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病房的窗户往外看,医院草坪上的杂草似乎才锄过。一片新绿中立了块刻字石,上面写着“新生”。窗帘被人用力关上,盛夜行收回视线,又看向在病床上吃馄饨的李定西。
    好兄弟的头发长长不少,积在后脖颈,用黑色发卡固定在一处。
    盛夜行想起路见星也曾经有一段时间没剪头发,一去理发店就像进了任人宰杀的屠场,用指甲快把掌心抠烂。问他为什么不剪,也不给解释,直到刘海快扫了眼,路见星才把下巴扬起来一点儿,做一个剪刀手势。
    李定西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他开始不满这扎人后颈的长度。
    把买好的汽水递过去,盛夜行问他:“放弃形象了?”
    “不想剪头发。”李定西喝一口。
    汽水带给舌尖的颤动感使他不舒服。雨水滴答拍打在神经上,全身麻木,大脑做不了任何事。
    见李定西皱眉,盛夜行拿过只喝了一口的汽水放回桌柜,“为什么?”
    “不要!”
    “可是,你这样看起来太颓废了。这不是你。”
    “我不想从身上拿掉任何东西。”
    中二台词。
    “……”
    好,生病的朋友需要更多的照顾。
    盛夜行走神,继续看窗外的绿。
    冬日已过,又一年春季悄然来临。
    病房窗户要是不关,院里的树会吹落些叶片进来。它们如小天鹅旋转在纯白的床单上。
    李定西持续xing烦躁着,挥开一片叶,“春天来了,夏天也不会远。热起来浑身黏黏腻腻,我不喜欢!”
    叶片落到病房的地上,路见星见状低头,将那片叶捡起摊在手心,指尖翻转,叠出一个四不像。
    没人猜得到他叠了个什么,包括盛夜行。
    李定西接过四不像,还是对路见星说了句:“谢谢!”
    路见星弯弯唇角,眉眼吹来春风。
    李定西佩服路见星有一种特殊能力:总能不动声色地将周围的气氛缓和,并以自己的办法悄悄治愈他人。
    想起来身边好不容易有了可以说话的人,李定西捡起方才没说完的话,“夏天要游泳,对吧?你们高考完会陪我游泳的,对吧?”
    “你以前很喜欢夏天的。”盛夜行渐渐习惯他的跳跃式谈话。
    李定西回话牛头不对马嘴:“我现在也很好。”
    他激动得想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一动作,李定西枕头挪了位。
    盛夜行面无表情地从李定西的床枕下摸出一根烟,并用指缝夹住那根烟,在空气旋出弧度,收入衣兜。
    李定西眼神躲闪一二。
    他看起来可怜巴巴,“老大……我就剩这个了。”
    盛夜行叹气,“不好,别抽了。”
    他是过来人,知道烟草代表着什么。
    盛夜行想过,要是把他颓丧时抽过的烟头都搜集起来,大概能堆积出曾经一个蠢货般的自己。
    活在烟雾缭绕的环境中,逃避现实需要他承担的责任。
    李定西的那根烟是他好不容易和病友讨的。
    来之不易,他自然要再争取,“就一根,你都要收?”
    “收,”盛夜行摩挲过烟嘴,“都湿了,还抽?”
    “湿了啊……”李定西失望至极,“是汗水吧。”
    盛夜行讶异,“汗水?”
    “晚上会做噩梦。”李定西简单带过。
    医院是晚上八点就熄灯入睡,习惯猫头鹰作息的他还没适应,常常一睁眼就到十点。黑夜带给李定西很多幻想,例如蝙蝠、例如鬼神、例如翻窗进入精神病院偷东西的强盗。
    每晚做噩梦,他会把被褥当作束缚的绳索,一边挣扎一边被困于此,惊醒后,他胸膛起伏着,把满脖颈的汗擦到床单,再躲进被窝里流眼泪。
    神爱世人。他想。
    那天从医院出来,盛夜行网购了一支电子烟,托人送到李定西手里。
    二月,展飞复试过了,简单地在微信群内通知过,并祝大家新年快乐。
    市二已经放了寒假。
    除夕夜那天,路见星的父母在知道盛夜行的家庭情况后,盛情邀请他去家里过年。
    盛夜行权衡再三后选择了拒绝。
    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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