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行吧?这样一定是不对的,我只是单纯地產生了喜欢的错觉罢了,这可是每个国中生都常有的苦恼。但我开始幻想着操纵这支角色的主人,是不是就和他在游戏里一样温文儒雅、斯文有礼?于是我和他一起参加游戏的每一样活动、他换伺服器我也跟着换伺服器,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们在一起了很久,最后赋诗才提了『见面』的要求,我和他其实都感到相当紧张,却在最终见面时,一起松了一口气--」电视中,我一说完就转身抱住了赋诗。由于赋诗根本不知道我会在大庭广眾之下做这个动作,可能自己也满担心会被发现是男生,所以反应始终很僵硬。他在被我抱住的时候,严重地恍神了,这时周围的眾人却个个都开始尖叫、喝彩,就好像赋诗因为我的话而感动,所以我把他揽进了我的怀里、让他专心依靠我似的。
    这段访谈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鐘才结束,后来登场的每一对情侣几乎都在五分鐘内就结束了谈话,而且都是女方主导较多,认识的原因大多也都是跌倒、社团、争风吃醋、班上同学等等在少女漫画中司空见惯的桥段。妈妈在我和赋诗的段落结束以后,看没有几分鐘就关掉了电视。她压低了音量,「赋诗,有女孩子跟你的名字一样吗?好巧。」死了!妈妈果然在怀疑了!
    「妈妈,别开玩笑了,你一定也知道那就是我和哥哥。」赋诗却还是相当平静的样子,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微笑,好像对这节目内容感到很开心?他难道不怕被家人或是同学发现吗?我可是害怕得要命啊!(;′Д`)????
    「积羽啊,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行。你交了女朋友吗?怎么都没有带回家来给我和你妈看看呢?」爸爸照理来说应该是在楼上整理他的钓鱼用具的,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下楼来了,而且还好死不死的看到那段无聊节目……天哪!我百口莫辩、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啦--我相当不安地往我身旁的赋诗看过去。
    「哥哥,我抽到百视达租一送一了,等等我们去租片子看吧。」赋诗最终独自把那一大包Doritos吃完了。他拿着内里印着「▼7」的包装对准我。
    ***
    我的暑假生活总体来说很无趣,但是我很喜欢这段假期。毕竟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而且平常我和赋诗都要上学,我们俩兄弟很少有时间好好地相处,还有,「恋爱抉择」的电视访问我一定会永生难忘的。就这样,平淡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我正式升上了高一,从白目国中生蜕变成了智障高中生。话说我的高中生活是这么开始的--
    「那个…不就是电视上的『积羽』吗?」
    「是『时尚週刊』里的『恋爱抉择』单元里,独占风采的那个女生的男朋友!没想到会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仔细看才发现长得好高好帅喔,会来这学校的男生一定也满会唸书的。」
    「别说了啦,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你们都死心吧。」
    「……」结束了开学典礼以后,我提着书包往教室方向回程,一路上一直有女生对我窃窃私语的,害我有种变成大明星的错觉了。真糟糕耶,会不会过一段时间,我就被星探发掘了呢?
    是的,那个时候我是这么想的。我总觉得自己在学校里变成了很有名的人、很多女生都对我有意思的样子,我的高中生活可能会变得很多采多姿、我可能可以在我人生的新阶段迎接我的第一任女友!我期盼已久的女友!是的,仔细想想,国中未免也太早了,根本就是小狗之间的恋爱,是不会长久的。接下来的美丽高中生活,才是决胜负的关键啊。但是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完全错误了。
    「欸,那是你的女朋友喔?真的好漂亮喔,介绍我们兄弟们认识一下嘛。」
    我绝对是一个很容易融入群眾的人,但是上了高中之后,我新交到的朋友却似乎不是靠「我自己」结交到的。我早就习惯下课的时候座位边围着一堆人,但是我却不习惯我的「哥儿们」不谈A片也不聊线上游戏,而是在对我的赋诗动脑筋……
    「……那不是我的女朋友啦,那是我妹。」为了避免日后的传言,我只好改口说那是我的「妹妹」。
    「喔喔喔!那是你妹?你妹好正!」听见我的回答以后,大家群起燥动,而后的好几天我在学校总是茶来张口、饭来伸手,日子好不愜意!直到那些色鬼们都逐渐理解不论他们要用什么样的东西来利诱我,我都不会向他们透露半点「我妹」的事情,他们才不再奉承我。倒是这种事情开始在我们之间流行起来……
    「积羽,之前我有看到你妹穿女僕装那张,我怕我婆会检查手机所以都不敢要,可是前几天我跟她分了,所以你把那张用蓝芽传给我好不好?」今天也是照惯例地「邪教聚会」,也就是我们这一大群男生一起围在教室后头吃便当。
    「什么?积羽,我还以为你妹只有穿护士服,原来你还让他穿女僕装?可恶,我也想要这种妹妹--」前面一个人才起鬨,后面就有人跟着一起胡闹了。
    「喂,别乱说啊,我可不是你们这种禽兽!我是不会对我妹动手脚的。」我不顾自己的嘴边还咬着筷子,赶紧反驳。没错没错,我是会对我弟动手脚,但是我绝对不会对妹妹这么做的。
    「有护士服也有女僕装,你还敢说你没有对你妹『动手脚』?我真的很想问你手机里那上千张照片是怎么一回事耶,你的记忆卡买来通通都是用来装『妹妹』的照片吧?而且你的简讯满满的也都是你妹寄来的,你敢说那真的是『你妹』吗?你是为了不想要让哥儿们忌妒你、排挤你,才做这种回避的行为吧?还是你其实恋妹情节啊!」眾人就因为照片的问题开始七嘴八舌了起来,真是糟糕。我手上的便当和筷子顿时被抢走,一群人围了上来,把我往墙壁上挤,开始对我又戳又打的,开始表达对我的严重不满。
    「积羽,你现在有空吗?」
    「啊?」就在我被围殴的时候,有个女生站在围殴我的眾人面前。一听见女生的声音,大家立刻让出了一条路,就连揪住我衣领的同学都对我挤眉弄眼的,「积羽,你好样的!」,好不容易能得到释放,我连忙点头,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我的便当,就带着那个女生一起逃出教室。这时,已经衰惯了的我,根本没有发现这正是时来运转、幸运满分的时期,只知道我能暂时脱离那些整天都对赋诗打主意的色胚了!
    ***
    「晓蓉,找我有事吗?」我和来找我的女同学,王晓蓉一起坐在操场边的凉亭下,那座凉亭建在树荫下,常常有薰风袭来,搭配着操场边活动的人影、被一栋栋校舍围绕起来的环境,在那里吃午餐实在是很浪漫的一件事,只是我在学校是出了名的有女朋友,根本就没有女生会找我来这里,最多也就是和阿杰打完篮球之后来这里歇歇罢了,唉。对了,说到阿杰呢,他从国小就和我同校又同班到现在,我和他真的是感情不错的死党,常常会互诉秘密的,有事没事我也都会赖到他家去住一晚,和他妈妈的感情也满不错的,也许这是某种恐怖的巧合吧……要是连大学我们都考上同一间、同一个科系,我真的会觉得这不是巧合,根本就是鬼打墙!
    晓蓉她有一头乌黑如瀑的长直发,直直地垂在肩膀边,还有修剪得整齐的瀏海服贴在额头上(这间学校的女生都喜欢留这个发型)。她穿着夏季制服的水手服和靛色百折裙,秀气地坐在我的身边,笑得很甜美,白皙的脸庞被烈日晒得像苹果一样红润。「积羽,我刚刚听见了,原来你还没有女朋友吗?」她先问了一句,接着打开了她的便当盒,开始小口地以汤匙吃着。
    我连忙点头,「那天我只是带我妹出去逛街而已,谁知道遇到路边有人在採访,妹妹她觉得如果在这种恋爱节目坦白我们是兄妹很奇怪,所以我就开始唬烂了。」我很坦白地告诉她。
    晓蓉她笑着。她是个很爱笑的女孩,很温柔,穿便服的时候更是漂亮,既不会过度打扮,看上去又相当精巧,她也拥有匀称的身材。班上难免总是会有一些比较叁八的女生,但是晓蓉很明显不是,她读书的时间比起打扮自己还要多。我很喜欢她,而她也常常来找我说话,我们总是在下课时间互相到对方的座位聊天,有时经过也一定会停下来说几句话,我们之间很奇妙地总是有不少共同的话题。她明显是让我在这个班上最有好感的女生。毕竟我是个不太懂得与异性互动的人,我在这个班上会说话的女生始终只有两、叁个,而晓蓉始终是我接触得最频繁的女生。我们从开学的新生训练,座位就坐在一起。直到现在,转眼间就已经要第叁次段考了,她的座位甚至就在我旁边。我,对她……
    「……积羽。」晓蓉说,「如果你没有女朋友的话,那……」
    我看着她不断闭合、张开的唇边,看着她有些害臊、欲言又止的脸庞,我敢篤定那时我的两颗眼珠一定快要从眼窝里掉出来了。我觉得脸庞好热、我觉得耳朵里好像在嗡嗡嗡地耳鸣着、我感到自己的手心出汗,全不是因为正午毒辣的太阳,而是因为--在这个平淡无奇的下午,我成就了一生当中一个伟大的愿望,为我轻狂的年少时光立下了一面里程碑,那就是--有女生向我告白了!而我答应了!我交到女朋友了--WAAAAAA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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