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贺明风没发现,他的爱人也许会这样难受半夜,他心里一揪一揪地发疼。不是经过考验之后,所有的事就能一帆风顺,大到人生规划、小到微末的心绪波动,有太多的事要他们共同面对,人不是神、不能让一切都随心顺意,这才是真实的生活。
    “宝贝儿,”贺明风用温热的手掌覆住沈凉月的脸颊,柔声道:“你该放松一点,这种事急不来的……”
    沈凉月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反应完全是情绪化的,本来忍忍就过去了,贺明风不来安慰他还好,Alpha越是这样贴心,沈凉月就越难受。他鼻子发酸地说:“我知道你很期待孩子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你不失望吗?”
    “谈不上失望,只是缘分还没有到,我是很想要孩子,可我更希望,你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
    “我看书上说,身体会有记忆,是不是因为我以前动过不想要孩子的念头呢?”沈凉月哽咽地啜泣,滚烫的泪打湿了贺明风的大手,“孩子觉得我不能……不能好好地孕育他,所以不想来了……”
    贺明风把他抱到自己腿上紧紧搂住,沈凉月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单薄的肩膀抖个不停,还可怜地打了几个哭嗝。
    “胡思乱想什么?”Alpha安慰地摩挲着他的头发和后背,“你这样真像小时候,说实话,我还挺怀念的……”
    “怀念什么,这样多难看。”沈凉月抹了抹眼角,闷闷地说:“我知道我就是在胡思乱想、自寻烦恼,但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就不要控制,你的脆弱和坚强我都爱得不行,”贺明风亲了亲他湿润的眼睫,“情绪不好就和我撒撒娇,不要一个人流泪、来我怀里哭,我永远愿意哄你。但别再给自己没必要的压力了,放松心情、顺其自然,好吗?”
    “……那你先哄我。”
    “好,哄你,”贺明风拉起被子把两个人紧紧裹住,“哥哥唱个摇篮曲哄你睡觉。”
    低沉磁性的哼唱回响在耳边,沈凉月靠在丈夫怀里,游丝般散乱的情绪被歌声温柔地抚慰,摇篮曲并没有勾起睡意,反而戛然停止在一个动情的吻里。
    初冬的时候,沈凉月在吃早餐时突然觉得一阵反胃、干呕不止,贺明风慌忙把他送到医院,两个人看着桌上怀孕七周的检测报告同时愣住了。
    “恭喜二位,”医生扫视着文件上的指标,忽然眉头一皱,“但报告显示,并没有检测到胎音。”
    贺明风刚要翘起的嘴角生生顿住,急切地问:“……那是什么意思?!”
    “元帅,您先不要激动,一般在怀孕七周之后,通过仪器就能听见孩子的心跳声,但具体时间每个孩子都不相同,也许只是现在胎心还没有完全发育。公爵大人,您需要下周再来检测一下。”
    沈凉月脸色煞白,嗫嚅着说:“如果……如果那时候还听不到胎音呢?”
    医生冷静道:“那就是胚胎停止发育,一般会建议您流产。”
    还没来得及开心,医生口中轻飘飘的“流产”两个字,把两个人都砸懵了。如果接待他们不是皇家医学院最好的产科医生,贺明风简直要拍案而起、大骂庸医。他默默地握住沈凉月冰冷发颤的手,这本该是他们得偿所愿的一天,但意想不到的可怕消息如阴云般笼罩着两人,沈凉月怎么经得起又一次的失去?贺明风怎么舍得他再受一次罪?
    “没事的、没事的,”他把说不出话来的Omega搂进怀里,对他们来说唯一的安慰就是在这一次面对这些困难的时候 ,贺明风一直陪在沈凉月身边,“别怕,只是目前孩子还太小,他会长大、他会平安的……”
    “他为什么会没有心跳呢?”沈凉月百思不得其解,他怔怔地问:“医生,这是为什么呢?是不是我的身体不够好,还是因为之前的发情期有些紊乱?”
    “公爵大人,您别着急,”美丽而脆弱的Omega这样伤心 ,即使医生遇到过无数类似的情况,还是忍不住心怀恻隐,安慰地说:“孕早期没有胎音是挺常见的事,说不定只是胚胎发育比较慢。我看了您的体检报告,一切都很正常,您的身体调理得很好,是适合孕育孩子的。”
    “谢谢你,医生,”贺明风知道,现在他说上一百句、也抵不过医生说的一句,“您还有没有别的可以帮助我们的办法呢?比如药物,或是治疗方案?我们不惜一切代价……”
    医生轻轻叹了口气,人体是如此复杂,即使医学发展到如今,还是有很多不能解决、甚至不能解释的问题,“我明白的,元帅。但这件事,并没有很好的解决方法,我只能建议公爵大人注意饮食和休息,再耐心地等一等。”
    贺明风坐在书房里,他从文件下抽出那本书,书上的字却一个也没有看进去,楼上的琴房里传来琴音,乐声有些杂乱,因为演奏者的心也乱成了一团。
    两个人并不需要时时刻刻粘在一起,在每日的生活中绑得太紧,会令人不能呼吸。往常沈凉月弹琴的时候,贺明风就坐在书房里处理文件和公务,他们都觉得这是最好的距离,Alpha能听见轻灵的琴声、沈凉月知道他的爱人就在楼下,既默契地相伴又保有彼此独立的空间。
    现在,他们利用这个空间各自收拾心情,但贺明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琴声上。他听见沈凉月总在一个地方犯错,Omega来回地弹着那行音符,却每每不能顺畅地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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