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知书从记忆中返回,望着陆老夫人,她还是一贯的强势,一贯的傲慢。
    光阴在陆老夫人身上烙下深刻痕迹,她更老了,脸上沟渠交错,可见得优渥的生活并没有让她过得更轻松,大概她这种事事掌控、事事操心的性子,很难轻松?
    这世间,总是计较多的人更辛苦。
    “陆老夫人好,育才幼儿园是我开办的。”因此她在这里。
    陆老夫人看着知书,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厌恶与嫌弃,她的出现提醒了陆老夫人过去那段自卑与狼狈,那是她极力抹除却依旧深刻的存在。
    知书褪去当年的青涩,原本就美艳娇柔的脸庞变得更加动人,尤其她通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度与自信,像磁石似的牢牢地吸引旁人目光,这样的她不必说话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一股压迫人的气势。
    知书没打算与陆老夫人叙旧,浅笑,用公事化的口吻道:“各位家长是来参观幼儿园的吗?请进,我请梁管事为你们做解说。”
    陆老夫人哪还有心情听解说,她满脑子想着,这名额是封儿弄来的,所以儿子又同这个妖女接上头了,该死,她为什么不肯放过她儿子,陆家祖上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躲不开这段孽缘。
    眼看母亲脾气就要爆发,陆浔嘉一面向妻子使眼色,一面扶起母亲道:“娘身体不适,要不改天咱们再来。”
    陆老夫人激动,一把挥掉陆浔嘉的手,她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知书跟前,凝声道:“你是故意的。”
    “故意?对不起,我听不懂。”
    “你故意随我们进京,故意想方设法在封儿跟前出现,你想要破镜重圆,想成为威武侯府的女主人,从头到尾都是你以退为进、策划出来的戏。”
    这话说得……唉,三个女人一台戏,不需要小说家的文笔,她们也能自动描补出一百集的长寿剧。
    她认真看着陆老夫人,她眼白泛黄,嘴唇黑紫,她的心脏和肝脏都有问题,书上写着,在陆浔封二度返京不久陆老夫人便死于心疾,她没必要和一个将死之人争执,只是对方的指责与想像力真的很狗眼看人低。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更和缓。“陆老夫人,这件事我只解释一次,请你仔细听清楚,过了今天,我不希望重复为这种事浪费口舌。
    “第一,我不需要以退为进,不需要绕大圈圈来为难自己,如果我愿意的话,当初不会主动离开,那么不需要任何谋划,我现在就是侯府夫人。
    “尔之蜜糖,吾之砒霜,你认为的珍贵在我眼里只是一块石头,签下和离书那刻,我就打定主意不要陆府后院那一亩三分地,我会亲手给自己挣下百亩千亩地,我姚知书不需男人也能荣耀自己。
    “第二,我并没有故意跟着你们进京,之所以选择在京城落脚,是因为这里人多好营生,因为这里的大户权贵多,他们愿意花大把金钱,供孩子上学。
    “请不要用阴谋论来忖度我,若你不想让孙子进幼儿园,我可以理解,也愿意全额退费,若你还是决定将孙子送过来,请把我当成幼儿园的东家,我很乐意回答你所有关于幼儿教育的问题,至于陆府的私事,请别带到这里。”
    颜氏眼睛看着、耳朵听着,很快就串起姚知书与陆家的关系,所以她就是前任嫂子,那个传说中尖酸恶毒的败家女?
    天啊,婆婆与相公的眼睛被纸糊了吗?这样的人物,宋紫雯就拍死两百匹马也追不上的呀!看着姚知书不疾不徐、自信自若的神态,颜氏对她的崇拜更上一层楼,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自己活得如此傲气、如此铁骨铮铮?
    目光转向宋紫雯,她脸上有着描写不清的激动与兴奋,颜氏瞬间明白,自己被人拿来当枪使了,虽不知她怎会知大哥与姚娘子联系上,但她摆明是害怕了,害怕大哥瞧她不上眼,更怕大哥想要破镜重圆。
    视线重新转到姚知书身上,看着明眸皓齿,气度非凡的她,颜氏很难想像她如何在短短四年当中从弃妇摇身一变成为京城贵妇口中人人称赞的姚东家,这当中她耗费多少心血、做了多少事?
    同时她也不明白,婆母明晃晃的憎恨从何而来?不论容貌才华、本事或待人处事,宋紫雯完全无法与姚知书相比呀!
    “既然不屑陆家的一软三分地,不想掺和陆家事,为什么要与大表哥在一起。”宋紫雯柔柔弱弱反问。
    这话一针见血,狠狠戳上知书,是啊,她也时常自问:为什么要一次两次无数次与陆浔封见面,为什么不义正辞严拒绝与他往来,为什么明知道分手后不可能当朋友,还非要和他成为朋友。
    知书明白,自己做错了,但那不是宋紫雯可以置喙的。
    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得不到最想要的便立刻易弦改辙、退而求其次,可是凭什么?凭什么陆浔封是她的退而求其次?
    她的目光对上宋紫雯,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宋姑娘的意思是……“见面”就是“在一起”?可幼儿园进进出出的家长多了,那得有多少个“在一起”啊。再说了,若以此推论,宋姑娘是不是更在意宁王府的一亩三分地?”
    答应不在陆老夫人跟前拆穿此事的是陆浔封,不是她,陆浔封与宋紫雯有旧恩旧义,旧感情,可对不起,她没有,因此保密这件事……她没有义务。
    姚娘子也晓得宋紫雯觊觎宁王?太有意思了,人家没挑破宋紫雯的脓,她还想想割人家的肉?这会儿,宋紫雯眼底的兴奋爬上颜氏眼中。
    “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能往我身上泼脏水?”说完,宋紫雯掩面抽抽答答哭了起来,可怜无助委屈的白莲花再现江湖。
    见状,陆浔嘉不满,他护到母亲和表妹身前,冷面对上知书。“姚娘子慎言,女人名誉至关重要,请别信口开河。”
    这家伙啊……知书叹气,他不是坏人,只是标准不一、过度偏心。
    知书道:“陆公子说的没错,女人名誉至关重要,还请宋姑娘慎言,别随口将“在一起”这种脏水往别人身上泼。”
    宋紫雯一哭,陆老夫人心火更甚,她指着知书的鼻子,手指抖得厉害。“你死心吧,就算我死了也不舍允许你进陆家大门。”
    知书更无奈了,她压根不想在这种无聊事情上头周旋,可她们一人一句,非要逼她对应。
    深吸气,她郑重道:“不管陆老夫人想死或想活都与我无关,我确实不会再进陆家大门,人一辈子做错一回,就足够吸取教训,不需要一次两次沉沦,来证明自己的脑袋有多差劲。我猜,各位家长恐怕是没有心情参观幼儿园了,不如改天再来。”
    丢下话,她转身往门里走,但尖锐的怒吼声发出,暂停了她的脚步。
    “姚知书,你给我听淸楚,去照照镜子,看看你有什么脸与封儿牵扯?封儿现在已经是堂堂的威武侯,四年前你配不上他,四年后你更配不上他。”
    深吸气,翻白眼,怎么一个个都耳聋了吗?她都说了,不屑陆家、不进陆家、不要陆家,为什么就没有人听得懂?
    这会儿她冲动了,转身,大步走到陆老夫人跟前,她问:“请问陆老夫人,你到底是讨厌我还是讨厌自己的自卑?你是厌恶我,还是害怕我的出现让你联想起那段不堪过往?自卑本身没有错,但是请你不要以自卑为箭,朝无辜的人射,好吗?”
    听见姚娘子的说词,颜氏简直想向她跪地膜拜了,没错,就是这样,嫁进陆家多年,婆母的骄傲、敏感、尖锐……全是因为自卑啊!
    常常自己随口一句无心话,就会踩到婆婆的痛处,可她的痛处多到让人防不甚防,然后一回两回三回,她被生气、被指责、被罚得莫名其妙,她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
    同样的话深深刺入陆浔嘉心底,这些年他也曾经这样自问,为何如此讨厌姚知书?大哥没有说错,如果不是她,自己无法继续求学,娘亲的身体不会痊癒,严格来讲她是陆家的恩人呀。
    所以……也是因为自己的自卑?自卑促使他牢记姚知书掏钱时的嘴脸,却忘记拿到银子后的得益?
    “姚知书,你这个贱女人!”陆老夫人冲上前推她。
    知书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她会动手,一个踉跄,她往后仰摔,但视线从头到尾都黏在知书身上的颜氏发现了,抢快一步将她扶住。
    “多谢。”知书反射道,转头,发现那双发亮的眼睛、正传达着“我超级喜欢你”,然而这时候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回应。
    站直身后,她铁青了脸色,寒简:“陆老夫人,我已经不是陆家媳妇,难道你还想再弄死我一回?”
    弄死?多严重的指控,颜氏连忙看着婆母,发现婆婆目光闪烁,连相公也……难道这是真的?他们曾经对姚娘子做过分的事?
    刻意遗忘的过往跳出来。
    陆老夫人脸色惨白,那次自己盛怒之下,抓起碗朝姚知书砸下去,当下她就昏迷倒地,嘉儿找来大夫,大夫让他们直接办丧事,母子俩吓死了,看着抱住尸身哭个不停的湘儿,她手足无措。
    天晓得当姚知书活转过来时她有多庆幸。
    陆浔嘉的愧色更甚,他记起来了,当年她似乎并没向大哥告状,母亲上吊,她退让,她签下和离书,直到离开陆家,她都没有提这件事,没让大哥为她主持公道。
    看向她额头,疤痕已经淡到看不清,但额头伤渐癒,心底的伤还在,对吗?
    陆老夫人眼前一黑,往后倒去。
    宋紫雯失声大喊,“二表哥快来,姨母昏倒了。”
    陆浔封被堵在宫门前。
    秦宁态度郑重,板着脸问:“咱们是兄弟,你说清楚,你对姚娘子是怎么个想法?”
    他只想护她周全,让她快乐,只想在她的生活当中插进一个角色,除此之外……他还能有多余想法?苦笑,他嘲笑自己的无能为力。
    “没有想法。”酷酷地,陆浔封撂下话往前走。
    没有想法?太好了!就等他这句话,秦宁乐歪了,他不想为女人闹一出兄弟阋墙。
    接下来他要去求皇上赐婚,皇帝肯定很高兴自己娶个没背景的女人,他越是对朝堂事不在乎,皇上对他就越放心。很可怜对吧,这算什么兄弟,亏他们还是同母所出。
    “上半年的帐册清算好了,今年盈余七十几万两,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让老张给你送银子。”
    “明儿个下午吧,约在‘知味楼’。”
    他不缺钱,却也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有这笔额外收入,因为他想要自主,不想事事都经过母亲眼皮底下?
    可悲吗?当然可悲,都当了侯爷还在担心自主问题。
    “行,上回你同我说的那几处山头怎么样?”
    “远是远了点,若你能找到可用的人就去买下来。”
    “那山头真有温泉?你确定?”
    “我确定。”辰州是他去年刚打下来的新疆域,秦国人对那里尚不熟悉。“如果能在城里多买些屋宅土地更好。”
    “不只买几座山头,还要买土地屋宅?”秦宁反问,他想干什么啊?
    “山头能盖温泉庄园,而土地可以盖客栈、房子。”
    “盖那么多客栈、房子做什么,有人租吗?”若只是几处山头,便宜嘛,就算没温泉也无所谓,可是买地盖房就得好好考虑了?
    “辰州本就富裕,是交通要塞,南北往来商人多,但这几年烽火四起,民生寥落,一副颓败现象,但战事结束不久后就开始有商队去探路,我猜要不了几年,那里必能恢复过去繁荣景象,趁现在人少地多,能买尽量买。”
    “你确定?”这话是白问了,过去几年陆浔封的眼光有哪次出错。
    “对,我打算寻路子把浔嘉送到那里,重划地域、修筑道路、开通运河,这几件事情一旦做下去,很快就能看到成绩,届时他返京述职便能谋得好前程。买地的事,我要占五成。
    如果有自己人在那里当官……秦宁看到商机,何况从不开口的陆浔封都想占五成股利,代表他非常看好那里。
    “行,我们各出二十万两,到时不够再说。我手下有几个能干的,可以给浔嘉当幕僚,有他们相助,浔嘉行事会更顺利。”
    陆浔封同意,他也打算给浔嘉一队人马,既能护他平安,也能敲打那些个不长眼的,毕竟过去那里不屣于秦朝国域。
    眼光一闪,陆浔封看见卢华辛,他跟个姑娘拉拉扯扯地走进巷子里?两人似乎有些亲密?
    眉心拧紧,他丢下秦宁,施展轻功,往卢华辛的方向奔去。
    莫名被丢下,半句交代也没说,秦宁想追上去,但一个转头就不见人影了,他在忙什么?
    卢华辛正想着“初见点心铺”的事,湘儿姑娘带的几个手下都能出师了,这回他打算在榆县、临县开分店,若新店能在过年前开张,就能趁年节赚上一笔。
    他想得很认真,直到发现被挡路时,都差点儿要撞上人了。
    “戚姑娘?”
    她是戚辉的老来女,捧在掌心养大的明珠,他们之所以相识是因为戚柔珊喜甜食,几度上门想买方子,方子是点心铺的灵魂,事关重大,怎能轻易卖出?
    方子买不到,她便乔装打扮跑到铺子里想应聘厨娘,卢华辛又不是个傻子,自然一眼就认出来。
    他无奈点头,但附加条件。“想到点心铺上工没问题,但必须签死契。”
    让国公爷女儿签死契,谁这么不要命?
    最后她把身分亮出来,想以权逼人,可卢华辛理也不理,于是一缠二缠,把他给缠得晕头转向。
    “卢公子、卢大爷、卢大人,你就行行好,把泡芙的方子卖给我,我保证绝对不外传。”她软求硬磨,非要磨得卢华辛点头。
    他转身就想走,可戚柔珊是谁啊,这辈子还没有她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他越不肯她越是拧,她就不相信对方的意志力能强得过自己。
    她拽住他的衣袖,道:“求求你嘛,我旁的不要,就要泡芙方子。”
    卢华辛忙得晕头转向,朝堂的事已经够忙的,再加上想开的新铺面,对了,他还得去教具铺子和童书屋看看,新学期就要开始,总不能学生到了,上课用的东西还没做好。
    这一想,他脚步加快,直觉将手臂往后一甩。
    戚柔珊打死都没想到,有人敢对自己这么粗暴,她没站稳,直往后摔去。
    啊……伴随尖叫声,疼痛随即而至。
    卢华辛转头,看见跌坐在地的戚柔珊,她嘟着嘴巴、鼓起腮帮子,一副可怜兮兮的傻模样。
    真头痛啊,谁不晓得戚国公有多疼女儿,他上前将她扶起来。
    脚一贴地,她痛得五官绞在一起。
    “我脚崴了。”她吸吸鼻子、眼泪哗啦啦流下来。
    卢华辛咬牙,暗道一声麻烦,却不得不将她打横抱起。“我送你去医馆。”
    “不要,我爹要是知道,肯定会……”把他打成肉泥。
    她不想惹麻烦?很好,他也不想,戚国公要是知道这事,在公事上敲打自己便罢,要是搞到幼儿园或铺子头上,他就太对不起知书了。
    “那……先回我家?”
    “好啊。”她甜甜回答,像嘴里塞满泡芙似的。
    她……竟然笑逐颜开?这丫头脑子有病吗?
    抱着戚柔珊走过几步,却被一个高壮的身躯堵在巷子口,卢华辛往左边跨一步想绕开对方,没想对方也往左跨一步,他往右,对方也往右,很好,对方摆明寻事。
    封哥哥怎么在这里?戚柔珊心底猛打鼓,想也不想就把头往人家怀里钻。
    “陆侯爷寻下官?”卢华辛问。
    “是。”
    戚柔珊怕被认出来,想尽办法在卢华辛怀里装死,可这样就认不出来,当他傻吗?只是,两人怎么会搅在一块儿?
    “陆侯爷有事?”
    “卢大人背着妻子在外……”他瞄一眼戚柔珊,问:“这样做好吗?”
    “你在说什么?我哪来的妻子?”卢华辛满头雾水。
    为戚家丫头,这会儿连妻子都不认?因为戚丫头家世好、出身高,他想要琵琶别抱?
    隐隐的火气从胸口冒出,他寒声道:“姚知书。”
    “知书是我义妹,谁说她是我的妻子?”
    是知书说的,天……他被骗了?如果他们不是夫妻,那维维、思思是谁的孩子?和亚初几人一样,只是萍水相逢、好心收留?不对,思思那张脸和知书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们不是夫妻?“维维、思思是谁所出?”
    “我为什么要告诉侯爷?”
    “事关紧要。”
    这答案跟没答一样,白讲。不过陆浔封紧绷的神情让卢华辛做出若千联想,维维、思思会不会是……
    “若下官据实以告,侯爷是否也能老实回答下官的问题?”
    “成交。”
    “孩子是知书前夫留下的遗腹子。”
    前夫?遗腹子?他死了吗?不对,那不是重点,重点是……“维维和思思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建元二十三年四月初八。”
    建元二十三年四月初八……是他的孩子,那是他的孩子!不会错的,所以知书没有嫁给别人,没有组另一个家庭,她守着他的孩子,想要这样过一生,就像他守着石头,也想这样过一生?
    陆浔封没有练功、没有走火入魔,但他的头晕乎乎的,身子轻飘飘的,像吞了毒药似的。
    “知书为何认你为兄?”
    “四年前,下官穷困僚倒,为医治病重的母亲接下抄书工作,当时知书刚进京不久,带着亚初、亚继、亚深三个孩子去铺子买纸笔墨,她想亲自为他们启蒙。书铺老板心善,向她举荐我,她同意了,只是她不只让我教孩子们念书,还让我帮她经营铺子,相处久了,处出感情,我便认下她为义妹。”
    有知书的资助,他不再阮囊羞涩,延医买药,他在母亲身上花大把大把金钱,但即便如此,母亲仍然病重不治,勉强支撑一年多之后撒手人寰。
    后来知书即将生产,身边人手不足,湘儿又是个胆小的,于是他义无反顾搬进姚家宅子,成为姚家一员。
    他并不知道,在掌柜的替两人引荐时,知书一听到他的名字当下心中大喜,她记得书中描述,日后卢华辛将会成为新帝的辅国大臣,而他最大的本领是攒钱,说白了,他就是皇帝的钱袋子。
    在秦璋尚未坐上龙椅之前,这钱袋子无妨让自己先用用,就当充实经历。
    后来证明,她果然是慧眼识英雄,在卢华辛的经营下,点心铺子的收入都快拚过大酒楼了,而教具铺子、童书铺子的收入也很可观,谁不乐意当这只钱鼠的义妹啊,光是想像,作梦都能笑醒。
    “可是孩子们喊你爹。”
    “孩子渐长,多少会奇怪,为什么别人有他们却没有爹爹,而知书身边只有我一个男的,我理所当然成为他们的义父。”
    原来如此,所以……心魔尽除,他不必只待在看得到她的地方,他可以大方入主她的生活,为她遮风避雨,为她建立一个新天地。
    拳头突地砸在卢华辛肩膀上,陆浔封笑道:“谢了,兄弟。”
    兄弟?他什么时候和陆浔封变成兄弟?卢华辛满头雾水,不知道他在乐什么,只是平日里彷佛戴着人皮面具的他,突然笑得春风得意……
    喔……他全身兴起一阵恶寒。
    只见他迈着轻快脚步往前走,神情愉快,只差没吹哨子、唱曲儿。
    “喂,我还没问问题!”卢华辛抱着戚柔珊跑了几步,但人家有轻功的,他没有,又负重物,哪里追得上?
    幸好陆浔封守信,在他跑出巷子后,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折身返回,笑容可掬道:“知书是我的前妻,维维、思思是我的孩子,我们全家人很快就会团聚。”
    卢华辛傻了,半天说不出话。
    维维、思思是两颗小太阳,怎么可能是这颗大冰块的孩子?
    这想法很实在,但他忘记小太阳就是专门用来溶化大冰块的,很快地冰块将会被暖化融化,成为一滩柔水。
    揉过药酒,戚柔珊的脚好多了,她咬唇,看看卢华辛,再看看知书。
    那眼神、那态度……知书轻笑出声。
    “姑娘是戚将军的小女儿吗?”
    “是。”
    “我是姚知书,不知道令尊有没有向你提过我?”
    她打量戚柔珊,脸圆圆的、甜甜嫩嫩像团丸子似的小姑娘,人长得可爱,性情也可爱,是个被父母悉心保护长大的姑娘,没有太多心眼,这种人适合往来。
    “你就是姚娘子!父亲说你很聪明,说要邀你过府赴宴,父亲想同你下棋。”戚柔珊一笑,眉目瞬间生动起来。
    乌鸦自卢华辛额头群飞,居然有人愿意和知书下棋?伟大!圣贤!戚将军果然是非凡人物,卢华辛对他充满敬佩。
    “戚姑娘夸奖了,你喜欢什么,等我上门时带过去?”
    “喊我阿珊吧,我喜欢甜食。”她大方回答。
    “所以你就非抢点心方子不可?”卢华辛没好气觑她一眼。
    “哪有抢?我就是想学、想吃嘛。”她鼓起腮帮子偷眼瞄他,模样太可爱。
    知书心底哀叹,一根笨木头,还以为他会做生意,目光肯定比谁都敏锐,哪知道……若人家姑娘只是爱吃,天天差仆婢上铺子买就行,干么非要方子?
    开铺子?荒谬!人家是护国公府的嫡千金,这辈子不必赚就能躺金床、食玉馔、着云锦、住豪宅,干么同他们争这点蝇头小利,如果不是瞧上眼了,谁会吃饱没事同他磨叽?
    “行了,你先出去,该干么干么去,我陪戚姑娘说说话。”
    知书把卢华辛推出房门,端来茶水递到戚柔珊跟前,她笑兮兮地盯着对方看,看得戚柔珊满身不自在。
    知书道:“我不同你绕圈圈,实话说了吧,你喜欢他对不对?”
    “你……”戚柔珊倒抽气,与她对视片刻后低下头,绯红从脸庞蔓延到颈后。
    “如果我猜错,你便摇头,之后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如果我没猜错,你点点头,然后认真地把我接下来的话给听清楚。”
    说完,她等过一会儿,只见她用力吸气、点了头后,抬眼望向知书。
    “你确定吗?”
    她咬唇,脸上带着倔强,又用力点头。“我喜欢他,我老是在心恼记着他。”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这回戚柔珊没有回答,她愣愣地看着知书。“是诗词上说的……那些?”
    “爱情就是你在纸上列下很多标准,那标准可能是你爹娘的,也可能是你的,比方他必须优秀博学、富有温柔,比方他必须风流倜傥、貌似潘安,但是有一天,你遇见一个和标准截然不同的人,可你就是对他动心,就是情不自禁了。
    “然后你忘记标准,毫不犹豫地把那张纸撕掉,你说:博学不重要,我又不想当学生。你说:金银满库不重要,我自己可以创造财富。你不是为了那些条件选择他,也不会为了条件而离开他、鞭策他。”
    “嫁给又穷又笨的男人也没关系吗?”
    “只要他愿意待你好,愿意赚一文钱便带给你一文钱的快乐,赚一两银子便带给你一两银子的幸福,又穷又笨也没关系的。告诉我,对你而言,卢华辛是这样的存在吗?”
    她沉默,认真思索,最终还是点了头。“对,我喜欢他,我想嫁给他。”
    “婚姻是一种选择,而当中最珍贵的不是在众多选择当中选择彼此,而是无论经过多久、历过多少磨难,你们会在众多选择当中仍然选择彼此。
    “婚姻并不简单,除了欣赏、喜欢,它还必须有肝胆相照的义气,不离不弃的默契,和刻骨铭心的爱情。这些东西说来容易做来难,才会有大难来时各分飞的说词,当你做出这个决定同时,你也必须决定为他倾尽所有。你能做到吗?”
    “我……我会!可是他不喜欢我。”
    “这点不担心,我可以教你啊,教你怎么让他喜欢上。”
    “你有法子?”她缠卢华辛已经缠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连她都快受不了自己,每回被无情拒绝,心底就好似被掏了个洞,难过难受偏又无处申冤,现在她的心已经被自己掏得坑坑疤疤,找不到一处完整。“快教教我吧!”
    “首先,你得融入他的思考,跟他说相同的话、喜欢相同的东西、对同样的事感觉有趣。”身为教育者的本能跳出来,教导她绕过男人的意识,与他的潜意识做连结。
    “这样他就会喜欢我吗?”
    “人会不知不觉喜欢与自己频率相同的人。你和小姊妹聊到彼此都喜欢的话题时会不会很兴奋?会不会一起笑、一起愤怒、一起批判或赞美,而当聚会结束时,会不会忍不住期待起下次见面?”
    “会。”
    “对啰,对男人也是一样的,所以你要与他做出连结。”
    “连结?什么意思。”
    “假设他爱吃,你就给他做菜,往后他看到某道菜时就会下意识想到你,假设他爱诗词,你就老给他念诗,那么他读诗的时候就会想到你,你总是做着他喜欢的事,哪天你不在身旁了,他自然会提心抓头、全身不适。懂吗?”
    “懂……”接下来两个女人吱吱喳喳说个没完,她们有了共同的话题,并且期待下次再聚。
    知书走出房间,微讶,卢华辛竟然站在门外没离去?
    换言之,他对戚柔珊也不是想像中那样无情无绪?
    她调皮地撞撞他的手肘,问:“有个女孩儿,为了与你肝胆相照、与你刻骨铭心,为了让你在众多选择当中选择自己而努力学习,有没有很感动?”
    这话让他斯文的白脸悄悄泛起红丝……
    知书莞尔,自己得不到爱情,但身边人能够幸福,那就很好了。
    陆浔封心情愉悦,很多年了,他没有这般快活过。
    卢华辛的答案让他有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幸福感,机会重新回到自己手上,他有机会弥补、有机会不再遗憾,所以他快马返家,他要带上一匣子“星星”去寻找他的爱情。
    但他不知道,陆家鸡飞狗跳了。
    宋紫雯朝他迎面走来,轻泣着将今日的事说出。
    “大表哥,我们只是想去看看私塾,谁晓得姚知书竟是幼儿园的东家。姚知书本就气性大,她定是记恨过去的事,这才刻意激怒姨母,将姨母给生生气晕倒……”
    她言里言外每句话全是对知书的指责,陆浔封看着她,半句话不说。
    她说得口干舌燥,却不见大表哥有半分回应,呐呐地她闭上嘴。
    “大表哥,你快去看看姨母吧。”
    陆浔封还是没应声,但抬脚往母亲屋里走去。
    大夫针灸过后,陆老夫人已幽幽醒转,颜氏在床边伺候,陆浔嘉听着大夫医嘱。
    送走大夫、命小厮抓药之后,两兄弟走到母亲床边。
    看见长子,陆老夫人虚弱地拉住他,断断续续道:“我宁可死,也不让姚氏进门。”
    又一次……又一次以命相逼……陆浔封垂下眉睫,他该夸奖知书的先知灼见吗?他们确实赌不起。可她说错了,谁说父母与孩子的相争是永远的输家,不对,母亲分明一路赢到底。
    “大夫说母亲不能情绪过激,先休息吧!”
    “不,你要亲口答应娘,绝不再见姚氏。”
    他咬住牙关,神色凝重却一语不发。
    见他如此倔强,陆老夫人心一沉……还是放不下?那么多年过去,姚氏仍然在他心底占据重要地位?
    “你非要她不可?”
    “母亲好生休养,万事等身子养好再说。”
    “好,娘把身子养好,养好后立刻操办你和紫雯的婚事。”她一双老眼牢牢地锁在儿子身上,就算她要死了,她也要安排好所有的事,绝对不给姚知书半点机会。
    他了解母亲的坚定,她一直都是这样,想将自己控制在掌心,好像非要这么做才能证明自己有能力养出孝顺儿子。
    “娘别想太多,身子要紧。”陆浔封弯腰,为母亲拉好被子,不再多说一句就转身走出房间。
    宋紫雯站在门口,委屈无辜地望着他。姨母都病了,大表哥还不肯松口,这是不是代表自己不再有胜算?
    后悔莫及呀,当年一进京她就该立刻嫁给大表哥,不该心存希冀,为一个盼不到的男人浪费四年青春,错选道路,只是……她还回得去吗?
    “大表哥……”她跟在陆浔封身后走进园子。
    陆浔封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她是个好女孩,小时候的记忆仍然存在,即使她对秦宁说出那些话,他也不觉得她坏,只认为她够勇敢,敢于追求自己所欲,但她不该迁怒、不该对知书无礼。事后他没计较,不是因不在乎。而是心存感激——对过去那个表妹。
    “大表哥,大夫说姨母油尽灯枯,怕是不行了。”她掩面啜泣,低下头想靠上他的肩膀,但陆浔封身子一闪,避开。
    宋紫雯错愕,大表哥连碰都不愿意让自己碰上?抬眉,她对上一双冷然的目光。
    “大表哥……”
    “你好好照料母亲,我托人寻廖御医进府。”廖御医是专给皇太后调养身子的御医。
    说完,他抬脚离开。
    “大表哥。”她大喊一声,快步绕到他身前。“我求你了,我们完成姨母最后的心愿吧,她这辈子过得比任何人都辛苦,别让她连离开都无法放心,行不?”
    陆浔封冷冷看她,一语不发。
    她被看得头皮发麻,却也心知肚明,倘若姨母真有个万一,她这辈子都别想嫁给大表哥。
    没了宁王、失去大表哥,以她现在的年岁,还有好人家可以嫁?
    她不愿纡尊降贵,不愿意将就低门,重来一世,她非要活得比上辈子好!
    “我知道大表哥恼了我,我知道说这种话不知羞,我也知道娶我是大表哥受委屈,但是为了姨母,求大表哥点头吧,如果没有姨母,哪有今曰的大表哥,身为儿子当报亲恩不是吗?”
    她的话像针,一下一下往他胸口戳,他是只被困在名为孝顺牢笼中的野兽,不断撞击着栅搁、撞得头破血流,却依然挣脱不得。
    “大表哥,百善孝为先,这道理你比我还清楚,难道你真舍得让姨母死不瞑目?我知道自已不够好,但我发誓会善尽媳妇的责任,好好侍奉婆母、照顾小叔,我会心无旁骛地当你的好妻子,让大表哥无后顾之忧,更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回报大表哥,行不?”
    她口气温柔,每句话都无比动听,陆浔封却像吞下毒药似的觉得痛苦恶心。
    “大哥、表姑娘。”
    颜氏及时出现,逼得宋紫雯不得不将话吞回肚子。
    宋紫雯暗恨,看一眼颜氏和陆浔嘉后,柔声道:“我先去伺候姨母。”
    直到她走远了,陆浔嘉才道:“大哥,今日我们碰见姚知书了,你们……”他深吸口气后接着说:“大哥真的放不下她吗?”
    “是。”冷厉目光迎向弟弟,第一次,他向家人坦诚心意。
    陆浔嘉被噎着,颜氏却双眼放光。真的吗?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她喜欢姚娘子,非常喜欢!
    “可是当年她……大哥不能怪娘,她确实不是一个好媳妇,她对母亲态度不逊、言语刻薄……”
    未说竟,陆浔封就将话截下。“那正是她宅心仁厚之处。”
    宅心仁厚?陆浔嘉不敢置信,他是喜欢姚知书喜欢到是非不分了吗?她说话尖酸恶毒,她高高在上的施舍态度连自己都无法接受,何况是骄傲的娘亲。
    “大哥,你不能——”
    “知书的父亲贩卖私盐,此事只要朝廷腾得出手,定会大力整顿。她的母亲早亡,又有无良术士说她八字凶克,知书担心波及陆家,成亲后便打定主意和离。试问,她除了言语恶毒、态度不逊之外,对你和母亲做过什么恶事?”
    没有,她出钱出力,性格虽泼辣骄纵,却不曾对陆家的困境冷眼旁观。
    所以她竟是为此……“她是外嫁女,姚家的私盐与陆家……”
    “外嫁女就不会受波及?想想楠州陈家、暨县吴家,拔出萝卜带出泥,若没有那纸和离书,你还记得前年的私盐案拉下多少百官朝臣?”
    是啊,如果没有和离,大哥多少会受到波及。陆浔嘉垂眉,他错了,错将姚知书的好意当成驴肝肺,分明好处占尽却还要将她踩进泥里,如今看来,不厚道的人是自己。
    “大哥打算怎么做?”
    “我要将知书娶回来。”
    “不行!”陆浔嘉直觉反对。
    “为什么不行?”
    “如果这么做,娘怎么办?表妹怎么办?大哥不能只考虑自己啊!”
    “所以我应该对知书的恩惠视而不见,应该让我的儿女流落在外?”
    什么?儿女?这个讯息量太大,姚娘子有孩子了吗,是大哥的骨肉?如果是的话……
    太好、太好了,颜氏想要跳起来欢呼。
    “大哥能不能让姚知书做妾?”陆浔嘉呐呐说道。
    不等陆浔封怒责,姚氏已忍不住叉腰开骂。“陆浔嘉,你在说什么鬼话?以姚娘子现在的身份……与人为妾?你这是在污辱谁啊?她要钱有钱、要才有才,还长得一张逆天的仙女脸,别妾,有多少男人想要排队给姚娘子的儿女当爹?相信不信你敢往外递这话儿,她就敢拿把刀砍过来。
    “枉费你读圣贤书,竟分不淸远近亲疏,那孩子才是与你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人!我不懂你怎么能够抓小放大,只牢牢记住表姑娘的馒头恩,却将姚娘子的千两惠置之脑后,原来恩惠这种事,还得看心情的,你觉得是恩就当恩还,觉得是仇就做仇报?
    “再说了,这些年来为你,为婆母、为整个陆家,大哥拿性命去搏前程,让我们不愁吃穿住行,安逸生活,他有为自己要求过什么吗?没有!一点点、一分分都没有,你非但不感激,竟还好意思转头逼大哥委屈求全,好让所有人好过?
    “你那双眼睛是长在哪里啊,怎看不出来大哥一点都不快乐?难道是他天生脸臭、不爱说话?错!是生活没有能让他感到快乐的事。好不容易有个他想要、想追求、能带给他幸福的女人,你竟然好意思要求他放手?陆浔嘉,你真是我见过最自私的男人!”
    陆浔封惊讶地耵着滔滔不绝、讲个没完的颜氏,这、这位……是他的弟媳妇?怎么会……完全不像?平日的她温良恭俭,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在婆母面前永远低头微笑,好像打出生就只有那么一号表情,现在却……
    不过,他喜欢,陆浔嘉挑长嫂的目光极差,但挑媳妇的眼光奇准无比。
    陆浔嘉吓坏了,怀疑是不是有脏东西附在妻子身上。
    颜氏也吓到,她实在是太激动了。
    为自己的偶像而激动,这不该是为人妻、为人媳的正确表现,她低下头,满脸惭色,想把话通通收回来,假装没有刚才那幕。
    但陆浔封满意极了,他不善长言语,而弟媳说的每句话都熨贴上他的心思。
    “继续。”陆浔封淡淡地丢下两个字。
    什么?继续?意思是……刚刚的表现让大哥很满意?太好了,那她可以继续为偶像发声?
    拿到大哥的指令,深吸口气,她又道:“我不知道相公为什么看不见姚娘子的好,如果有机会,我很乐意把她这四年来做的每件事都告诉相公,你会知道,她不是普通女人,她是值得所有女人模仿的对象。
    “看不见姚娘子好在哪里,那是因为你对她不够认识、不了解,没关系我明白,但同处在一个屋檐底下,相公为什么看不见表姑娘的坏?
    “你只看到她温柔羸弱,却不晓得那只是她的面具,她以此博得所有人的同情与怜惜,却没看到她踩低拜高、心机用尽,她在贵人面前卑躬屈膝、企图获得青睐,却一个转头就将从贵人身上得来的怒气发泄在奴仆身上。
    “你们都以为表姑娘对大哥情深意重、真心可鉴,却不晓得大哥离京打仗的这些年,她想尽办法要得到宁王的欢喜,若非攀不上宁王府那条大船,你以为她会将就侯府这艘小舟?与其说她对大哥情深意重,不如说她对财富利禄不离不弃。”
    “怎能背后说表妹坏话,妇人不该逞口舌之快、道人是非——”陆浔嘉恼了。
    “宁王之事,是我亲眼所见。”陆浔封冷冷阻止亲眼所见……陆浔嘉倒抽气,不敢置信。
    颜氏却觉得满腹委屈,丈夫竟相信宋紫雯却不相信自己,莫非在他心里,表妹与他更亲?
    “今日之事,是我被表姑娘当枪使,是她说服我带婆婆去参观幼儿园的。”丢下话,她瞪陆浔嘉一眼,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陆浔嘉抓住她。
    “回娘家。”成亲多年,她第一次任性,甩开丈夫,走得飞快。
    “好端端的,回娘家做什么?”陆浔嘉追上前。
    “表姑娘那么委屈可怜,对陆家又有大恩惠,既然大哥不想娶,相公可以娶啊,我回娘家给表姑娘腾位置,不正好?”但就算她愿意腾位置,宋紫雯就能看上一个七品芝麻官吗?
    “别胡闹。”
    “我哪敢啊……”
    两夫妻一路走一路斗嘴,直到走远了,陆浔封紧绷的脸颊才露出一丝笑意。
    他很高兴,自己不再是孤立无援,这个弟媳妇娶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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