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凯蒂, 她的头发是浅棕微卷。
    另一家弄丢未婚夫的艾姬,她的继母多琳头发微卷浅金。
    歇洛克眼尖地发现多琳的头发有过染色痕迹,所染浅棕正与照片上凯蒂的发色一模一样。
    凯蒂十八岁, 多琳三十一岁。
    两人都是偏瘦身材,如果换上相同的衣服,不熟悉的人很难从背影辨识两者谁是谁。
    “我先在四周打听一下, 等会再去凯蒂失踪点t教堂附近了解情况。“
    凯尔西需要明确一件事, 多琳是否在凯蒂失踪当日外出。
    多琳自称一直在打理家务。
    因为没有住家的女仆, 除了将衣服交由洗衣店, 其他活都要多琳完成。
    每天早上要安排妥当早餐, 让丈夫与继女能享用一顿美食心情愉悦地去上班。
    随后, 多琳会去附近集市采买日常生活物资。由于距离很近, 她不需乘坐马车,在午餐前就能回家。
    所谓的凯蒂与某个男人在t教堂附近私奔,此事发生在中午十一点半左右。
    依照凯蒂家、多琳家、t教堂三者间的路程推算,多琳至少九点半从家里出发, 是用两个半小时完成从自己家—凯蒂家—t教堂的路程。
    上午九点半, 多琳家一带住宅区的人流量不低,也许能有目击者留意多琳的行踪。
    “那好,下午回贝克街汇总消息。”
    歇洛克要去寻找另一条线索, “我去周边的药铺与杂货屋, 查查多琳是在哪里买的染发剂。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 染发剂不是多琳买的,而是别人送给她的。”
    谁会送多琳染发剂?
    需要多琳‘帮忙’, 买一套必备道具很符合逻辑。
    四个小时后。
    歇洛克走遍了多琳家附近出售染发剂的店铺并无收获, 却在弗雷曼开的酒吧周围药铺发现了一件事。
    去年冬季, 弗雷曼家的女仆来此买过一套染发剂, 包括浅金色与浅棕色两种发色。
    邻里从没见过弗雷曼染头发。
    他的妻子,也就是凯蒂的生母是深棕色头发。人们也不记得弗雷曼太太染过浅色头发。
    歇洛克索性再次走访弗雷曼家。
    今天弗雷曼并不在家,是见到了弗雷曼太太,以及凯蒂失踪当日陪她一起外出的中年女仆。
    弗雷曼太太瞧着非常憔悴,她对于女儿凯蒂的失踪显得相当无能为力。
    “我就不该同意凯蒂出门。从她装疯开始,她就是铁了心与不听我的话了,竟是趁机和人私奔了。”
    弗雷曼太太说着哽咽起来,不由红了眼圈。
    “太太,您要保重身体。”
    女仆尼塔迅速递上手帕,“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歇洛克瞧着主仆两人,他已经从邻里口中了解到年约四十的尼塔在弗雷曼家工作了二十多年。
    这位浅灰色头发的女仆,也没给附近邻居留下过染发的印象。
    弗雷曼家不大不小,三层楼,共四间卧室。
    一直住着四个人,尼塔至今未婚,她与弗雷曼的熟悉程度远超过改嫁到伦敦五年的弗雷曼太太。
    “我能去凯蒂小姐的房间看一看吗?”
    歇洛克的理由非常正当,”你们认为她与人私奔,我想找一找可能存留的证据。”
    “可以。”
    费雷曼太太没有犹豫答应了,带路上了两楼,她推开了没有上锁的房间。“这里就是凯蒂的房间。”
    屋内被打扫得很干净。
    尼塔表示上午刚刚做过清洁,她不会因为小姐不在家就偷懒。
    然而,凯蒂房间呈现不仅仅是女仆勤快打扫的状态,还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冷清。
    在伦敦有属于自己的房产,又是做着小本生意的家庭,生活在此的十八岁女孩该是什么模样?
    一般而言,这种家庭的女孩能有些零花钱去满足少女时期的喜好,购置例如配饰、香水、衣帽等物。
    歇洛克没能一眼看到此类物件,而凯蒂的梳妆台上仅仅放着镜子与梳子。
    梳子异常干净,一根头发都没有留。而且梳齿间一尘不染,和新买来的没有差别。
    弗雷曼太太从旁解释,“之前,凯蒂装疯故意弄坏了很多东西,剪坏裙子、扯断耳环等等,那些都没来得及给她重新添置。
    原本想着凯蒂很快就要嫁给比利,不如将来把东西都送到他们的新房,谁想到……”
    弗雷曼太太想到女儿与人私奔,又气又急,再度情绪上头说不下去了。
    歇洛克似乎相信地点了点头。
    他来到了书架前,整间房只有此处有些人气——书籍都有被翻阅的印记,而不再是全新或被抹去使用痕迹。
    凯蒂看的书并不晦涩冷僻。
    针织手艺、园艺栽培、经典小说等等,它们都是市面上能够轻易购买的书籍。
    全部翻了一遍,书架上共计六十七本书。
    是有两点引起注意:其一,距今最新的刊物出版日期停在了去年十月,是在凯蒂芒果过敏的红疹病症前。
    其二,有一半的书籍都是意大利文。弗雷曼太太说那些是从罗马带来的,都是凯蒂生父在世时买的。
    “我能将这些书暂时带走检查吗?”
    歇洛克询问弗雷曼太太,留意着她的每一瞬表情,“目前仍不知凯蒂和谁一起离开,那人会不会借着书信与凯蒂有过交流?话说回来,凯蒂小姐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她有没有玩得很好的同龄朋友?”
    弗雷曼太太被问及此,连连摇头,“来到伦敦后,凯蒂没有新交朋友,与她聊得来的两个女孩都在罗马。以往她们也会通信,但那些信也在凯蒂装疯时被撕了。”
    凯蒂所谓的装疯还真彻底。
    歇洛克对此不可置否,究竟是谁毁了信真的不好说。
    此前比利说得清楚,几次来到费雷曼家探望时,他的未婚妻是戴着面纱,直接让他滚。
    在凯蒂脸部红疹都消退后,比利才与她有了交流,并且听到了希望早日完婚的要求。
    又问了一些问题。
    歇洛克没能从弗雷曼太太与女仆尼塔口中得到更多线索,叫马车先把凯蒂的书籍运回了贝克街。
    这堆书里会有凯蒂身在何处的线索吗?
    走出弗雷曼家,回望这一栋三层小楼。凯蒂‘失踪’的秘密可能藏在其中,或是已被转移到别处。
    下午,t教堂。
    凯尔西在经过一番调查,只能查到多琳在凯蒂失踪当日的上午九点十分离开家,此后没有人见过多琳。
    鲍尔,即凯蒂失踪时送她来t教堂的车夫,这位从前并没有接触过凯蒂、弗雷曼一家人。
    这会鲍尔驾着马车,带凯尔西沿着当日路线重走一遍。
    那天凯蒂一路上都没和他说话,仅有的几句交谈也是女仆尼塔开口。
    “此处,尼塔说凯蒂小姐想要下车看一看新出的帽子。”
    车夫鲍尔在路口停了马车,指向斜对面的帽子店,“三天前是周日,逛街的人不少。我在这里停车后,尼塔并没有陪凯蒂小姐一起进店。”
    凯尔西问,“尼塔等在哪里?店门口吗?”
    “不,尼塔等在了马车边上。”
    车夫没能看清凯蒂的脸,因为她带了遮脸面具,但肯定凯蒂冷冷扫了一眼过尼塔。“那是心情不愉悦的眼神,尼塔也就没跟去店里。”
    前后十分钟。
    因为街上的人流阻隔了视线,车夫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遮面女士压根就没进帽子店,她冲向前方路口登上另一辆马车。
    “很快,尼塔眼尖发现了不对。”
    车夫说当时街上拥堵无法驾车追赶,他与尼塔弃车狂跑,但没有能够拦住遮面女士的离去。
    后来的事,车夫没能再参与其中。
    他将尼塔送回了来处弗雷曼家,而被要求别对外提起有关凯蒂的故意逃跑。
    凯尔西的沿街调查未能找到遮面女士的去向,但通过沿街商户的描述,拼凑出了带着凯蒂私奔马车驾驶者的相貌。
    ——这个男人正是另一位失踪者海勒。
    回到贝克街。
    凯尔西顺带从邮局收取了华生从巴黎发来的电报。
    “「海勒,查无此人」。很好,华生的消息肯定了艾姬的失踪未婚夫使用了假身份,而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海勒。”
    两个家庭,两起失踪案。
    如今确定艾姬失踪的未婚夫海勒是有人故意假冒,那么比利的未婚妻凯蒂又私奔去了哪里?
    用鱼叉英雄救美的海勒,很能是捕鲸人的弗雷曼。
    使用过染发剂的多琳,对应着失踪时一直遮面而未露真容的凯蒂。
    情况很明显,两起失踪案发生了交集。
    歇洛克翻着凯蒂的藏书,“弗雷曼太太的言行表明了她对一切是知情的,现在已有充分理由怀疑几人合谋作案。
    去年夏天,弗雷曼冒充成为海勒以骗取艾姬的感情,而他离开后能打击得艾姬不再考虑嫁人。”
    与此同时,凯蒂踏入了‘过敏生病从而精神癫狂’的陷阱。
    “最后一次,比利与凯蒂面对面交流是两周前,此后包括商定预约教堂等事宜都是通过女仆尼塔传话。”
    歇洛克不难理解为什么凯蒂没有对比利合盘脱出实情。
    对凯蒂造成伤害的是她的父母,哪怕是重组家庭,但是以往彼此一直关系和睦。
    如果弗里曼夫妇假装真心服软,或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以父母对子女的了解,总能一时劝服住凯蒂不闹事。
    凯蒂甚至可能已与继父、生母和解,只求早点结婚离开就好。
    而因她与未婚夫比利并不相爱,这让她做不到凡事都详细告之比利。
    凯蒂没有说出实情,以为只要离开弗雷曼家就好。
    她以为父母妥协了,殊不知这是将计就计。弗雷曼等人要彻底借此机会坐实凯蒂疯狂与人私奔。
    “先让比利因凯蒂的疯病而厌烦她,再因凯蒂的闹事逃婚而厌弃她。接下来就是拖字诀,时间一长,比利就会放弃婚约。”
    歇洛克不得不说弗雷曼等人想得很美,“精心设计不让凯蒂顺利出嫁,意味着她身上很可能也有遗产。华生已经前往意大利,过几天应该能有确切的消息。”
    现在,两位侦探必须尽快找出凯蒂所在。
    凯蒂是被关在家中?还是被弄到了弗雷曼的酒吧?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
    歇洛克表示贝克街小分队已经分头行动。
    当下最好能先确定凯蒂的具体方位,一举突破找人,不要打草惊蛇以而让弗雷曼等人将凯蒂转移。
    入夜。
    贝克街小分队就带了最新收集的线索。
    “福尔摩斯先生,您让我们打听从去年冬天至今,凯蒂家与弗雷曼酒吧有无异常情况。”
    小听差说到,“有一位敲窗人听到了凯蒂家凌晨总会发出异响。”
    敲窗人,类似于人形行走闹钟。
    维多利亚时期的伦敦,并不是每一户家庭都有闹钟,清晨则会被敲窗人准时敲窗叫醒。
    天不亮,敲窗人就会开始工作。
    去年圣诞前夕,敲窗人四五点听到从凯蒂家三层楼位置传出‘咚咚咚‘的轻微敲击声。后来凯蒂的邻居们或多或少得知她得了病,敲窗人以为那是凯蒂不舒服弄出的动静。
    “但上周又听到了类似的声音,这让敲窗人觉得有点奇怪。他仔细听了,那种敲击是有节拍规律的。”
    小听差报出了一组数字,“敲击是从一下开始,紧接着是九下,以此类推从头起分别是:1,9,2,1,2,空,1,5。敲窗人连着三天听到了相同敲击声,但也没去问弗雷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近两天,敲窗人没再听到敲击声,也就将疑问抛之脑后。
    眼下,两位侦探却对此高度重视。
    1,9,2,1,2,空,1,5。
    以此为节奏的敲击声代表了什么?
    凯尔西与歇洛克目光扫过桌面凯蒂的藏书,对视一眼,不谋而合地冒出一个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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