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也不再犹豫,当下清声念起《百解邪法符咒》:
    “南海岸上一匹草,昼夜青青不见老,王母娘娘来解退,万般邪法都解了。”
    “一解黄义端公、二解南海万法、三解百艺法、四解三师法、五解铁匠法、六解花匠法、七解瓦匠法、八解石匠法、九解木匠法、十解割补法。”
    “天地解、年月解、日时解,奉请祖师来百般解退,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往日里常常念诵道家符文的声音,此时朗声诵读起民间的咒术,也是字字清晰、娓娓道来,让人听了之后不禁心神宽慰、神智清明。
    随着《百解邪法符咒》的字字诵出,远在东南角方向的赵小宝,却是立即觉得胸口阵阵剧痛,如同巨石压身,沉闷的难以呼吸,几乎要呕出血来。
    他捂着胸口,痛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才四肢虚弱的爬起来,勉强重新盘腿坐下。
    他此时面色涨得通红,心口痛如针扎,却只得强撑着身体,再次一遍遍念着恶咒,试图同远方的玄翊对抗。
    两个人就这样,隔空斗起法来。
    但是天赋一般、资质浅薄的赵小宝,又哪里是玄翊的对手?
    哪怕是在整个修道界,玄翊在年轻一辈中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又自幼得到长辈的精心教导,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性,都远远胜过半路出家的赵小宝。
    果然,没一会的功夫,还在试图斗法的赵小宝,面色却是胀得更加通红,几乎成了猪肝色,殷红的血丝差点从他的毛孔中渗出来。
    而伴随着急促的呼吸,他念咒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快、越来越焦急,简直是想停也停不下来,咒语中也开始逐渐出现纰漏,磕磕巴巴的读不顺畅。
    更加令人惊悚的是,伴随着他结结巴巴的话语,他的鼻孔下方却是缓缓流下两道鼻血,沿着人中顺流而下。
    可是他此时却连擦一下都腾不出手,下半张脸都被鼻血染红,显得万分狼狈。
    终于,已经到了极限的地步,赵小宝再也撑不下去,猛地张开双眼,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几欲滴血,蓦然间狠狠地咳嗽一声,一口浓稠的黑色从口中吐出,溅在地面上。
    他一头栽倒在地,全身缩成了一个虾仁的形状,弯着腰、弓着背,拼命咳嗽着,不断从口中咳出紫黑色的血块。
    而且他流出的鼻血怎么也止不住,流到地上汇聚成一片血污,瞧着颇为骇人。
    这场斗法,只坚持了不到五分钟,就以赵小宝的凄惨落败而告终。
    被破邪咒重伤、再加上恶咒的反噬,此时的赵小宝只觉得浑身上下剧痛不已,只恨不得一头撞死过去。
    就在他不断呕血的时候,一双鞋出现在他眼前。
    吴庸依旧佝偻着背,还是一副小老头的模样,一双浑浊的眼睛漠然盯着自己倒在地上的小徒弟,没有一点出手相助的意思。
    就在赵小宝觉得自己今天当真要死在这里的时候,吴庸才冷哼一声,不急不慢的取出一枚殷红的珠子,弯下腰钳住对方的嘴,一把将这枚红珠给塞了进去。
    红珠刚一入口,便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中,等到腥味散去之后,才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生命力从身体内涌现出来。
    赵小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精疲力竭的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浑身上下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都被冷汗浸湿透了。
    吴庸看着自己狼狈不已的徒弟,冷冷的开口,语气万分嘲讽的说道:“你最近真是本事大了,居然敢偷学咒术,还敢跟别人隔空斗法?”
    “简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就你这点三脚猫的本事,也敢这么莽撞,莫不是因为最近的翅膀越来越硬,连老头子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听出自己师父语气中的冷意,再想起他以前那些惩罚的手段,赵小宝顿时吓得浑身一颤,不敢再躺在地上,急忙浑身虚软的爬起身来,跪在吴庸面前,“咣咣”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师父,我只是……咳咳,是弟子!弟子只是前一段时间在那人手上吃了亏,一时气不过,脑子有些糊涂了,这才……师父恕罪啊!”
    赵小宝跪爬在地上,连脸上的血迹都顾不得擦拭,不住涕泪横流的求饶道。
    吴庸依旧眼神冰冷的瞧着他,盯了好半晌之后,才冷笑着说道:“算你小子好运气,最近老头子我忙着另外一件事,现在没空收拾你。”
    听到自己侥幸逃过一劫,赵小宝顿时悄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差点瘫软下去。
    他抹着自己脑门上的冷汗,谄媚的笑道:“师父最近在忙什么,需不需要弟子给您老打下手……”
    “不用!”
    吴庸冷冷的一挥手:“老头子我最近一段时间忙着迎接贵人,那位可是个绝对不能得罪的大人物,带你过去……哼!还不够给我丢人的!”
    听他这么说,赵小宝顿时也有些惊讶。
    眼珠子转了转,他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师父,这位大人物……是不是在边境线那边一手遮天的……教主…”
    “这种事情你也敢随便打听?!”
    吴庸看着自己小徒弟脸上的蠢样子,一时气不过,顿时忍不住又一记窝心脚踹了过去:“不关你的事,别乱说话。”
    “最近一段时间,老老实实看家,好好练练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明白吗?”他绷着一张脸,严厉的训斥道。
    赵小宝被踹得缩到一边,唯唯诺诺的点着头。
    等到吴庸背着手,阴沉着脸离开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望着空荡荡的小楼暗自出神。
    教主啊……那可真是个连他师父都不敢得罪的大人物,像他们这样在暗地里混江湖的人,不管谁遇上了这位大人物,都只有小心翼翼伺候的份。
    可是这些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就是个一事无成、无人问津的小人物,一个连斗法都会被反噬的废物 ,一个就算学了邪术、照样是个失败者的底层卢瑟,从来都是被别人看不起的命。
    跟那些天赋异禀、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相比,他们从来都不在一个世界里。
    想到这里,赵小宝不禁低下头,擦擦自己脸上已经干了的血痂,眼神逐渐阴暗下去。
    就在赵小宝和吴庸师徒两人,还在小楼中互相谈话的时候,远在片场中的玄翊,此时已经停止了念咒。
    因为没有必要继续念下去,他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就在他停止念咒的那一瞬间,周围原本还在熊熊燃烧的火场,竟是瞬间熄灭。
    只剩下已经被烧成废墟的杂物间,灰烬漫天飘扬,烟雾寥寥散去。
    还好,他们剧组的损失不大。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没有人员伤亡。
    剧组里普通的工作人员,都在惊讶的注视着突然熄灭的火场,随后便不禁松了一口,互相庆幸起来。
    而像张雪灵、黄小臭这样的非人类,则是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导演,欲言又止。
    他们大约也都猜到了,这次突然起火,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恶意施咒,但此时人多口杂,他们并不方面现在就向导演询问细节。
    而作为所有演员中,唯一的一个普通人,杨昊此时依旧处在三观崩溃的边缘。
    李桃花则是环顾了一下四周,顿时兴奋的往玄翊的肩膀上一拍:“行呀导演,真是有一手!”
    “我好久没见过像你这样修为精湛的道士了,跟别人斗法,居然分分钟就解决了对方!你不知道,现在道界里那些年轻的道士,简直没出息……”
    就在他还兴奋地说个不停的时候,玄翊却转头看着他,眼中残存的迫人锋芒一闪而过。
    李桃花看着他眼中的锋芒,拍在他肩膀上的手顿时一滞,紧接着便讪讪的放了下来,摸了摸下巴,不敢再随意放肆。
    玄翊刚刚才结束斗法,一时还没有从警惕的状态中放松下来,此时眼见李桃花这只妖修都被自己给吓到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此时一身锋芒太盛,于是眨了眨眼睛,慢慢放松自己。
    眼中的锋芒逐渐褪去,再次恢复成往常的温和清冽。
    此时,整个剧组还处在一片混乱的情况中。
    玄翊转身向副导演叮嘱了几句,将在场的一应事宜都托付给他,自己则是步履匆匆,转身就要离开片场。
    李桃花大感诧异,不由的追问道:“导演,这种关键时刻,你又是准备去哪儿?”
    玄翊想起他是妖修协会那边的人,于是略停了停,缓缓解释道:“我必须前往道界协会一趟。”
    这一次失火,他与背后施恶咒的那人斗法的时候,却是意外发现对方所使用的咒术、以及施咒方式都非常熟悉。
    虽然对面施咒的那人水平不怎么样,但是他所使用的的方法,却和道界最近通缉的一个邪术师十分相似。
    那个邪术师以前就曾经害过无辜之人,后来消失过一段时间,最近一段时间再次复出,利用手中的咒术害人无数,沾染了数不清的鲜血。
    像这种人,道界一向不会放过。
    只不过那名邪术师向来小心谨慎,一直没有露出什么马脚,道界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究竟长得什么模样,所以根本无从下手追捕。
    现在,玄翊怀疑此人和邪术师之间有关联,好不容易得来一条线索,所以必须赶去道界一趟,将此事详细汇报。
    如果能够借此一举抓获那个无恶不作的邪术师,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所以他才不顾现场的混乱,这就要急着离开。
    ……
    就在玄翊起身前往道界协会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萧白墨,像是突然心有所感一样,顿时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所有所思的看向天空。
    “你停在这里干什么,还走不走了?”
    在他身后,一个面色不善的年轻人烦躁的说道,一边说一边上前推了他一把:“你不走就别挡道……”
    话音未落,萧白墨已是冷着一张脸,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一折一抖,差点将他的腕骨给卸下来。
    “啊!”
    年轻人惨叫一声,捂着手腕连连后退几步,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说道:“你疯了,现在咱们可是在白家的祖宅里,祖父和父亲就在不远处看着,你怎么敢……”
    “我当然敢。”
    萧白墨面无表情的逼近对方,一身锋芒毕露的气势几乎压得对方说不出话来:“你以为白家的掌权人,会在乎你的一条胳膊?”
    “以前的那些私生子,为了争权夺利,已经不知道在暗地里互相厮杀了多久,各种稀奇古怪的意外死了多少人,你看他在意过吗?”
    “现在我们两人之间的小打小闹,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你为什么觉得他会为你出头?”
    一连三道反问,问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哑口无言,又急又气,一张脸都憋成了锅底色。
    他气急败坏的反驳道:“萧白墨你别得意,你我不都同样是私生子的身份,你就这么确定以后白家的继承权会落在你身上?”
    “我好歹还姓白,你现在却连姓氏都不想改,祖父怎么可能会看重你?以后你就给我等着吧!”
    色厉内苒的放完这几句狠话之后,他又像是生怕萧白墨会报复,不敢在此地多待,急匆匆的就走了,背影里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萧白墨对此毫不在意。
    他又不是真的白家子嗣,只不过借着一个私生子的由头,做了点小手段瞒过血缘检测,找个理由混进来而已。
    毕竟,他又不是真的来争家产的。
    就在这时,一个面色虚浮的中年人,正吊儿郎当的走了过来,随意的问了一句:“白墨啊,我刚听白旭说,你刚才打他了?”
    这个中年人名叫白利,是当今白家掌权人白藏的独生子。
    白利做了一辈子的风流浪荡子,婚外情人无数,私生子也是繁多,结果造成了白家第三代的年轻一辈,为了权利内斗无数。
    此人也是个奇才,虽然做生意不行,但是却满脑子都是女人。
    除了女人之外,他甚至连自己的私生子都不管,任凭私生子互相下手暗杀,他却是都懒得看一眼。
    也就是现在,他的私生子互相残杀的实在有点多,再死下去就快没人了,他才想起来过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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