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一定会。
    否则程斐怎么一直躲着,躲到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呢?
    这个认知一旦冒起,原本所剩不多的理智瞬间消失殆尽。他要滴血,手下越发用力,想把邵听雨的孩子从她怀中扯出来。
    可这个娇柔得仿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此时就跟铜墙铁壁似的,把小婴儿护得密不透风。
    秦绅伦气急败坏,抡起拳头就要劈她,谁知邵听雨突然发难,以一个女人很难达到的反应速度,回身一挡。
    他根本看不上女人的力气,因此丝毫没收住自己的攻势,重重地劈了下去。
    下一秒,车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却不是邵听雨。
    秦绅伦用尽全力砸下去的拳头,砸在了邵听雨的高跟鞋鞋尖上!半截鞋尖都因此没入了他的手骨中!
    骨裂的剧痛让男人惨叫起来,整台车子似乎都因为他过于激动而剧烈震动。然而没等他从那窒息的痛楚中回神,另一只高跟鞋就接踵而至,恶狠狠地砸在了他脑袋上。
    邵听雨细瘦的胳膊力气有限,没能砸晕他,却成功地让他失去了行动力。秦绅伦在剧痛中,连阻止她开锁都做不到。
    变故不过是几十秒的时间,眼看她成功解锁车门,抱着婴儿就要下车冲出去,秦绅伦肾上腺素急剧攀升,连剧痛都顾不上,就要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抓住婴儿短胖的胳膊——
    然而下一秒,另一双手比他的动作更快,从外面稳稳地抱走了婴儿。
    秦绅伦抬起拉满血丝的眼眸,看到抱起婴儿的人,是邵听风。
    几乎是同时,其余车门就被打开了,早已经埋伏在附近的男人围了上来,只一眼,秦绅伦就认出了这些人是警察。
    那瞬间,冲上脑门的热血几乎没了温度。
    他眼底的狂热顷刻间消失,等意识到自己刚才失去理智干出的事情,秦绅伦心底蓦地一沉。如果没有对邵听雨动手,他可以全身而退,完全不用付任何责任,但现在——
    他被几个男人拽了出来,控制在离他们安全的距离。
    秦绅伦挣扎着抬头,想看清目前的状况。
    邵听雨和婴儿被送上了救护车,而不远处的程斐,正在朝这边走来。没有车窗隔绝,他能清晰地看到程斐隆起的腹部轻易地撑开了裙子,圆滚的弧度,他幻想中的任何意外什么都没有发生。对方就这么安安稳稳,扶着腰走向邵氏姐弟。
    同以前一样,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即便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但依旧连情绪都不肯施舍,仿佛他就是个陌生人。
    “站住!”秦绅伦怒不可遏,“你就不怕我公之于众?”
    程斐终于看了他一眼,简短的对视,让他心底一片狂热,满心满肺只剩一个念头:他终于肯正眼看自己,或许还要乞求自己的原谅……
    然而下一刻,程斐眼神坦然,语气嘲讽:“不好意思,我问心无愧,即便公之于众也将会收到理解和祝福——当然没有也无所谓,我不在意。秦总与其担心我,不如多多担心自己怎么减刑。”
    他用的是没有掩饰的青年音,几个警察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却当他是个声线略显粗犷的孕妇,反手将秦绅伦死死压制上了另一台车。
    ·
    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秦绅伦先被送去医院治疗手骨,因为对麻醉不敏感,整个手术过程堪称二次折磨。
    从手术室出来时他已经虚脱得不似人形,警方便暂时让他呆在医院。他此刻已经完全清醒,知道说多错多,拒绝一切盘问,坚持等律师到来。
    对于这次发生的事情,他的罪名可大可小,一切要看邵听雨的伤势。无论如何,这次终究没弄出人命,按照他的预测不可能有多严重的惩罚。秦家虽破产,却死而不僵,依旧能请到优秀的律师为他开脱。
    秦绅伦心急如焚地在医院等着,直到他的律师赶来。
    律师是熟悉的面孔,曾经在跟邵氏的吞并战中为他出了不少力气,他一直很信赖这个伙伴。律师一出现,他就亟不可待地抓住对方的领口:“你怎么现在才来!快想办法本少爷出去!”
    文质彬彬的律师昔日对他毕恭毕敬,此时却是轻轻一甩,把他的手甩开,然后呈上一沓资料,冷冷开口:
    “秦先生,您已被指控蓄意伤人,绑架勒索、大额盗窃……还有一个最匪夷所思却也最难辩护、同时判刑最重的罪名——拐卖妇婴戕害幼儿,一旦获罪,五年起步。”
    秦绅伦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律师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除此以外,秦先生以前的一些陈年旧事,也被对方找到了证据。”
    秦家不是善茬,光是对付邵家,他就使了不少阴招,甚至间接染上了人命……但,但这怎么会被翻出来?不是随着邵家出逃尘封已久的吗?
    秦绅伦心倏地沉了下来,哑声道:“对方?对方是谁?”
    律师摇摇头:“明面上是程斐先生和邵听雨小姐指控你,但我可以肯定,这些东西不是他们能找到的……秦先生,不好意思,对方有备而来,恕我无能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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