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密实的网,他被束缚在那张网上,不得动弹。
    柏云孤款步上前,从容一如往常。
    “您怎么……”秦轩文喉结滚动数次,才将话说完整,“您怎么来了?”
    您是来看我的吗?
    您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沾着血混着泪的话抵在嘴边,于唇齿间挣扎,却最终如当年品尝过的“年方二十”一般囫囵咽下。
    二十五岁,明氏举足轻重的人物,再也不是二十岁时动不动就红眼、掉泪的长不大男孩。
    激烈的情绪比高纯度的苦艾酒还涩,他堪堪伫立,在大庭广众之下,维持着成年人应有的体面。
    “有事需要小单帮忙。”柏云孤年过三十,腾腾杀气倏然收敛,目光愈发沉肃,直鼻深目薄唇,每一道线条都被岁月打磨得更加完美。
    “是吗。”秦轩文终于牵住秦却,视线略飘,“那您来这里……”
    “看看他。”柏云孤垂眸,冲秦却温然一笑,又抬眼,“也看看你。”
    明氏的员工绝对想不到,他们那精美瓷器一般的秦助理也会有管理不住神情的时候。
    秦轩文胸口震dàng,西装几乎遮不住那颗近乎zhà裂的心。
    他的声音绷得像快要断开的琴弦,“那您现在打算去哪里?我开了车,我……我送您去。”
    柏云孤以视线描摹着他的面容,认真、细致,好似有一缕深情掩藏在云淡风轻中。
    须臾,柏云孤一笑,“不必。”
    心跳停顿半拍,秦轩文眼神一黯,努力摆出成熟的姿态,“那我就先带小雀回去了。”
    柏云孤点头,“去吧。”
    秦轩文转过身,手指发麻,耳畔轰鸣,双腿像灌了铅。
    但即便如此,也必须马上离开。
    “爸爸,爸爸!”秦却跟不上他的步子,被拽得生痛,“爸爸,你弄痛我了。”
    他猛然站立,半回神半痴狂,连忙将秦却抱入怀中,一边快走似跑,一边颤声安抚:“宝贝,对不起,是爸爸的错。”
    秦却将脑袋枕在他肩上,“爸爸,叔叔来看我们,你为什么害怕?”
    “爸爸没有害怕。”
    “爸爸,可你在发抖。”
    他站在车前,几乎僵住了。
    秦却轻轻拍打着他,稚拙地给予他安慰,“爸爸,你别害怕呀,我可以保护你。”
    直到此时,他麻木的眼眶才开始泛酸。
    秦却犹自说着,“叔叔很好,但爸爸更好。爸爸别哭。”
    “爸爸没哭。”他用力深呼吸,微扬起面,牵出一个算不上好看的笑,胸膛里那颗被揉烂的心被小雀歪打正不着地团了团,竟是又团回了原来的形状。
    再回头,人潮里已经没有柏先生。
    几日后,他才知道,柏先生这次来皎城,确实揣着要事。
    “孤鹰”与“鸿雁”已经结盟,“鸿雁”名义上是雇佣兵团,却涉足正规生意,俨然有两副面孔。
    不久前,“鸿雁”领袖何许想来c国欣欣向荣的市场分一杯羹,无奈通路难以打开,只好向柏云孤寻求帮助。
    柏云孤亲自带人来到c国,与单於蜚密谈之后,将何许引荐给了几位位高权重的政客。
    秦轩文与何许见过面,落雀山庄是第一次,马术俱乐部是第二次,如今是第三次。
    此人极美,单看外表很难想象是雇佣兵团的首领,但若是观察那一双狭长的眼,又会察觉到血淋淋的杀意。
    何许与迟幸、努兰之流的美人不同,他更端庄更大气,近乎温婉。但温婉必然是伪装,没有哪位雇佣兵头子手上不沾血,越美的人,指尖的血腥说不定越浓重。
    秦轩文不得不思考何许与柏先生的关系。
    何许很像当年的许相楼——这种像并非指相貌,而是与柏先生之间的关系。
    许相楼倚靠“孤鹰”,从一个无名小卒一跃成为声名显赫的军火商,若不是贪心不足,不会落得身死名裂的下场。
    何许过去也名不见经传,不知是柏先生从哪里挖来的“璞玉”。
    单於蜚牵头,宴请商界政界的要人。何许盛装出席,如一朵雍容大气却不失冷峻的花。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奇异融合,像他那双重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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