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李凤霞的真实目的后,宋豫章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直到颖姐跟他说,最近嗯奶那边总有些人送些日常用品过去,宋豫章这才突然明白了什么。
    李凤霞虽然已然背叛组织,但是跟嗯奶的情分仍在,况且嗯奶是局外人,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了。
    白景时和许岐山碰面的时候,欢乐门正好有了新的头牌。
    白景时问他:“二爷,如今的形势,你觉得如何?”
    许岐山抽着雪茄,沉声道:“无人可躲,无地可藏,所有的人都是命运共同体,若真要说什么,那我只能说,比起一腔热血,身不由己的人会更多。别看形势好像对我们有些缓解,可马上,危险就要来了!”
    白景时喝了口茶,将茶杯放好,开口道:“看来二爷颇有心得!”
    许岐山笑了笑,低声道:“这世道的事,从来都逃不过兴衰二字。人呢,也是,逃不过生死二字。天道有兴衰,人往往藏于其下,若命中注定你要死于大势流转,你就是吃十碗长生不死药,也逃不过去。至于天道,没有人能参破,你参破了,你就是神。可是呢,神也是从人开始的。所以啊,你说我有心得,我心得就是再多,也只是个人!”
    白景时微微一笑,有些明了地说道:“二爷说得正是。可是呢,又有人说,人定胜天。二爷您说说,人能胜天吗?”
    许岐山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景时啊,像我们这种人,最好便不要想着这种人定胜天的事。胜了呢,你可能也就只剩一口气,这口气一走,你就会死。若是没胜呢,你又会怪天道不公。这人呢,终究是人,人于天地,不过一微尘罢了!”
    “倘若有人要打破旧的规矩,建立新的世界,二爷您说,这种人,天道会如何对他?”白景时问道。
    许岐山吸了一口雪茄,轻咳一声,道:“顺道而行,自有所成。逆道而行,半死不活都算好的!”
    白景时闻言一笑,道:“二爷,您说的的确不错,可是景时认为,既然终有一死,不如放弃一切争斗一回。至于身后事,全凭外人说,这世道是是非非,谁又说得清?”
    许岐山点点头,开口道:“虽说你说的不错,可是啊,人总是怕死的。你既然有了自己的打算,又何必来问我?”
    白景时淡淡一笑,道:“二爷,枪袭案,是不是已经有了结果?”
    许岐山颔首,开口说道:“的确,戏班被军统的人揪了出来,送给了东瀛人,至于过程,你大抵也不想知道。自己的人,自导自演,这一招嫁祸,可让你们红色惊讶?”
    白景时勾了勾唇角,有些意料之中:“其实并不惊讶,我们一开始就料想到这种结局,只不过,没想到戏班的人,主犯是我们红色的人。”
    “你是说,岳诚?”许岐山有些好奇。
    白景时又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他一开始是我身边的人,后来又到了二爷身边,三转四转,又到了傅家,到最后,又与东瀛人有了瓜葛,这样兜兜转转,最终,把自己兜进了死胡同。其实这个结局我们早已料到,如今听二爷说,也只是觉得可惜罢了!”
    “可惜?难道不是咎由自取?”许岐山有些好笑。
    “咎由自取?这是二爷的想法。对于我们来说,背叛和容忍同时存在,至于我们为什么容忍了他这么久,只是因为,他曾经帮过范先生,其余的,我们不予计较。”
    “范先生?范禹山?”许岐山道。
    白景时点点头,低声道:“二爷可能对范先生有很大的意见,因为红玫瑰的事。可是,关于这件陈年旧事,里面很多东西都还没有拿出来见光。岳诚帮着我们拿到了核心文件。不然以玲月一个人的能力,在督军夫人生辰时将文件拿出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这一点上,我们不能不放宽给他的包容。”
    许岐山低头看了看楼下,突然调转了话题:“你觉得,现今欢乐门的头牌小兰玉如何?”
    白景时一愣,随后立马笑道:“当然很好,只不过,太年轻了!”
    “哦?年轻?年轻不好吗?”许岐山眼里带着些许玩味。
    白景时看着楼下热闹的场景,道:“好,年轻当然好。只是二爷,你这次冒得风险有些道,如果我的消息没错,这个小兰玉,应该是个英法混血,至于她为什么中文这么好,二爷应该比我清楚!”
    许岐山眸子微紧,沉声道:“你的消息倒是快,不过你说的不错,我这次的确冒了很大的风险。我也藏着私心,想要为可依讨个公道!”
    白景时有些复杂地看着他,问:“二爷,其实九三说得没错,当时我们都在劝你,只有您一个人一定要那样绝情。如今冒这样大的危险,实在是有些不明智!”
    许岐山微微一笑,有些无奈地说道:“景时,有些事,你不到我这个年纪是无法明白的。从前年轻气盛,干了许多上不了台面的事。可是到了现在,每到夜里,一个人在窗口抽着烟的时候,心里总是想起她。
    你说的没错,我当时真的是气糊涂了,一心只想掐死她,恨不得她立马堕入地狱。可是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着曾经在我面前肆无忌惮的说话,唱歌的人,就那样离开我四五年了,我就觉得心里空的发慌。其实一个男人,也想有一个明月,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在身边,不管她是天真无邪,还是恶贯满盈。我最终要的,不过是一个知心人罢了!”
    白景时微微一怔,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些年,许岐山根本没有一夜睡着过,他的心里,存着红玫瑰秦可依残魂,每到夜里,就开始蚀他心骨,你要说他绝情,又不全是。你说他专情,现在看来,倒是真的。
    他要的,只是一个知心人罢了!而这个知心人,已魂归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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