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格格因为阿玛的笑容,使劲儿给哥哥鼓掌:“哥哥,哥哥。”
    “哥哥棒棒哒。妹妹棒棒哒。”弘晏抬手给妹妹一个飞吻,开心得来——
    嘴角上挑,眉眼笑开花,小嗓门清脆又响亮——
    “阿玛,糖葫芦。”
    “好,糖葫芦。”
    胖儿子回答问题正确,要给奖励。父子两个说着话,还有小格格在一边或玩小花花或鼓掌或“咯咯”笑,等到三个人一起高高兴兴地回来畅春园,已经是傍晚时分。
    保康去书房有事情,小格格有点累跟着额涅吃完奶洗个澡就睡了,弘晏不困也不累,将他买来的“很多”糖葫芦挨家挨户送去,赖着玛法要吃第二颗。
    亲亲玛法乐得享受乖孙儿的撒娇耍赖,对比乖孙儿的阿玛当年气的他暴跳如雷的熊样儿,乖孙儿怎么看怎么可爱。
    亲亲玛法狠狠心:“糖葫芦太酸了,小娃娃不好多吃。玛法这里有新摘的草莓和荔枝,要不要吃?”
    “要。”弘晏脱口而出,紧接着又不忘补充:“荔枝三颗啊玛法。”
    “最多两颗。”亲亲玛法特坚定:“你五叔今儿也就吃了两颗。”
    弘晏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不大相信他五叔就吃两颗荔枝。皇上哈哈笑:“你五叔昨儿吃荔枝吃多了,上火,嘴上起泡。起泡哦,我们弘晏不要起泡哦,丑丑的,不能吃美食。”
    弘晏果然被吓到,立马捂住嘴巴。
    弘晏不要丑丑的。
    皇上肚子里笑开了花,瞧瞧乖孙儿胖的,手上肉窝窝一个连一个,有福气。
    皇上赶紧哄着:“弘晏不怕。你五叔太瘦了。没有我们弘晏的胖气,所以长大了也只能吃两颗荔枝。等我们弘晏长大,一定可以一天吃一筐。”
    弘晏重重点小脑袋,头上的小啾啾一动一动。宫人端上来洗好的水果,祖孙两个对对坐吃着草莓和荔枝,都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特惬意。
    弘晏:“玛法等弘晏长大。一人吃一筐。”
    亲亲玛法:“好,玛法等弘晏长大,一人一筐荔枝。”
    “还有阿玛。”
    “好。还有弘晏的阿玛。今儿和你阿玛出门,玩得开心?”
    “开心。阿玛问弘晏问题,弘晏知道。”
    “玛法就知道我们弘晏聪明。玛法来猜一猜,是不是有关于日本的问题?”
    “玛法棒棒哒。阿玛说‘远交近攻’。日本要攻打大清,西洋国家要和日本联合,攻打大清。”
    弘晏脱口而出的就是自己的理解,特直接,特直白;皇上差点被嘴里一口草莓呛到,故意问难乖孙儿。
    “……玛法怎么听说,他们围殴日本使节?”
    弘晏认真脸:“不是围殴,玛法。那是‘打是亲骂是爱’。”
    …………
    亲亲玛法到底是没忍住,让一颗草莓给噎住。
    亲亲玛法得知是老三胤祉在乖孙儿面前嘴上没有把门的,气得来。正好老大和老二都回来了,也不需要老三继续负责谈判,一声令下,胤祉去巡视黄河春汛。
    胤祉:“……”
    胤祉觉得他忒冤枉,可是老大和老二觉得他们更冤枉。
    出海回来休息三天就领了差事,还是半路接手谈判事宜……这确定是亲儿子的待遇?
    谈判一天回来,那感觉,活生生地被剥下来一层皮,眼泪都出来了有没有。
    直郡王摊在自己的府邸里,那就是死鱼一条一动也不想动,手指头也不想动一下;太子回来畅春园,只觉得头重脚轻,脚步发虚、两眼冒金星,一身秋香黄的太子袍服被他穿成腌菜煎饼。
    为了“明天”强撑着,直奔清华园的外书房找到他保康弟弟。那副筋疲力尽的模样,眼睛干涩,面色发黄,农民兄弟大夏天下地回来也没他这份儿颓气儿。
    “不是谈判吗?怎么火~药味儿那么足?快说,到底什么是哥哥不知道的?”
    保康正在看来自牛顿先生的信件,看到太子哥哥喷火龙喷不出火一般模样,出来书桌给太子哥哥倒一杯温开水,微微笑。
    太子一仰脖子一口气喝完一杯水,感觉自己干的冒烟的嗓子终于活了过来,眼神儿跟讨债鬼似得看着他。
    保康再给续上一杯温水,拿起茶几上的一个小瓶子给加上一点点砂糖。
    “这不是苏伊士运河正式通航闹得?胤祉哥哥和胤佑弟弟和他们扯皮一个月,其他事儿都谈完了,就等着签订合约,可他们都不甘心,都想要在大运河沿岸,地中海到大清这一条航道上,分一杯羹。”
    …………
    太子刚抿一口白糖水儿,差点呛出来。
    反应过来的太子直勾勾地看着保康弟弟,气得呼呼直喘气。
    都谈完了还要他和大哥谈什么?啊?合计就是堵枪眼儿。还有那胤祉和胤佑两个不厚道的,跑得比兔子还快,什么也不说!
    太子简直要被这些糟心兄弟气得背过气去。
    保康赶紧给他顺顺背,可他再瞧着保康弟弟一副悠哉哉的模样,一身大红长袍清清爽爽的模样儿,更气。再深入反应过来,一个个的都知道,就是什么也不和他说!
    太子的火气蹭蹭超上窜。
    保康立马掏出大实话:“太子哥哥莫恼。兄弟们也是信任大哥和太子哥哥的能力。太子哥哥也知道如今的形势。大清树大招风,只能耍无赖硬撑。”
    太子:“……”
    保康的小心肝儿一颤。
    太子在一分钟内嘴唇抖动十三下,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可见这是气得狠了。
    保康赶紧补救:“不是说大哥和太子哥哥最擅长耍无赖,不对,兄弟们一致认为这是最大的夸奖——太子哥哥莫气莫气。实在是其他人都不方便出面,拖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提前不告诉大哥和太子哥哥,也是给大哥和太子哥哥制造‘凄惨’的假象,在使节团那里争取一个同情分……”
    太子晕乎乎地听完解释,人朝大沙发上一倒,直接来一个死鱼摊。
    “汗阿玛要对日本动手?”有气无力的,这是太子唯一能想到的事儿。
    保康点头:“虾夷地那边,西临鲸海,南濒太平洋,东北滨鄂霍次克海;西南以津轻海峡与日本岛毗邻,北隔拉彼鲁兹海峡同库页岛相望,为扼控两峡的战略要地……可是关于那附近岛屿的归属划分,一直不明朗。”
    “虾夷地之前的居住民是阿伊努族人。一百年前,日本的松前氏渡海建造了福山城,占领了土地。可那里并不是日本的原属地。如今沙俄对那里虎视眈眈,其他国家也是,汗阿玛的意思早已定下来。”
    太子一个死鱼眼,“咕咚”一口甜水儿下肚,又一个死鱼眼。
    “是不是还包括长崎?”
    保康皱眉。
    “长崎是日本的岛屿。虽然之前属于大唐,后来还居住有很多福建广东人,很多前朝遗民,世代繁衍……但是,如果日本这次真的和其他国家联合起来,要和大清争夺鲸海海域,那可能——不光是长崎。”
    …………
    寂静中,太子终于明白他汗阿玛的安排。
    一抹脸,他汗阿玛果然是他汗阿玛。
    不光提前将苏伊士运河到大清这一条航道的地盘,都给“光明正大”地扒拉来了,还顺便给日本安排的明明白白。
    太子感觉自己一点儿说话的力气也没有,用眼神儿示意保康弟弟:“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保康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平常,轻松,太子甚至能看到傍晚时分的太阳光落在他脸上的欢快跳跃。
    “汗阿玛要动佟佳家。”
    太子:“……”
    一口水憋在他的嘴巴里,他好艰难才咽下去。
    太子就感觉他的一颗心拔凉拔凉,怎么也无法相信他汗阿玛如此绝情。
    保康伸手拍拍太子的肩膀算是安慰。
    好一会儿,太子缓过劲来,面色无悲无喜,眼神却是无助迷茫。
    “当年汗阿玛用赫舍里家,一个劲地提拔,保康弟弟的伴读,赫舍里家和钮钴禄家的联姻,就是保康弟弟的一个骁骑营也给安排一个赫舍里家的人……
    后来对佟佳家,直接就是‘佟半朝’……
    我知道,我在回航的路上,和大哥谈起来当年汗阿玛废明珠的事儿,大约明白。”
    太子都知道。太子怎么不明白那?太子接受大清国最好的太子教导,打小儿跟着皇上学习,他怎么不明白?
    不过是,身在其中,自以为自己是特例,一目障叶罢了。
    太子的脸上升起一抹自嘲,一抹脸,却是平静了下来。
    一直靴子落下来,这个大的声响儿,他的心突然奇异地平静。
    该施恩的时候施恩,绝不会留下一个外戚家族做大,不管是赫舍里家还是佟佳家,亦或者是太宗的母家纳兰家,先皇的母家蒙古博尔济吉特。
    迟迟不册封钮钴禄家做承恩公,不是顾虑他这个原配嫡子身份,也不是要打压保康弟弟和钮钴禄家,而是因为要保住钮钴禄家。
    不容许任何一个手握兵权的王公家族的女子做一个有皇子的皇后,唯一的例外,就是保康弟弟的出生。
    太子喃喃自语:“我以为,汗阿玛会把佟佳家留给……”
    保康沉默,他之前也这么认为。
    不管后面谁做皇帝,按照正常思考,按照他们汗阿玛爱名声的小爱好,把佟佳家留给下一个继承人整顿,是最好的选择。保康自然明白。保康也没打算瞒着太子哥哥。
    “法兰西的王太子,太子哥哥见过?”
    太子睁大眼睛,愣愣的。
    “太子哥哥见过路易老国王?”
    太子人直接傻了。
    法兰西的路易十四,七十多岁了,身体康健得很。
    法兰西的王太子,看起来还没有他身体好。
    …………
    太子就感觉自己实在是承受不住了,身体一晃,就要晕倒。
    所以汗阿玛之所以提前,亲自动手收拾佟佳家,或者有一分分顾念一份血脉之情,更多的原因是他老人家要去出海去啦,还不知道哪一年回来!
    什么你说皇位的事儿,急什么?他老人家身体康健,很可能有路易十四的寿数。
    不对,是,超过路易十四的寿数!
    所以,大清国的太子皇子们,不要着急哦,首先你们要好好保养身体,至少等他老人家百年后给送个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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