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星湖心里有些唏嘘。
    程雪立一家八岁时搬来,十八岁时搬走,住了整整十年。人一走,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被抹去,感情自然也会慢慢疏远,等记忆再渐渐变淡,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在你的生命中出现过一样。
    寂星湖坐在葡萄藤下,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是午休时间,他拨通了程雪立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寂星湖笑着说:“嗨,橙子!”
    “星儿!”程雪立很惊喜,“你回来了?!”
    “嗯,昨天刚回来,”寂星湖说,“今儿个才顾上给你打电话。”
    程雪立生气地批评他,不该离家出走,让家人朋友为他担心,寂星湖认错道歉,态度诚恳,程雪立这才消了气,问:“找了这么久,找到你亲生父母的踪迹了吗?”
    寂星湖说:“没有。”
    程雪立说:“星儿,该放下了。”
    “嗯,这回彻底放下了,以后都不想了。”寂星湖顺着话茬说,他顿了顿,问:“你呢,在老家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呀,”程雪立说,“就是升了高三,被学习压得喘不过气来。我现在比你高一级了,哈哈。”
    寂星湖犹豫两秒,问:“你和李遇……”
    “别提他,”程雪立轻声打断他,“好吗?”
    寂星湖便知道,李遇和程雪立,依旧没有好结果。
    但未来还很长,尘埃尚未落定,以后会有什么故事谁都说不准。
    寂星湖说起别的:“十一的时候,我、小树和二贺打算去看你,你们那儿有什么好玩儿的地儿吗?你要给我们做向导啊。”
    程雪立高兴地答应了,两个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寂星湖坐在那儿发呆,看穿过葡萄叶洒在地上大大小小的光斑。
    有两只鸟落在葡萄架上,唧唧喳喳地叫。
    一只鸟说:“啊呀,你压到我翅膀了。”
    另一只鸟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只鸟说:“好吧,原谅你了。”
    另一只鸟问:“疼不疼?”
    两只鸟在他头顶卿卿我我起来,寂星湖突然想起两句酸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他是鸟,小树是树,鸟栖息在树上,他俩真是人间绝配,嘿嘿。
    奶奶喊他吃饭了,寂星湖答应一声,起身朝北屋走去。
    第二天就是中秋节。
    晚上早早吃完团圆饭,寂星湖、栾树和祝贺一起,去彩虹大桥看一年一度的烟火大会。
    虹市的烟火大会远近闻名,还有一句广为流传的沙雕广告词:爱她,就带她去看烟火大会。
    所以,烟火大会情侣云集,堪称大型虐狗现场。
    烟火大会最佳的观赏地点是彩虹大桥,寂星湖他们作为本地人已经看了十几年,只是例行公事来凑个热闹,就没必要往桥上挤了,他们在河边找了个相对人少的地方站着,等着烟火盛放。
    祝贺看见不远处有卖棉花糖的,兴冲冲跑去买。
    寂星湖趁着只有他们俩,悄声对栾树说:“有件事儿我想提前让你知道。”
    栾树看着他:“你打算跟爸妈提解除收养关系的事儿,对吗?”
    寂星湖惊了:“卧槽,怎么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你绝对在我大脑里装监控了。”
    栾树笑了笑,解释:“最开始你让我等一年的时候,我以为你需要时间慢慢考虑,是接受我还是拒绝我,后来我知道你早就喜欢我之后,我就猜到,你是想等到十八岁成年,解除爸妈和你的收养关系,我和你的兄弟关系自然也就不存在了,那样我们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寂星湖心服口服,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非栾树莫属。
    “我怕爸妈会伤心。”寂星湖低声说。
    栾树揉揉他的头发,安慰说:“没关系,等以后你嫁给我,你还是爸妈的儿子。”
    寂星湖瞬间瞪大眼睛:“嫁、嫁给你?”
    栾树点头,认真地说:“对啊,将来我们会结婚,会组成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家庭,如果你想要孩子,我们就去星星孤儿院领养个孩子,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寂星湖定定地望着栾树,说不出话来。
    他们才十八岁,栾树却已经把那么久以后的事情都计划好了。寂星湖感觉踏实极了,好像只要有栾树在,他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用害怕。
    栾树也看着他,眼神透着紧张:“星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等寂星湖回答,祝贺拿着三大朵棉花糖回来了,人手一朵。
    “快到点儿了吧,”祝贺掏出手机,“我得给我们家孟醒直播……”
    正说着,第一朵烟花如一道流星蹿上夜空,倏然盛放。
    祝贺举着手机跑开了,给孟醒直播烟火大会。
    两朵粉红色的棉花糖碰在了一起,寂星湖躲在后面亲了栾树一下,笑着说:“我愿意。”
    栾树悄悄牵住了寂星湖的手,十指紧扣。
    寂星湖咬一口棉花糖,笑着说:“好甜。”
    银河浩瀚,月悬中天。
    霓虹、烟花、灯火,万千光暗层叠。
    而我只愿与你携手,一起看遍人世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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