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众人茶余饭后的话茬从庄怜儿与许斐的大婚,变为了李月婵归京。
    与庄家不同,李家是正儿八经的皇商。李月婵同样很美,只是她的美太清冷,加上她家世显赫,未婚夫是丞相府的大公子,闺中密友是京中第一美人,李月婵在贵女圈风光无两。
    然而一年前,李月婵被秦卿退婚了。
    自小自视甚高的她,找到秦卿喝酒的酒楼,想要质问个原因,秦卿与桌上的好友放肆大笑,才讥声道:“李月婵,你就这么想嫁给我?可以,我会考虑纳你为妾。”
    就连看戏的酒客都觉得这话太伤人了,庄怜儿当时也在旁边,看见李月婵满面是泪。
    她绝不是一个软弱的女子,至少比庄怜儿坚强多了,可这桩事对李月婵打击太大,她整整叁日闭门不出,茶饭不吃,随后在一天清晨,离京入观。
    京中少了个李月婵,江湖上却多了个静婵仙姑。
    她此番回京回得突然,连家都不曾回去,就来找庄怜儿,怜儿拉着她去许府做客。
    丫鬟们不敢怠慢,紫珠也知晓月婵往日的口味,吩咐下去备菜备酒。
    怜儿对李月婵是有些怨言的,她盯着面前的紫衣女子,黯然道:“你若是早几日回来,参加我的婚宴多好。”
    李月婵解释道:“我收到信,当即就启程回京,只是我地处甚远,不知能否赶到,若是提前告诉你又不曾如约而至,岂非叫你空欢喜一场。”
    庄怜儿气恼:“你总有话说,这一年一封信都不曾寄回来,又是因何?”
    李月婵笑道:“看你,像个怨气小媳妇儿。”
    她转脸望向一边的许斐:“她平日也这般对你?”
    许斐坐在席间,一直不曾说话,李月婵主动开口,他才望了望一旁的怜儿,认真道:“怜儿很好。”
    “我还不懂她么,娇气,小性子多。”李月婵喝了些酒,面上两片红晕,眼神也不太清明。
    怜儿的来信中写她要和许斐成婚,李月婵起初非常讶异,后来又觉得应当如此,怜儿从小就并不喜欢太过健壮的人,她总是担心受制于人,巴不得找个柔和些的男人养在家中,就像养个兔子。
    许斐和李月婵都比怜儿年长两岁,当日虽是同窗,却从不曾说话。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李月婵的思绪也一下子倒退回去,回到了几年前,在书院中的场景,她穿着白衣走过青色的垂杨柳,另一头的秦卿在那里等她……
    庄怜儿见她面色如此,暗道不好,恐怕是想起伤心事了。
    她连忙拉住李月婵的身子,轻声说起了别的:“你这一年都在外头做什么?”
    李月婵愣了片刻才回道:“你不知道?我养了几个男人。”
    “……”未料她直言不讳,反倒是庄怜儿一时无言。
    李月婵又喝了杯酒,清冷的眼中浮满笑意:“也不算养,只不过时常见面。”
    “他们待你如何?”
    “极好。”李月婵玩笑道,“可惜你早早成婚,家中有个娇妻。”
    被称为“娇妻”的许斐,坐在一边,不言不语地沏茶。
    怜儿知道好友喝多了,薄怒道:“净说胡话。你在外面一年,我担惊受怕,没想到你花天酒地,真是没良心。”
    “……他们都待我很好,”李月婵含糊道,“再说,我这不是回来了?”
    “不走了?”
    “不走。”
    怜儿狐疑:“你不怕遇到秦卿?”
    李月婵眨了眨眼,大笑:“你们为何觉得我怕他?弄错了,你们都弄错了,我并非怕他,只是不想瞧见他,嫌他烦人。”
    怜儿不知喝醉之人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只是当真话听:“你若真的放下,我也宽心。”
    “早就放下了,”李月婵躺在她怀里,几乎要睡着了,望见许斐,又想到从前书院的时光。她突然想起什么,口齿不清道:“许斐,许斐……我想起来了……你一直……”
    “李姑娘喝多了,”许斐起身,支起帘子,“天色已晚,早些送回去吧。”
    怜儿也怕这位好友又胡乱说话,带着她回去,李月婵被打了个岔,一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她不愿回家,拉着庄怜儿:“不走不走,不回家,阿兄会骂我……”
    怜儿连哄带骗,才将李月婵送上了马车,她带在身边的丫鬟早已等候多时,怜儿还是不放心,叫紫珠同路相送。
    送完了她,怜儿才与许斐回房,她无奈道:“月婵今日喝多了,拿你打趣,别放在心上。”
    许斐轻笑:“她是你好友,我若是生气,岂不是让你尴尬。何况,我只把夫人的话放心上,旁人如何,我并不在意。”
    怜儿的脸红的厉害,连忙寻了个借口,说自己要去沐浴。
    许斐走回房里,身影在烛灯下被拉长,他望着窗外,静看闲庭。
    他目光沉沉,想起今日李月婵未曾说完的话,他知道,今日她回想起什么,也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许斐,你一直,一直喜欢庄怜儿。
    (十一点半可能有二更,没更就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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