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大妈之后,醉舞想去大妈说的那个庙看看,毕竟今日她才知道她以为的根其实并不是她的根,她总归得在自己死前,尽量把自己的身世搞清楚吧,醉舞又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才到了大妈说的那座庙宇。
    这座庙宇不算大,倒也不小,红墙泥瓦,从大开着的拱形的漆黑大门可以看到内里有一个很大的广场,大概是醉舞到达的时间不巧,此时已近黄昏,没有多少香客往来,庙里很是宁静。
    进门便是一张张石板铺成的大广场,有一个小沙弥在兢兢业业的的清扫灰尘,还很细致的顾及到角落里的杂草,看得出来连清扫都虔诚无比。
    广场四面方正,除了大门的那一面,其他三面三级台阶上都是高雅的大殿,里面供着佛陀,一进来这里便能感觉到内心很宁静。
    小沙弥还在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过来招呼她,醉舞没打算继续往里走,她这种人罪孽深重的很,就算是佛陀也救赎不了,她也不打算进去扰了佛陀的清净,不想加深自己的罪孽。她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沉思,希望能有个庙里的老沙弥路过,她好打听打听那久远的一个小孩的事情。
    正此时一个穿着朴素的30多岁的贵妇人被一个年龄大概40岁的中年奴婢搀扶着往外走,大概是空旷的广场上一身白衣的醉舞格外显眼,妇人一眼就注意到了醉舞的存在,便抬起头来仔细的看着醉舞,她旁边的婢女也在看着醉舞。
    婢女看到醉舞的一瞬间很明显愣了一下,身体有些发颤,瞳孔有些放大,嘴巴也不自觉的微张,身旁的妇人看清醉舞脸的那一瞬间也明显的震了一下,身体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差点没站稳,还好一旁的婢女反应过来即使扶住了贵妇人,才避免了她在人前的失态。
    由于广场太过于空旷,一有人出现就会被很好的注意到,随意在妇人打量醉舞的这期间,醉舞也正好看到了两位,见那妇人虽然穿着很朴素,发髻也是普通的扎好并未有任何装饰,看起来是一身清修的装扮,即便这样也掩盖不了妇人的风韵,眉目如画,美丽贤淑,即使年华已不再年少,却也没有中年人的模样,仍旧年轻美丽,却又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让人看着很舒服。
    仔细看来,醉舞感觉这位妇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她虽然脸盲,却也知道她从未见过这位妇人,这是第一次见,到底为何会感觉到眼熟呢?醉舞再看了几眼那妇人便想明白了,原来这位妇人和自己的容貌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眼的部分,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妇人稳了稳心绪,优雅大方的迈着步子走近醉舞身边,温和的道:“姑娘是来上香的吧!为何不进去里面啊?”
    那妇人的声音很好听,如一缕春风般让人舒服,醉舞回过神来摇摇头,礼貌的微笑着回道:“不去了,我这种人就不去叨扰佛祖的清净了。”
    妇人仍旧温和的劝道:“来都来了,就进去上柱香吧,现在时间还早,离关门谢客还要两个时辰。姑娘应该就是这附近的人吧,不急着回家就上柱香再走吧!”她的语气不疾不徐。
    醉舞想着自己罪孽深重,死后肯定是到不了西方极乐世界的,以后或许和佛祖也见不了面,不过既然都进了这佛门重地,都已经打扰到了佛祖的清净了,上柱香陪个罪倒也确实应该,另一方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老妇人的劝说,她有点不太想拒绝,醉舞点点头问道:“何处能取香?”
    妇人面带微笑热情的给醉舞带路:“这边,你跟我来。”
    妇人的声音温和又轻柔,说完就走在前面给醉舞领路,侍候的婢女在一旁默默的跟着。
    到了取香处,醉舞把身上剩下的所有银两和银票都掏出来放入了功德箱里,这些银两她大概真的再也用不上了,近日她的精气神已经大不如两个月前了,精神也有些恍惚,时常睡着了之后便醒不过来了,就因为这样,本来预计的一个月能到达凌南的,她在每个地方投宿之后耽误的时间都比预计的多几天,所以硬是耗了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才到凌南。
    最近她都有些害怕入睡了,害怕自己睡着了之后,就真的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功德箱旁边的老沙弥默默的专心敲着木鱼,把接待醉舞的事情全部交由妇人处理,妇人给醉舞拿了香,便带着她去旁边的香炉上香,醉舞点着香,到一旁的垫子上虔诚的跪拜,求佛祖原谅她这种人来扰了佛祖的清净,望佛祖可以原谅。
    三拜后醉舞起身把手里的香插入一旁的香炉里,抬手插香的时候,袖子睡着她的动作下滑,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右手手腕处一颗粉黑的痣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很清晰的落入了一旁的妇人和婢女的眼里,这一刻婢女还算稳重,妇人直接向后倒了去,婢女接住妇人,妇人靠着她晕了片刻。
    醉舞赶忙过来想帮忙,这位妇人从见到她已经两次差点晕倒了,醉舞一向心思玲珑,这么反常的情况,她若还察觉不出异常来,那她还真不配做一个杀手,那样危险又尖端的职业,可是一个细节没注意到,就很可能丢了小命的。
    稍微回顾了一下刚才有异常的地方,醉舞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看到自己右手腕上那颗自己并不怎么在意的痣,她大概明白了,相似长相的妇人,看到她震惊的主仆二人,大概是上天还是有点眷顾她的吧,在她人生的最后,这么顺利就让见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片刻后妇人恢复了些精神,有些歉意的对醉舞道:“多谢姑娘,我有些贫血,时不时就容易晕眩,老毛病了。”
    醉舞笑笑,露出一个看不出任何含义的笑,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笑,这妇人的意思明显是没打算和她相认,既然如此,她也没时间和她耗下去,反正也是没有给过自己母爱的生母,两人本无交集,而她也并没有打算一定要找到生母认祖归宗,她只是想来这庙里问问有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何处出生的,她不过是人生的最后想去出生地看看,却不想今日来此竟然能遇到自己的生母,既然对方不想认,她就当自己是在这庙里出生的吧!
    她不准备多留,便往外走去。
    妇人有些不舍的跟在她身后,跟了几步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最终停下了脚步,婢女有些痛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虽然声音很低,但是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却听的很清楚:“不能认啊,娘娘,认了就是欺君之罪,以公主换皇子,娘娘三思啊。”
    身后突然间没有了说话的声音,只有妇人小声的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随着醉舞离的越来越远,那声音也再也听不到了。
    醉舞刚离开,庙宇里进来了一个器宇不凡的男人,即便一身倦容却掩不住俊朗的容貌和出挑冷峻的气质,妇人还在小声哭泣,声音有些哽咽:“你说我们是不是错了,当年不该把她送走的,现在想来生的是皇子是公主都没有关系了,只要能健康活着就好,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换来的皇子也一样没能在勾心斗角的皇宫中活下去。”
    妇人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越觉得造孽,当年她入宫为妃,是第一个怀上龙种的妃子,作为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她自然希望是个皇子,是皇子的话便是皇长子,是未来的太子,母家和她都可以指望这个孩子巩固自己在朝堂和后宫的地位。
    可如果是一个女儿的话,皇上肯定会有些失落的,对她的宠爱也会渐渐冷淡下去,一定会多多宠幸别的妃子,好让自己的皇子出生,那样她若想再得到圣宠再次怀上孩子真的是比登天还难,所以一定不能是个公主。
    临近生产时,怕天不随人愿,她便提前从联合母家的人在母家内部找了一个刚出生的小男孩,以防万一,若是生了皇子,就把那男孩还回去,若是生了公主,便只能把公主送出去了。
    结果她很不幸的第一胎是个公主,那女儿刚出生皱皱巴巴的,看不出来长的像谁,她做亲娘的毕竟还是有几分不舍,为了大局不得不送走,最后冲冲一眼她只瞥见了那孩子手腕处的粉黑色的一颗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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