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京都
    “陛下有旨,宣南琉世子,玉华郡主即可入宫觐见”
    停在南琉王府外的马车在听到宣召后,又即刻朝皇宫中门行去。
    “臣”
    “臣女”
    “参见陛下”
    一人一袭青衣墨发,一人玉白长袍墨冠挽发,两人恭恭敬敬俯身拱手,福身。
    “免礼”高高的龙案后坐着一身明黄的南阳一国之尊,他一只手还拿着笔,听到琉云笙二人的声音方才从一堆奏章中抬起头,威严的目光扫视过两人淡淡出声。
    “谢陛下”
    “郡主的伤可大好了?”皇帝看着琉玉关切询问道。
    闻言,琉玉不卑不亢福了福身道:“劳陛下挂念,已经没甚大碍”
    皇帝的视线在琉玉如玉的脸上扫了一圈,点头道:“邪医不愧是邪医,竟是好的一点踪迹都不见了”
    “回避下,庭君子的医术的确出众,仅仅两个月臣女便好得跟没事儿人一样了”琉玉嘻嘻一笑,赞道。
    谁不知道这老皇帝是在怀疑她的伤到底是真是假,可惜已经过了两个月,想要查也无从查起,庭君子手下的伤患何时超过两个月还有不好的道理。
    “嗯,甚好”皇帝又点了点头。
    他看向琉云笙,道“世子为何会去兰州?”
    琉玉倒是没想到他会问得这般直接,不由得她看向琉云笙,听他道:“回陛下,玉儿的养母身居兰州,玉儿此番遭了大患,老人家总归是要担心的,所以带了玉儿回乡看望,未能提前禀报陛下便私自离京还请陛下恕罪”
    “行大孝乃是好事,世子何错之有!”皇帝不甚在意道。
    “谢陛下”琉云笙道了声谢便不再说话。
    御书房沉静了半晌,龙案后又想起威严的声音,“东晋太子造访京都已经一月有余,但是至今也未曾交出东晋彦皇的手抄奏章,也不知此行目的为何,世子既然回来了,接待太子的事宜还是由你负责,尽快弄清楚他此行目的”
    “臣,遵旨”
    “郡主”皇帝又将话锋转到琉玉身上。
    “臣女在”琉玉耐着性子回道。
    “郡主的伤既已大好,九儿入宫学的事宜也不宜再行耽误,念在郡主赶路辛劳便先回去休息两日再行进宫伴读吧!”
    琉玉哑了哑嗓子,这么一番折腾,还是得伴读啊,而且听老皇帝的意思九公主一直等着她回来呐!
    “是”
    心里再有诸多不满,琉玉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下了。
    “朕累了,退下吧!”
    皇帝又挥了挥手打发两人走了。
    琉玉心里不满地嘀咕,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果然皇权至上呐!
    琉玉两人离开后,皇帝顿时显出疲惫的神色,他捏着眉心道:“正衡,你怎么看?”
    “这,奴才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被点名的大公公保持着一张雍容得体的笑道。
    “朕知道你明白,朕恕你无罪,说吧”皇帝一双洞察人心的厉眼凝视桌案,桌上是一份斥责琉云笙私自离京罔顾圣命的奏折,署名胥安。
    正衡公公怀抱拂尘,弯着腰一双细长的眼里精光闪烁,“奴才认为胥丞相所言甚有道理,世子私自离京将东晋那位太子随意扔给萧靖王和高尧王两位殿下,以致那位太子爷发怒不愿意拿出彦皇奏章,这的确令两位殿下一筹莫展,但是世子若能说服东晋太子弄清来意也未尝不可将功赎罪”
    “所言有理”皇帝认同地点头,这两个人一向不对盘,朝上朝下明争暗斗也不是一两年了,如今胥安抓住机会参琉云笙一本,但琉云笙又是有功之臣受天下人敬重,自是不能因为一桩小事就随意处罚,这般行事的确简单得多。
    “你是越来越让朕意外了”皇帝满意地点头,对正衡公公毫不吝啬的夸奖。
    “陛下过奖了,那都是陛下教的好啊!”正衡公公陪着笑,尖着嗓子道。
    “好,哈哈哈”帝王朗声大笑。
    ……*……
    琉玉和琉云笙两人从皇宫出来就直接回了王府,然后去了梧桐院请安。
    南琉王爷一如既往,面对琉玉就没有过什么好脸色,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那么点小火就把你困住了,还好意思回来”南琉王冷着声音对琉玉一通数落。
    琉玉撇撇嘴不搭理他,我人都回来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表情,你这是对父亲该有的表情吗?!”看见琉玉这么一副无所谓谓的表情,南琉王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好了,玉儿刚刚受了惊吓,你就别骨头里挑遇刺了”南琉王妃安慰地拍拍南琉王的手,嗔道。
    “都是你惯的”南琉王转头呵斥一声起身离开,不再理会他们,但是临走前又把琉云笙唤走了。
    “诶?”南琉王妃惊疑地看着南琉王愤怒的背影,“你这人怎么回事儿”
    当然并没有人回答她,她也不觉得尴尬,她怜爱的拉过琉玉坐在旁边,上下将她打量个转才罢休。
    “好孩子,你受苦了”
    她百般怜爱,百般和蔼,琉玉顿觉有些内疚,她自私地诈死却忽略了那些真正在乎她的人,忘记了自己也有人担心。
    “母妃,我没事,你看我,好好的”她嘻嘻笑着,像一个对母亲撒娇的小女儿,百般矫态。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母妃吩咐了厨房给你炖人参,你好好补补身体”
    人参?琉玉眼睛唰地亮了,这可是好东西从来没吃过呢!
    告别了南琉王妃,琉玉回到淡月居,一道人影旋风般刮过来将她一个熊抱住。
    琉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人影委屈的哭诉,“小姐,你没事太好了,长鱼还以为,还以为……”剩下的话她抽抽嗒嗒的说不出来。
    琉玉回过神来,就见着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眼睛红肿的不像话,显然是哭过好些回的。
    琉玉心里一阵暖流划过。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别哭了,再哭就变丑了”
    “小姐”长鱼原本哭得好不伤心,听琉玉这么说一下就笑了。
    “小姐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他们都说你被火烧的骨头都不剩了,但是现在你又完好无损地站在这儿?”长鱼实在想不明白,当时那么多人进去救人连世子也受了重伤却没把小姐救出来,可是现在小姐又好好地站在这里,真是太奇怪了。
    “咳咳”琉玉尴尬地咳嗽起来,她能说她这火是她放的嘛?而且放的那么技巧,从内部燃烧里面的东西烧的只剩下灰,但是又不波及到周围的院子,因为院子里除了花花草草之外没什么易燃物,等其他人发现的时候就能及时掐断火源,而她早已经逃出升天。
    可惜啊,事与愿违,她还是没能逃掉。
    “算了,不说这些了,小姐你回来就好了,也不枉世子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一趟”长鱼随意感叹一声,殊不知这句话在琉玉心里惊起了惊涛骇浪。
    “你说什么?什么生命危险?”琉玉疑惑道。
    长鱼讶异道,“小姐您不知道吗,当日世子以为你被困在火里他奋不顾身冲进火里去救你,险些丧命,还好当时出现好几个青衣蒙面人救了他”
    剩下的话琉玉没听清楚,她只觉得她的耳朵被这消息炸的有些嗡嗡作响,没来得及多想她转身就朝院外走去,刚走了两步,她又走回来。
    “饭好了叫我”
    她对长鱼交代一声就直接进了屋。
    长鱼莫名地挠了挠头。
    琉玉是真的没想到当初顾念的时候随意的一个猜测竟然是真的,他真的为了她冲进火场,为她不顾一切。
    可是既然他选择不告诉她定然是不希望给她压力,让她因为这份动容选择跟他回京,他想要的是她纯挚的真心,而不是感动。
    琉玉想哭,又想笑,这份感情太沉重,沉重到要她以一生的自由做交换。
    若说在此之前她还在迟疑,还在退缩,此刻,她却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不为感动,只为真心,为这份来之不易的纯挚感情,小小的自由又有何重?
    ……*……
    是日酉时,太阳逐渐偏西落下地平线,南琉王妃命人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各房大小全部到中庭吃一顿团圆饭。
    桌上美味珍馐遍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动态的静态的菜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吃不到的。
    尤其是大餐桌中间一碗雕花人参汤甚是瞩目。
    琉玉沐过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前来,才在门口就闻到里边香喷喷的食物,顿时食指大动,就差口水直流三千尺。
    “三妹”琉璃今日出奇地穿了一身水粉色长裙,梳了个流云髻,比起以往墨青色的色调和成熟的坠马髻,今日的她更显得青春洋溢,也更符合她十八岁的青春年华,着实令人眼前一亮,只是她脸色看起来有些不正常的苍白,看样子是受了风寒。
    她的旁边还有二房夫人杨氏以及一栏冷漠的琉云陌。
    “二婶,大姐,二哥”琉玉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
    “玉儿乖”杨氏甚是慈爱地笑着应声。
    琉璃也得体的笑,唯有琉云陌冷冷冰冰的颔首便作罢。
    琉玉暗瞪了他一眼,不跟他计较,然后一扬一崴地进了屋。
    一瞬间饭菜香味覆满鼻端,琉玉满足地哼了哼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杨氏三人也相继落座在下首。
    首位上的南琉王看见琉玉一副痞子样就想发火,南琉王妃眼疾手快连忙拉住他的衣袖,瞪他,“不准说话”
    琉云笙一进屋就瞧见黑脸的南琉王,然后看向大马金刀坐在凳子上对一桌食物垂涎欲滴的琉玉,他无奈地摇摇头寻了琉玉右首的空位坐下去。
    听到旁边的动作,琉玉瞅他一眼,然后对他露出一个非常大的笑容,“你来啦!”
    琉云笙被这笑容晃了晃,失了一瞬的神。
    “来来来,都来齐了咱们就开饭,大家都不要拘谨,多吃些”南琉王妃适时出声,她撞了撞南琉王的胳膊。
    “咳咳”后者低咳一声,道,“开动吧!”接着拿起筷子,众人见状也纷纷拿起筷子。
    “玉儿,来这人参是母妃专门命人从人参中挑的精品,此汤最是滋补,你受了惊吓伤了身子,多补补”南琉王妃替琉玉盛了满满一碗人参汤送到她面前,温柔道。
    “谢谢母妃”琉玉乖巧道谢之后才迫不及待接过人参汤滋滋地吃起来。
    “璃儿,来,你也喝一碗,女儿家多补补,看你瘦的”南琉王妃又亲自盛了一碗送到琉璃眼前。
    “谢谢王妃”琉璃颇有些受宠若惊的站起身接过。
    “唔,苦的”
    这厢接过汤,那厢琉玉已经喝了一口,淡淡的苦味蔓延舌苔,琉玉立马皱起一张小脸,将人参汤推到一旁不再喝了。
    “这孩子,人参是药,自然有苦味,但是良药苦口啊,来,把它喝完”南琉王妃怪嗔她一眼,又将汤给推到她面前。
    “母妃”琉玉苦着脸可怜兮兮地看她。
    “扮可怜也不行,折腾了两个月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必须给我喝了”南琉王妃铁了心要她喝,那气势大有不喝就灌她喝的架势。
    “王兄”琉玉又转头看着琉云笙,两根眉毛拧成麻花状。
    “母妃,这人参适合体虚嬴弱之人,琉玉这么胖再补怕是会过之极反,还是母妃喝吧!”琉云笙淡淡出声,然后将碗推到王妃面前。
    “你个混小子,你从哪儿看出来我弱了”王妃不满地瞪他。
    “母妃,您不弱,您身子可强壮了,汤还是给琉璃姐姐喝吧,你看她好瘦,还没我一半儿宽,多喝些补药身子骨也好些,王兄你说是吧?”琉玉美目顾盼,水光盈盈,她看琉璃挺喜欢喝这东西的,而且脸色那么白肯定身子不好,看起来也比自己瘦弱多了,给她喝最合适不过。
    “……嗯,确实该补补”琉云笙淡淡点头。
    琉璃愣忡了一瞬,舀汤的动作顿住,她看向琉云笙目光微闪,他这是在关心自己?
    她又看向琉玉,她是真为她好还是仅仅只是不想喝汤所以推给她?
    南琉王妃看向琉璃,见她走神,又将目光放在她苍白的脸色上,然后妥协道:“那你便不喝吧”然后又关切地对琉璃道,“璃儿可是身子不舒服,可要我替你请个大夫来看看?”
    琉璃回过神来,笑容得体,“琉璃只是昨日受了些凉,不碍事的,就不劳王妃费心了”
    “你可得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来,多喝些”南琉王妃直接将饭桌中间熬出来的人参精华挪到她跟前,然后她不经意看了琉玉一眼,心里微叹。
    这孩子,铁定是看出了琉璃身子骨不好需要好好补补才故意说苦了吃不下的,否则这么点苦味儿怎么可能吃不下,真是,善良得让人心疼。
    事实上,南琉王妃把她想得太好了,她是真的吃不了苦才不吃的,但她可以选择不吃就是了,为什么要推给琉璃呢,因为她也看得出来琉璃姐弟在府中的位置很是尴尬,每次吃饭几乎很少动筷子,若她不说琉璃铁定不会主动要求喝的。
    其实吧,她也不太理解,南琉王和王妃对他们也挺好的,琉云笙也并没有和其中任何人不和,她自己更没有,他们为什么这般生疏呢?
    想来想去,琉玉将她归结为贵族之间的事儿,她不懂,或许是寄人篱下吧!
    除了人参,其它的菜琉玉倒是吃的津津有味,每种菜几乎都被她尝过一遍。
    最后她把目光锁定在离她最远,不,准确来说是离琉云笙最远的葱香猪肝上。
    她想了想,琉云笙之前在火里肯定也受过伤,没有人参喝,吃猪肝貌似也不错,而且他好像挺喜欢猪肝的样子。
    于是,琉玉直接站起来夹了一筷子猪肝豪迈地扔进琉云笙碗里,还得意扬扬地道,“来,吃吧,你喜欢的”
    周围霎时一阵沉默,琉云笙顿住夹菜的动作,其他人也都相继停下动作以奇怪的眼神看向琉云笙碗里那几块猪肝。
    “吃啊,你怎么不吃?”见他没动作,琉玉忍不住催促道。
    “那,那个,玉儿”南琉王妃迟疑着出声。
    琉玉疑惑地看她。
    “玉儿,你哥哥他,他不吃猪肝的”
    南琉王妃犹豫着道,这么辜负乖女儿的好心实在不忍心,但是也不能因此害了儿子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必须择其害小。
    “啊”琉玉嘴巴张成了o型。
    她眨巴着眼睛看向琉云笙,白痴地问,“你不吃猪肝的啊?”
    后者回以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呵,呵呵”琉玉干笑两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碗里的猪肝夹走放到空碟子里。
    琉云笙挑了挑眉,没说话。
    一顿饭琉玉兴许是一开始吃得狠了,后面越吃越没劲,主要是她时不时就望琉云笙一眼,她在想,他真的不吃猪肝吗?真的真的不吃猪肝吗?真的真的真的不吃猪肝吗?
    但是为什么之前他不说呢,还让她误会以为他喜欢吃。
    为了解开这个迷惑,琉玉在饭后就追着琉云笙一路跑,跟着他穿过九曲回廊,跨过卧波拱桥,然后继续。
    一直跟到浅陌琉笙之外的紫竹林中。
    一顿饭直接吃到迟暮,黑夜降临,整个大地都似蒙上了夜的薄纱,处处透着黑夜的萧瑟。
    大片紫竹林将浅陌琉笙与整个王府都隔绝起来,紫竹遮挡了外间燃起的烛火,一切看起来都不太真切。
    但是琉玉的声音却在紫竹林中真切地响着,她拽着琉云笙的衣袖,不断重复一句话,准确来说是几句话。
    “说嘛,说嘛说嘛,你明明不吃猪肝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喂,琉云笙,别装哑巴”
    “快点说,不说咱们绝交”
    “琉大哥,琉大叔,琉大爷”
    琉云笙:“……”
    “亲爱的琉哥哥”琉玉的哥哥两个字用的是第三声,听起来嗲嗲的。
    然后琉云笙就停下了脚步,琉玉一个没稳住直直撞他身上去。
    “靠,原来你丫的好这口!”琉玉摸着撞疼的鼻子,不满地吼道。
    “嗯?”琉云笙危险地眯起眸子,调子上扬。
    “呵,呵呵”琉玉干笑两声,不动声色地往后退,这丫的这笑看起来好恐怖。
    琉云笙没给她逃跑的机会,一把勾住她的腰肢直接将她抵在她身后的紫竹上,来了个实实在在的‘树咚’。
    “你方才,说什么?”琉云笙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捏着她颊上细嫩的软肉,然后凑近她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琉玉心里一颤,暗骂这丫的太会撩妹了!
    “我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吃猪肝,还害我那么辛苦地做给你吃?”琉玉偏过头,几乎是吼出来的。
    “嘘”琉云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靠近她耳边,轻轻舔舐她嫩白的耳垂,低哑着嗓子道,“把人引来了可不好”
    琉玉身子止不住一阵战栗,她伸手推攘他,“知道不好还不快放开我”
    “嘘”他伸出一根手指头竖在她唇间,让她噤声,“就一会儿,我可是忍了好些天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稳,喘息着热气喷洒在她颊边。
    琉玉忍不住脸红,说的好像他们做过什么似的。
    借着月色她驼红的脸映入眼帘,琉云笙眼眸一深,搂着她就地几个旋转就躲到了树林深处,远离了这条前往浅陌琉笙的小道。
    紧接着琉玉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往浅陌琉笙去的,但脚步声有些犹豫徘徊,最终还是就地打了个转离开了。
    琉玉轻轻松了口气儿,但一转眼又紧张上了,琉云笙和她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只手还搂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紫竹上。
    “人走了”琉玉别扭着小声道。
    “我知道”他的呼吸有些灼热,眼睛有些发红,似在压抑着什么。
    “我们走吧!”琉玉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提示他。
    他呼吸瞬间一紧,扣着琉玉腰肢的手有些用力,他渐渐靠近她将额头抵在她额头上,轻声道,“我想吻你”
    琉玉脸色瞬间爆红。
    “可以吗?”他又问。
    琉玉想揍人,这厮什么时候学会客气了,以前可没见他亲她之前还要征求意见的。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低沉的话音刚落,琉玉顿时唇间一热。
    湿湿软软的薄唇贴上她的,一股电流沿便全身,琉玉轻轻一颤,他便迫不及待地撬开她的贝齿,与她唇齿相依。
    他的呼吸有些喘,她的呼吸也被他搅乱如一池春水,失了力气。
    她不由自主踮起脚手攀上他的肩,笨拙地回应他。
    清冷的月光悄悄隐去脑袋,天色彻底黑了下来,紫竹林氤氲着一片暧昧不明的气息。
    他的吻如烈阳焦灼,烧灼着她的皮肤,两人的身子皆一片火热。
    温柔的唇舌从唇间移到耳吹,轻拢慢捻引得她阵阵战栗,外衫不知何时被褪到了腰间,只剩下一片薄薄的红肚兜遮住眼前风光。
    他的吻如影随形,划过她寸寸皮肤在她如玉的肩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红印子。
    琉玉全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只能软在他怀里任他为所欲为。
    琉玉迷蒙地睁开眼睛,耳边似有呼呼的风声传来,以及人的交谈声。
    “快别看了,小心主子发火”酷酷的男声夹着些担忧。
    “再等等,再看一眼,就一眼”女子的声音满含激动。
    “快点走了,被主上发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个可爱的男音带着些羞涩。
    “等一下”
    “轰”
    “唰唰唰”
    “啊”
    竹叶的摇晃声混杂着栽倒在地的声以及人的痛呼声。
    “让你们小心点小心点,怎么还把我挤下来了!”楚悦愤愤地盯着一左一右两人。
    但是两人不看她而是不断吞咽着看向前方,连手都有些无措的不知道怎么放。
    “喂,摔傻啦你俩”楚悦在他们眼前挥挥手。
    庭七红着脸指了指她身后。
    “什么大不了的,我……”
    随着转身楚悦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迅速向后退一步三人极有默契地弯腰九十度
    “主子,我们错了”
    “主上,我们错了”
    前方,琉云笙的外袍将琉玉裹得一丝缝都不露抱在怀里,猩红的眼
    睛昭示着他现在欲求不满,黑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表示他现在很生气。
    琉玉整个人缩在他怀里,红着脸悄悄瞧着这几个动作说话都统一得仿佛练习过千万遍的人。
    “滚”
    一声怒吼吓得三人一个踉跄,连滚带爬地远离了这处是非之地。
    “我也先走了”琉玉趁机从他怀里跳出来,连外衫都来不及还给他就鸵鸟地跑了。
    琉云笙没拦他,实在是方才他差点就控制不住,幸好被那几个不长眼的打断了,否则后果很严重。
    第二天一大早,长鱼打了水进屋去伺候琉玉起床,却意外在她床边发现了一件男子外袍,那丝质做工样式有些眼熟,但长鱼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也就没有多想将它裹了与琉玉的衣裳一并整理好带出去洗。
    琉玉睁开时已经日上三竿,炎热的夏季着实烤人,她仅仅吃了个早膳就吃出了一身的汗,她急忙命人打来水沐浴一番然后就拿起蒲扇不断地扇啊扇。
    “这天气真是热死人了”琉玉烦躁地来回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长鱼”她朝外唤了一声。
    “小姐”长鱼取来冰块放置在房中各处,房中的温度方才有了些微的变化,但是依旧难以挡住源源不断的热气。
    “去,帮我找些坚实的绸缎和冰块来送到‘浅陌流笙’”琉玉道。
    “是”长鱼虽然奇怪琉玉找绸缎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去找了。
    琉玉扇着蒲扇拿过墙角一把紫竹伞顶着烈阳往浅陌流笙走去。
    她如果没记错琉云笙后院那棵白兰旁边有一汪清泉,乃是乘凉的好地方。
    她来到浅陌流笙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转个弯去了后花园,找到那棵已经花凋零但枝干依旧健壮的白兰,顺利找到那汪清泉,泉水清冽透凉,光是看着就觉得身上的热意退了不少。
    长鱼抱着绸缎和冰块儿来到浅陌流笙道明来意,楚韵领着她找到琉玉,然后正好看见琉玉对着那泉水和白兰树比划着什么。
    “郡主”楚韵轻轻浅浅地唤她。
    琉玉咧嘴一笑,“天气炎热,借贵宝地一用”然后看向长鱼,对她伸出手,“给我吧!”
    长鱼忙不迭地将绸缎和冰块儿递给琉玉。
    琉玉接过,也不理会楚韵诧异的目光就地一屁股坐下去,然后将徒手将那些绸缎分成五块儿,然后在其中四块中间放上冰块,再将绸缎缴成一股两头打上结,又拿过最后一块儿最大的缎子摊开,依次在上面摆好细碎的冰块儿再把缎子折起来,最后把四条长稠系到锻子上。
    长鱼和楚韵还不知道琉玉要做什么就见她拿起绑到一处的缎子一跃就跳上了白兰树上,然后将四条长稠一端系在泉水面上两枝枝干上,最长的绸子垂落在泉面上,与全面只有一寸之举。
    琉玉一个纵跃从树上直直跳下去稳稳落在绸缎面上,一挥手将外衫脱掉扔了老远,只着一身薄薄的里衣舒服地躺下。
    长鱼和楚韵嘴角同时一抽,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但是青天白日的衣衫不整着实,有些不忍直视。
    琉玉舒服地哼哼两声眯起眼舒服不已,到处都是冰凉凉的,满身燥意退去,琉玉躺着的那看起来脆弱实际上结实的‘河床’一摇一晃直将她摇得昏昏欲睡。
    楚韵无奈地摇了摇头无声离开。
    倒是长鱼紧张兮兮地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琉玉,生怕那‘河床’承受不了琉玉的体重将她摔进水里。
    琉云笙从皇宫里回来就听说了琉玉的壮举,当下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直奔后花园来了,看到躺在泉面上呼呼大睡的人,一时间,他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怒,笑的是琉玉此时的睡姿,一条腿蜷在绸面上,一条腿搭在外面直直落入冰凉的泉水里,两只手也分别搭在外面落在水里,这样的睡姿让琉云笙产生一种待宰羔羊的错觉,但是看到她微微敞开的衣领露出雪白的肌肤,手上的袖子也被卷起来搭在膀子上,露出如玉的藕臂。
    琉云笙冷冷地看向院墙上偷来的几双贼溜溜的眼睛,趴在院墙上的人立时一个哆嗦从墙上划了下来。
    楚悦摸摸后脑,看向被她强行带来的庭七以及凑热闹的楚怀,后怕道:“主子的眼神也太可怕了”说着还有模有样地拍拍小胸脯。
    “诶,你们怎么在这儿?”长鱼拿了一床被子来正打算进去替琉玉盖上以免着凉,却在门口遇见贼兮兮的楚悦三人,有些讶异道,方才她都没看到他们啊!
    楚悦眼珠子一转看向长鱼手里的被子以及她的方向,很有远见地夺过她手上的被子,一本正经地对长鱼道:‘长鱼,郡主方才已经被主子叫走了啊,你来这里干嘛?’
    “走了吗?”长鱼讶异地挠脑袋,“为什么我没看到”
    “走了走了,你也别闲着回去替你家小姐准备午膳吧啊?!”楚悦说着半推半拉地将长鱼给哄走了,她这也是为长鱼好,若是被她进去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那对她冲击太大了,毕竟她刚知道原来郡主不是郡主还是主子的心上人的时候都差点儿惊掉下巴。
    虽说她很痛恨大家都瞒着她怕她说漏嘴,但她也不能为了报复把长鱼无辜地扯进来啊,那样也太不讲道义了。
    ……*……
    琉云笙走到清泉边垂眸看着琉玉,看她有些发白的脸,顿时脸一沉,手一摸,她后背上全是水,再摸摸那些绸缎,摸到还没来得及划开的冰块,一张脸顿时阴沉到了极致。
    “琉玉”
    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琉玉一个哆嗦醒过来,突然觉得浑身冰凉,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她瞧见琉云笙乌云遍布的脸,顿时人一怂,往旁边一滚打算远离他,结果忘了自己正睡在‘河床’上,于是用力过猛一咕噜就滚进了冰凉的泉水里。
    琉云笙没料到她突如其来的一滚,想伸手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她滚进水里,本想把她扒拉起来,却又觉得应该惩罚惩罚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便没去理她而是站在岸上等她自己爬上来。
    哪怕是夏日灼灼,这泉水也冰凉刺骨,琉玉忍不住一瑟缩。
    这清泉不深可能就到她胸口的位置,她第一反应就是爬上去,但是一想到琉云笙那张阴沉沉的脸就怂了,此时上去岂不是正好撞他枪口上,于是她干脆缩着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窝在水里。
    琉云笙等了片刻还不见她起来,心顿时一沉,连忙弯腰去捞她,可是琉玉躲得深,琉云笙蹲下去也够不着她,想也没多想,他直接一提气就跳进了水里,冰凉的泉水洗去浑身热意,他没来得及去感受便看见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水底的琉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儿,他一把抓起琉玉将她扔在岸上。
    琉玉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就被甩出了水面,还来不及将误入嘴里的泉水吐出来,唇就被人堵上了,琉云笙还站在水里,一手扯过琉玉就把唇印了上去,带着惩罚意味的啃咬她柔软的嘴唇。
    “误”琉玉神思飘回,睁眼就是琉云笙怒火滔天的眸子,心里顿时一瑟缩,貌似玩大发了。
    “很好玩吗?!”琉云笙微微离开她的唇,眸子深深盯着她怒道。
    “我……唔”
    琉玉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琉云笙又吻了上来堵住她苍白的解释。
    琉玉轻轻一颤,任由他吻着没反抗。
    琉云笙发泄完了方才离开她一跃上岸,一眼瞥见她湿透的里衣,湿哒哒的黏在身上隐约能看见其中轮廓,当即不自在地一开眼,脱下自己也湿掉的外袍将她一裹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往前院走去。
    刚走到前院还没来得及进屋就被坚持闯进来的南琉王妃给撞了个正着,她疑惑地看着湿哒哒的两人以及琉玉身上裹着的外袍,担忧道:“玉儿这是怎么了?”
    琉云笙依旧阴沉着脸,不耐烦道:“掉水里了”
    “掉水里了”南琉王妃惊呼一声催促道,“快带她去换衣裳,可别着凉了”
    琉云笙淡淡点了个头就要进屋。
    “等等”南琉王妃又唤道。
    琉云笙不耐地转身,眼神询问,还有事?
    “玉儿你的嘴怎么了?”南琉王妃指着琉玉红肿的嘴唇,隐约还能在上面看到齿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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