的手顿住。
    牧轻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曲泊舟打量一番,这位在七月酷热的天里依然是长袖衬衫、西裤皮鞋,腕上戴着表,恩,江诗丹顿的。又联想到这位最擅长的黑暗菜系,牧轻言掏出手机,指纹解锁,然后打开了美团外卖。
    我做饭难道不好吗?曲泊舟一把将手机从牧轻言手里抽走。
    不是不好,是很不好。你的料理水平最多去自助烤ròu里烤点东西,因为酱料都是配好的,或者买点方便食品煮一煮。牧轻言开始和曲泊舟争夺手机的归属权,外卖列表被下滑上拉,不知道有多少爱吃的不爱吃的被选进购物车。
    我的水平一直有稳定提升的。曲泊舟一脸严肃。
    哦。嘴唇冷漠张合,牧轻言以退为进将手放开,受力不稳的手机从曲泊舟手里滑落,又被他手疾眼快地接住。
    那也别吃外卖,我们出去吃。曲泊舟最终放弃自己的提案。
    一想到那明晃晃的太阳,能煎蛋的地面,牧轻言就感觉到热,而且车没有停进地下车库,直接摆在了门口的车位上,虽然就几分钟,但肯定已经被蒸得发烫了。这个理由有理有据,十分充分,曲泊舟也不得不同意,最后商议之下在某家星级酒店喊了一桌子家常菜。
    阳台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饭厅内顶上的暖huáng灯光打下,分外的温馨,但是坐在餐桌前的牧轻言脸色并不是太温馨。他刚刚将一根茄条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后便眉头皱起,这酒店是在附近小馆子里打包的吧,感觉味道格外相似,都那么的喜欢放酱油。
    这个口味jī还真是家家做出的口味都不一样啊山椒也太辣了吧!
    所以我说我来做嘛。曲泊舟盛出一碗汤放到牧轻言手边,说得语重心长,其实比起前些天啃gān饼咸ròu条已经很好了,不要太挑剔。
    牧轻言垂下眸,将汤捧起,chuī开油后抿了一口,汤还不错。
    他就知道提起这个话题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可若是他不主动提起,对方怕是永远不会开口。曲泊舟捏紧筷子,决定将话题继续,朔夜说他曾经见过我,而且语气里我和你很相熟。能跟我讲讲以前的事qíng吗?
    瓷碗放回桌上发出轻声脆响,牧轻言抽出一张面巾纸将沾在唇上的油渍擦掉,顿了许久才开口,天神开天辟地,将混沌封于混沌之川,混沌之川每万年将会倒转一次,期间可能会倾泻少许,你便是那倾泻于世的混沌所凝成的人,游离于六合之外,不入轮回的无名之人
    不久前才回想起的故事,牧轻言将对面人出现过的部分摘出来说与他听。牧轻言经历过漫长的时光,曲泊舟,不,昆仑出现的那些年只是沧海一粟,却被记得清清楚楚。最初在风雪里相遇,替他医治时明明额上都是细密冷汗却将唇咬得死死的没有发出任何痛叫,为他取名时他眼中的光好似要将自己吸进去般,他的每一种表qíng都记忆犹新,尤其是临死前的那一抹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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