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琳擦净嘴角蹭上的几点余白,握着将将要软的根儿问丛武:“还想要么?等会儿再来?”
    丛武没搭茬,起身进小卖铺各种翻找。吕琳倚门看他来回折腾,最后玻璃柜上多了个蛋糕。
    很潦草,很简陋的蛋糕。
    他拆两袋桃李蒸蛋糕摞在一起,又拆袋奥利奥,把夹心面朝上摆在蛋糕顶层,又觉得少点啥,拿条德芙用吹风机烘化了,包装袋剪个小口子,挤在两层蛋糕中间做夹层。
    没有蜡烛,他用棉签沾白酒点着,插在蛋糕中间,捧到吕琳面前。
    “生日快乐!”
    巴掌大的小破蛋糕,可谓粗制滥造,倒跟丛武的小破屋完美搭配。
    他认认真真一脸郑重,吕琳先是笑到捧腹,腰弯得快贴上膝盖,等她再直起身,脸上一行泪。
    丛武也酸了鼻子,强撑笑脸催她许愿,可吕琳却直接吹灭“蜡烛”。
    “我小时候年年许愿,希望长大后能当大舞团的首席,结果现在我成了夜场头牌。”
    她探头咬上一口,大口嚼着。
    “许愿没啥用,蛋糕好吃就行。”
    这一夜,小台灯又亮整宿,丛武没再要第二次。次日俩人起床结伴去早餐铺喝豆腐脑,老板看丛武领来女孩,说他终于有点正事,知道找对象了。
    吕琳好奇,“你不会没处过吧?”
    丛武摇头,这个真没有。
    吕琳又好奇,“处?”
    丛武脸一热,犹豫一下,又摇头。
    吕琳没再追问。
    陪她回家换衣服,送她上班,接她下班,又这样平安无事过几天,丛武盘算着,等她大姨妈走了,要不要把亲密接触再进一步。
    差不多到丛武推测出的大姨妈撤退之日,他突如其来想大献殷勤,买了束玫瑰别在摩托挡风玻璃边,提前去接吕琳,一路开怀笑到颧骨升天。
    谁知道半路他就遇见吕琳。
    一家妇科医院门口,吕琳正往里面走,脸色沉得快拧出水。丛武瞪大眼睛看她走进去,摩托差点骑沟里!
    这家妇科丛武常在公交杂志上见到,就是那种啥毛病不会治,靠无痛人流发家致富的民营机构。
    看她进这种医院,联想到她总被人轮,被无套内射,那次剧烈干呕,以及那晚不让他操,丛武想,可能她真怀孕了,还不一定知道孩子他爸是谁。
    玫瑰花被太阳晒得有点打蔫,蹲在诊所对面马路牙子上的丛武,比花还蔫。
    她是来堕胎的吗?一定是的吧,不然来这只会要人命的医院干啥?
    她要堕胎也成,叁甲医院有的是,干嘛非来这?这家妇科因为资质不行,敢用校医给人刮宫,刚让都市新闻曝光过!
    她咋自己一个人来,都不叫个姐妹陪着?就算没朋友也能叫他呀,认识这么多天了,给他口过了,难道连朋友还不算吗?也是,她口过的人多了,个个是朋友还不交友满天下。
    管它啥医院,堕胎总伤身,她那小体格能受了不?她还得靠身子挣钱,下面那张嘴是吃饭家伙,这么一伤至少一个月不能开工,万一她着急挣钱不听医嘱……
    丛武不敢再往下想。
    天贼拉拉的热,丛武手心拔拔的凉,又一个大胆念头心中腾起,他刷地站起来,结果因为蹲太久脑供血不足,起猛了,当场坐个大腚墩。
    不就是有了不该来的崽么,那就找个合法的爹,总之不能让她伤害自己。
    喜当爹,丛武不愉快地决定了。
    头晕劲儿刚过,丛武拿上那捧垂死挣扎的玫瑰,冲过马路,一脚刚踏上医院门口台阶,吕琳正好出来。
    她真被吓一跳,眼皮都瞪双了。
    “你咋在这?”
    丛武就差哭出来,嘎巴一曲膝盖,单膝跪地活像要求婚!
    “我求你别打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你也是无辜的!生下来没爹没关系,你还有我,落我家户口上,我给你养活还不成么?你要实在想做掉,我带你换地方,别在这医院做,这儿不行!这儿的大夫狗鸡巴不是,再把你整死喽!”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周围没几个人,丛武一通演讲完毕,呼呼啦啦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圈,跟看耍猴似的看丛武在这表演。
    吕琳脸上挂不住,抢了他手里玫瑰,再一把薅他起来,“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快走,别现眼了,没人给钱!”
    扯着不知何时哭天抹泪的丛武回到摩托边,吕琳连踢带打催他离开这人生大舞台。丛武一路闷闷地哭,找不着人生大方向,瞎骑一通到河边,熄火摘头盔,擦粘在里面的鼻涕。
    汛期水面,恰如此刻丛武悲伤冒漾的心,抽抽搭搭半天不说话,也不看吕琳。
    吕琳朝河里扔石子想打水漂,水流太急,石子下去就冲走了。
    “哭够没啊?”
    丛武吸溜下鼻子,使劲儿点头。
    “你以为我是去堕胎?”
    丛武嗯一声。
    “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么?”
    丛武说是。
    “就没点冲动的成分?”
    这还真有,丛武嘬着腮帮子点下头。
    “那我给你点冲动的惩罚吧。”
    嗯?她啥意思?
    吕琳递给他一迭纸,丛武接过一看是各种化验报告。他挨张仔细看完,没看着验孕的项目,惊诧不解地看向她。
    “我没怀孕,去医院是因为听说叁毛驴子得了性病,他又搞过我,我怕中标,所以去查查。那家医院是不咋地,但化验啥的都是仪器操作,明哥又在那有熟人,以前常带我们去检查,差不了事。”
    真相大白,丛武心头大石刚落地又提起来,稀里哗啦翻报告看。
    “那、那你有事没事?”
    吕琳把各项指标挨个给他解释,一切正常。
    这下丛武彻底放心,神经一松,人跟着话多,把积压心底的疑问全倒出来。
    问她那天为啥恶心干呕,吕琳说她青春期疯狂长肉,为保持身材节食,硬生生饿出胃病,现在稍微吃点刺激的或喝点酒就那样。
    问她那晚为啥不让他操,吕琳说那时候正好大姨妈后期,下面味道有点煞风景,她没好意思直说。
    她又补充道:“就算没这事我也不敢让你碰,一看你就是家里不备安全套的人,赶巧我那天也没带,怕万一自己真有啥毛病,咱俩真空作业,再传染给你。”
    心口一暖,丛武失控傻笑了下,转瞬又想起件事。
    “你说的‘冲动的惩罚’是啥?”
    吕琳肉嘴一撅,歪了歪脑袋,“我的孩子能落你家户口,你给我养活,是你说的吧?”
    “啊,是啊。”
    “说话算数吧?”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就得了,这就是惩罚。”
    丛武足足愣半分钟才恍然大明白!
    这女的,决定跟自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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