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三天,他的人就可以过来救援。他出京都之前选派的人手,跟鹰卫队的人都应该在北凉徘徊,等候消息。七八天的路,很艰难。但是三天,还是容易坚持下来的。
    沐小狸看着他,她信他。
    太阳渐渐西沉,最后一抹金色的阳光消失后,沙漠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又冷又累的人,只能啃着干粮,坐在沙堆上休息。
    这不过是第一天罢了。
    上官疏从每个族人身前走过,看到他们都在,才安心去休息。
    沐小狸盘腿坐在骆驼上,看着上官疏的一切。他可能是个很好的家长,却未必是个合格的带头老大。起码,不会发挥族人的力量。要是她的话,人数比骆驼多,就轮流骑着。何必局限于哪一种骆驼是谁家的呢?太尊重个人的结果就是每个人都嫌弃你。原本应该成为自己力量的族人,搞到最后都成了负累。
    第二天,就有人热晕了。云逸风过去抢救,有人要抢走他的骆驼,被沐小狸一鞭子抽破了衣裳:“这次是衣裳,下次定叫你皮开肉绽!”
    “他那么年轻,走一走,有什么不可以?”抢骆驼的人不服气。
    “你这话,留着跟你的族人说去。云逸风的骆驼,是我的。”沐小狸对云逸风喊话:“你骆驼归我了!”
    云逸风回头,看着沐小狸笑着说道:“你要骆驼干什么?要我啊!我不比骆驼好?”
    这个时候了,还能说笑,看来他是一定不担心走不出去了。
    徐秀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出来,哪有人自比骆驼的。
    沐小狸牵着他的骆驼,慢悠悠往前走:“骆驼能骑,你有本事驮着我走啊!再说了,最不济,骆驼还能杀了吃肉。你能割块肉下来煮汤么?”
    云逸风忙完了,追上沐小狸,却没有跟她说话,而是跟她身边的楚王说:“轩辕澈,你看看,你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楚王冷不丁来一句:“人肉也是肉的。”也是有人吃的。在绝境之中,吞噬弱小,保存实力,并不稀奇。
    “你们两个狼心狗肺的,我怎么就瞎了眼认识你们!”云逸风仰头问天,好不后悔的样子。
    “哎!”沐小狸也不去看他,“真的是狼心狗肺啊!我帮你看好你的家当,还要被你骂。那些人觊觎你的财产,你反而去救。圣医谷都是疯子么?”
    第二天倒下的人好几个,因为沐小狸跟云逸风彼此挖苦,他们倒是团结了起来,将骆驼分给晕倒的人。那些老弱,几乎占掉了他们半数的骆驼。
    行走,依旧缓慢。
    第三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沐小狸格外高兴。因为,再走一两天,就是一半的路程了。而这一天,开始有人倒下,不是晕倒,是再也站不起来。
    来的时候没有死人,所以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是很开心的,可以回去了。真的死了人,人心就开始晃动了。还要多久,还能坚持多久?
    秀儿有点慌,她年纪还小,从未见过死人。看着老人被风沙吹的干枯的皮肤,她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人的生命如此脆弱,她什么时候,也会这样一动不动,被风沙或者尘土掩埋,被虫子啃咬,变成一堆枯骨。想一想就害怕,抱紧了自己。
    徐秀过来,拉着她:“不要看。人都会死的。真的死了,是没有感觉的。天底下,所有的为难,所有的痛苦,都是活人遭罪。真的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你死过吗?”秀儿问道。
    “生不如死过。”徐秀曾经经历家族的繁荣与破败,没有人比她更能理解上官疏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上官疏听到她们的谈话,没有插话,只是将死者掩埋。
    没有人停下来为他守灵,所有在雪山对于死者该有的丧葬礼仪,全部省去。大家继续往前走,在这里呆的越久,就会有越多的人死去。
    这是沙漠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吞噬掉一个活的灵魂,叫他们无法再想其他事情,出去,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出去!
    沐小狸看他们到现在才有这样的觉悟,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
    大家都不说话,不是因为哀悼死者,而是保存力量。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被黄沙掩埋的尸体。看清楚身处险境的人,放下了恐惧慌张,只是坚持两条腿向前迈。
    快天黑的时候,天空终于出现了另外两只苍鹰,在空中盘旋。
    秀儿好奇:“师父,我的老鹰跟别人的纠缠在一起,明天会不会乱了方向?要不要?”要不要射下那两只新来的?
    上官疏看向楚王。
    楚王:“你们准备怎么办?”
    云逸风了解楚王混迹江湖十多年,孤身入险地,怎么可能?必定是他的救兵到了:“准备射下来,炖汤。雪山没什么肉吃,我看那两只加起来,应该还可以。”
    所有的人都望着天上三只老鹰,这哪里分得清那个是引路的,那个是外来的?
    “看!商队!”有人尖叫。
    “真的!过来了。”有人附和。
    商队?也不想想,沙漠尽头是什么,是跟人做生意的国家么?谁家商队没长眼睛,往这里走?北凉将这里称之为死地。
    沐小狸倒要看看,这些人除了想射老鹰,还想干什么?
    乐毅过来问道:“郡主,你怎么想?”
    “等着。”她不怎么想。
    她一句话,她的部下都按兵不动。
    上官疏那边的人已经开始叽叽歪歪了,有的说要要抢商队的,有的说,不能抢的,意见混乱。
    南宫霞一语不发,这些人,来的古怪。
    就在他们吵的时候,所谓的商队已经主动靠近了。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看清了一支剽悍的劲旅,驮着很多行李一步一步靠近。
    一看就是一直送上嘴的肥羊,想要掠夺的人,一对招子都亮的发光。
    “少主,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在北凉等候了多日。属下带部分人过来接应,其他人都在王城等候少主。”领头的这就跳下来,拜见楚王。
    楚王让他们起来:“一起走吧。”
    云逸风看准了他们骆驼上的行李:“你们那是干粮跟水么?”可以分一点么?
    楚王:“刚才不是要射我的老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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