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做者是.....先生,我睇你面色....  .呃.....红光满面,要不要求支签让圣母娘娘替你解惑?”
    被这段不伦不类的话拉住脚步,古惑伦脸上有些莫名其妙,“你都话我红光满面了,还解什么惑?况且,前面那几句话明明是佛经来的。”
    “进了妈阁庙,圣母娘娘知道众生疾苦,嘿,就算一时顺风顺水,心中必定仍有疑惑,况且民俗信仰和佛经万法皆通嘛!”,那人笑得努力,似乎看准了面前这个西服精致的男人,非得拉进来捐了香油钱不可。
    “知众生疾苦的是观音大士吧?”,他松松领带。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闲心与这奇怪的庙祝胡扯,那人穿了个不伦不类的道袍,看上去像个生老相的青年,然而不修边幅的面容要说刚迈入中年也不会有人怀疑,一时之间,倒是辨认不出年纪。
    今日处理完澳门这边的事,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情况,似乎越来越难以支撑,丁瑶确实已成大势,不仅吞掉了孙庸五星集团的股份,更早在文件上做好了手脚,上周孙庸刚死,就强势进驻澳门,如同他们当时接收靓坤的产业。
    然而孙庸那条跨江猛龙究竟是谁杀的,至今尚未有答案,这点倒是很奇怪,毕竟若不是为了利益,又为何要杀孙庸?这几乎间接给丁瑶设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局,她舍不得放弃接收孙庸版图的巨大诱惑,便摆脱不掉与孙庸之死的关联,说不得,还要面对台湾叁联帮的追究,就算叁联帮帮主雷功年事已高,但这么大一个帮派,死了个重要骨干也不可能默不吭声。
    不过一时之间,叁联帮没有发话,不知是风雨欲来,还是有别的图谋。
    一开始他想不明白,为何丁瑶会选择与笑面虎合作而不是东星乌鸦,毕竟初时,他真的以为丁瑶看上的是乌鸦,然而出了花仔荣的事,许是为了更巩固关系,那女人立即将花仔荣的真正死因卖给孙庸,进而引起这场动乱。
    他想,是丁瑶没有把握在与他的合作交锋中占到上风,陈天雄太强了,况且,一个壮大的东星社,还不如一个平庸的东星社,加上底下各路堂主各自为政的老牌洪兴,港岛无人能只手遮天,正利于她的发展。
    就在这时,终于有了那男人的消息,离开港岛本就是权宜之计,谁知道接连的暗杀让计画完全偏离轨道,他失去踪迹,甚至,他怀疑过那男人是不是真的死了,死在某个根本不知名的地方。
    别无他法,只能隐密地关注着苏小小,若那男人没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长久不联络她,然而半年了,竟真的一点音讯都无,直至叁日前,他的身影出现在苏小小身边,在阿姆斯特丹。
    “求签就求签吧,”,他迈入正殿,纯粹为了放松一下心情。
    那人殷勤的先一步跨进去,还没见过迎到山门外热情揽客的庙祝,怪了,妈阁庙在澳门向来是知名景点,今日竟然门可罗雀,那人的一双叁角眼笑眯了起来,赶紧递过签筒,似乎怕他反悔。
    “六十?这怎么解?”,他俯身拾起那支削竹而制的签。
    庙祝一下翻到解签本最后一页,第六十签,“月出光辉本清吉,浮云总是蔽阴色,户内用心再作福,当官分理便有益。请问施主问的是什么?事业,财禄,姻缘?”
    “问一个人吧。”
    “寻人吗?哎呀,冇问题........“,那手指顺纸页而下却生生在两个字下顿住,庙祝轧住话头干干一笑,
    ”远回........哈哈哈,唔好意思,是寻人没错吧?“,他抬起眼想再确认一次,有些尴尬。
    ”那个,远回也不表示不回嘛,这支签属水利冬,宜其北方,现在正是冬天,你要找的人应该在北方,月色清亮,但尔然总会被浮云所蔽,只要继续努力不懈,事情当有分晓。“
    古惑伦挑挑眉,北方?心中感觉些许异样。
    庙祝见他面色变化,赶紧又道,“这支签说的是唐朝薛刚误杀太子惊崩圣驾的一段故事,渠违背誓言给家人惹来杀身之祸,你要找嗰个人,可能会给身边亲近人带来血光,避到远方也系无奈。”
    “如何化解?”,这解签的解得倒是老实,这样耿直难怪庙里门庭冷落。
    “你睇这签图,”,签本下方画着一个大大的炉鼎,“只要心诚,宣炉烧些好香拜神,感谢神明保佑,自会平安。”,庙祝眼睛滴溜,一丝狡黠闪过刚巧被他捕捉。
    ”诶,唔好误会,我不是在叫你捐钱,没有那个意思,只不过我哋俗世的外在表现方式......”
    奇怪的是,心情竟然真莫名地轻松不少,他没什么所谓,随手掏出几张钞票放进面前功德箱,大家出来搵食,看他说得口沫横飞,也算尽心,庙祝一脸喜色,连忙道谢。
    正欲抬腿跨出中殿,不知道为什么,他忽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尊高高在上长年烟熏火燎的神像,面容模模糊糊,令他有些异样。
    “我要找的人何时会有消息?”
    庙祝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人还有回马枪,他沉吟几秒。
    “时间,只是个幻象,从未来到过去,何时开始,何时结束,心诚则灵。”
    那声音飘飘荡荡竟有些悠远,他心头微微一凛但转瞬便忽略过去,几句话风马牛不相及且莫名其妙,捐了香油钱,庙祝估计没什么闲心再招呼自己,似是而非地打发自己走,古惑伦心中失笑,搞得还真信了似的,他没接话,点点头一步跨入向晚之中。
    “伦少!”,山门外一辆气派奔驰静待,黑衫男子扬起脸,“虎哥今日也在澳门,让我哋请伦哥去富华盛世玩。”
    “西贡天后庙支签都讲咗你逢九不吉,等到明年结婚也不是很久嘛,今日盲公陈点讲?”,女人搂着脖颈腻在他背上,任他在家里走来走去也不下来,这几日讨论结婚的事,那诡异的签语似乎是让他再等等。
    “喔,那老家伙讲我天庭饱满,红光满面,运势强劲,随时随地沟女结婚,脱裤生仔都得。”,他将她抓到身前,大手托在臀肉上捏了几下。
    “盲公陈不是盲的吗?点睇出你红光满面?”,她笑着躲,却又逃不开去。
    “嗰老东西唔知多会睇面色,知我想听乜嘢,点嘛?仲唔做我陈太?”,他故意将她压在沙发上,馨香入鼻,温热柔软,难怪都说女人是温柔乡。
    “你个古惑仔,系唔系威胁咗老人家?”,被男人乱拱乱舔的动作弄的刺刺痒痒,她咯咯笑着,“我要拉你去差馆。”
    “好啊!Madam  ,快拉我,你唔拉我,我就要吃你......D奶了,”,他一头埋入那白嫩波乳中,“古惑仔插madam至高潮,新片,你睇点?”,唇舌咂着点红,边说着下流话,她一下便抵御不住。
    大手抚平她因为刺激而握紧的掌心,一下子与细腻的指头紧紧交扣。
    然而那份温温热热,在下一个瞬间如同一幕散落在命运洪流中的残影,被彻头彻尾的冰冷冻碎,他浑身巨震,心脏仿佛被针猛扎了一下般疼痛,寒意刷过皮肤所有毛孔,随即便是灌入口鼻的混浊。
    猛睁开眼,视线极不清晰,胸前紧抱的柔软勉强拉回意识,尚来不及理清,身体的本能在此时率先掌控判断,他蹬起腿在四周这液态的阻力中往身侧阴影下躲,堪堪避过几道从上方激射入水中的水流,拖出一条条带着气泡的流线。
    运河并不宽阔,一扎出水面头顶是石桥底部,周围惊呼尖啸,他将她固定在胸前,不知是不是被巨大的冲撞力震荡,怀中的人似乎晕了过去。
    混乱和低沉炸裂的枪声仍在继续,子弹一发发轰入水中,看来杀手一时之间没看清他的落点,但这却躲不了多久。
    “阿公!”,少年疯了般地狂吼,朝那栋爆炸的叁角商店楼冲却被高瘦青年死死拖住,将他按在路边车后,
    “躲过嚟!拉住渠!  ”
    肥尸朝另外两个呆楞的少年大喊,飞仔此时才被这声吼给拉回神智,几人在唐人街瞎混,也不过就是干些好玩的恶作剧,真枪不是没见过,上一辈和荷兰黑帮家族的争斗故事也都烂熟,但听说是听说,几个少年谁也没经历过真正的街头枪战。
    耳边尽是耳鸣般的轰震,一时之间,就连子弹是从哪个方向攻击都弄不清楚,只能慌忙跟着滚爬进路边汽车窄缝中躲避。
    “阿公!”,阿德还在嚎叫,此刻整个商会办公室冒着熊熊火光,里头若真有人,绝无幸理。
    肥尸心中一凛,冲出商店楼的男子应该正是雄哥没错,然而他与小阿嫂落河,那几人还在桥面上搜寻,此时距离爆炸只不过一两分钟,差佬就算赶来也没这么快。
    他冲到几步之遥,一把拉出刚才载他们过来的司机阿叔,中年男人傻了半晌也没挣扎跌坐在地,没想到飞仔和另一个少年架着阿德竟也窜上车,”你要做乜?“
    肥尸猛然踩下油门,只来得及大吼一声,“都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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