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当中许多人是知道实情的, 方家先祖满门忠烈,为平定魔道混乱牺牲了多少子嗣,后来却因为你们那可笑的嫉妒心,利用他们的天生血脉干了些违悖天道的肮脏事,用来提升修为,冲破进阶瓶颈,甚至为了一管偷来的血,不少高阶修士为此大打出手。”
    “事后降下天罚,却又将此事都推到了方家人的头上,逼得他们不得不退出仙门,立下祖训后世子弟不得踏入仙道,从此隐匿凡尘。当时多少仙门大派在那个协议之上滴了血,只要他们方家人不入仙门,就保佑他们后世子嗣一世平安无忧。”
    “可结果呢,五年前的仙魔之战,你们通通忘记了自己的承诺,因为你们的一时疏忽,他们方氏一族险被灭门,只余下苏念这个后嗣,却又在今日被你们‘亲手’杀害!”
    “居然还敢反问羞耻之心是何意?若真有天道降罚,该惧怕因果报应的……不是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吗?”
    陆徵语气无比的平淡,但这种平静的背后,却又是字字戳心的锋利之言。
    “衡瑾,够了!”
    青玄掌门终于开口了,只是落下了一句淡淡的斥言。
    因为陆徵所说,句句属实,他们每一个人都无可辩驳。
    “掌门师兄,我今日还敬你一句师兄,但纵观五年前的那场大战,亦或是今日之事,你统统都做错了。”
    陆徵冷冷的抛下了这句话,嗤笑了一声:
    “上位者永远都不会用脑子思考,你们在意的,从始至终,只有自己手里的筹码罢了。苏念提及的魔界之事,句句属实,只要你们用心去探查,不至于半点蛛丝马迹都搜寻不到,可惜……你们的眼里,只有自己。”
    他将腰间的门派令牌拽了下来,直接徒手捏碎了。
    “青玄只要有你们在的一天,我都恶心的待不下去。”
    陆徵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一直未敢和念念提及的,便是这九州的人心凉薄。
    对不起他们方家的,是整个九州界,他不该等到她拥有足够实力的时候,而是早该告诉她,莫再将这一腔善意都喂给了狗!
    *
    魔界的解封法阵终究还是未成,但苏念却永远消失了踪迹,陆徵在九州源地踏寻了一遍又一遍,等到坊间花开,等到魔界投降的消息传来,等到方夕苏醒,整日念叨女儿的时候。
    他的念念……
    却始终没有回来。
    季晏止给她立了一个石碑,很多青玄弟子都来了。
    元邵尘每日给她带来一束娇嫩的鲜花;秦雁酿了许多美酒,统统浇在了墓碑前的沃土之上,哭着说还未和她喝够美酒,于是便日日都来,同她讲讲这些时日遇到的趣事;许越明也来了,他头一日在这里坐了很久,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欠我的人情还未还呢”,便擦了擦通红的眼眶。他此生最敬佩的便是心怀大义之人,可惜的是……这位救世之人,却死在了最好的年纪里。
    就连远在东遗的州民,不远万里,徒步而来,只为给她磕一个头,便又匆匆离去。
    至于向菱,她那根本站不住脚的谎言也就只能诓骗住元邵尘,被陆徵几个提问,心理防线便全线溃散。
    这个真正夺舍之人,即便大声哭诉自己无意同苏念交换身体,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然而都已经无用了。
    她被关入了天雷刑狱之中,接受着最残酷的酷刑,被丹药吊着命,日夜不能寐。
    陆徵始终没有承认苏念的墓碑,他整日待在九州源地,望着远山和秋水,思念与她的点点滴滴。
    他选择揭露了青玄在两次仙魔大战中的所作所为,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很客观的陈述着事实。
    州民的指责也罢,其他仙门的打压也好。
    青玄这次……是真正的大换血了。
    这任掌门还是头一个被骂下台的,与两件事情牵涉的诸多长老也受了牵连。
    青玄的大动荡,根本就没有他们口中说的会危害九州平衡。
    一切都在悄然发生,也在不知不觉中焕然一新。
    所有的因果报应,天道轮回,都一一应验了。
    陆徵每每坐在九州源地的山峰之上,望着下面的万家灯火通明,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
    如果他的小姑娘还在,看到这些人间烟火,繁市尘嚣,又该会是如何的反应。
    *
    青玄大乘老祖出关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陆徵的耳中。
    他突然想起师尊先前与他提及的回溯之法,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平素冷静自持的他施错了好几次空间术法,才回转到青玄的问剑峰上。
    他来到了大乘老祖的屋前。
    跪了下来。
    “是衡瑾啊,你进来吧。”
    老祖半眯着眼,难得看到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子,这般不冷静的把所有的表情写在了脸上。
    “师尊,徒儿想请教您关于回溯之法……”
    “你想救何人?”老祖的屋里点着檀香,丝丝缕缕悠悠飘散着。
    “我的心爱之人。”
    老祖难得愣怔了下,捻着手里的珠串,不咸不淡的笑了笑。
    “你可知以往我为何会同你提起这回溯之法?”
    “徒儿不知。”
    老祖眯着眼,叹了一口气。
    “因为你身具神骨,是九州界最有望飞升的修士……而回溯之法的引子,便是你的半具神骨,你可想清楚了,若是没了半具神骨,你日后若再想飞升,恐怕就难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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