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开我。”他的声音颤抖,带着惶恐,又带着哀求。
    他爱了她十年,好不容易才让她的眼中有了他,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接受她会离开自己。
    陈知予的眼眶瞬间就酸了,心脏疼到几乎抽搐。
    她明明不爱他呀,为什么会心疼呢?
    一定是因为愧疚,是的,是愧疚。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用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想让他松开自己,但是他抱得实在是太紧了,她无法撼动他分毫。
    叹了口气,她对他说道:“你先松开我。”
    季疏白置若罔闻,像是个预感到自己会被抛弃的孩子似的,不放心地追问:“你会离开我么?”
    陈知予的心脏猛然骤缩,再次传来了一股难以抵挡的疼痛。
    她不想让他失望,也不想伤害他,但是……她必须还傅云潭的债。
    虽然选择了还傅云潭的债,就会欠了季疏白的,但是,她欠了傅云潭太多了,还不清的那种多,然而她却能还清季疏白的,毕竟,她们也才认识了几个月而已。
    她拼命抵抗着心口传来的疼痛,语气听起来十分冷静:“你先松开我,然后我回答你的问题。”
    季疏白犹豫了许久,才缓缓松开了她。
    陈知予转过了身,抬眸看向了他。
    季疏白十分不安,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紧张、不安与惶恐,却又带着几分卑微的期待。
    说不定,她不会离开他。
    陈知予最看不得的就是他的这种目光,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去面对。
    她的眼眶开始一阵阵地发涩发酸,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叹了口气,她抬起了自己的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勉励露出来了一个随和的微笑,柔声道:“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男人,但我不是什么好人,配不上你,你一定遇到比我好一百倍的女孩,她会全心全意地爱着你,会为你付出一切,她不喝酒,不撒谎,不会伤害你,不像我,总是伤害你。”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哽咽了起来,眼泪无法克制地涌出了眼眶。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以后他的身边会出现另外一个女孩,她的心就难受,难受到喘不上气。
    傅云潭为什么要推开她呢?为什么要舍命救她呢?
    为什么不让她被车撞死?
    她忽然感觉,死了比活着容易。
    死人不用背负道德的约束,不用衡量人情,不用还债。
    也不用伤害季疏白。
    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该死的人。
    听完陈知予的话后,季疏白的心瞬间跌落谷底,眼圈红了,眼睛也红了,眼神中残留的那几分卑微的期待彻底泯灭,仅留下了愤怒与绝望。
    他双目赤红地看着她,咬牙切齿地质问:“你要离开我?”
    陈知予放下了自己的手,泪眼模糊地看着他,语气无奈,却决然地回道:“我欠了他一条命。”
    季疏白的眼神彻底暗淡了下来。
    她这句话,否决的是他十年的等待与喜欢。
    但他并未死心,而是满腔愤怒,猛然抬起手用力地捧住了陈知予的脸,逼着她正视自己,神色中还带着几分癫狂,近乎咬牙切齿的地对她说道:“陈知予,我爱了你十年!”
    陈知予僵住了,呆若木鸡地看着他。
    什么叫,爱了她十年?
    他们才刚认识了几个月而已呀。
    季疏白的面色铁青,恨死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却又爱她爱到了骨子里,这种爱恨交加的感觉,将他折磨到近乎崩溃。
    他的理智彻底分崩离析,声音开始发颤,开始哽咽:“你骗了我整整十年,那天你说第二年的七月二十号晚上八点会去那座桥上找我,但是你没来,我等了你一晚上,第二年你还是没来,第三年、第四年……我等了你十年!你骗了我十年!”
    说到最后,他泪流满面,声音几乎变成了绝望的怒吼。
    过去的十年,每年的七月二十号晚上,他都会去那座桥上等她,一等就是一个通宵,希望落空了一次又一次,却又会在新的一年中重新燃气,然后继续落空。
    这十年间,他对她的爱已经变成了执念,如同附骨之疽。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她,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陈知予屏住了呼吸,怔怔地望着他。
    她知道了,他就是那个小光头。
    眼泪再一次地夺眶而出。
    她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她的一句儿戏之言,等了她整整十年。
    季疏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捧住她地脸颊,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决绝到近乎偏执,满含威胁地警告:“陈知予,你记好,我不会跟你分手,我才不管你是不是欠了傅云潭一条命,那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我只要你,你要是敢跟他跑了,我就拆了你的酒吧,把整条街都夷为平地!”
    陈知予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又茫然不已,因为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季疏白。
    他向来是温文尔雅的,从未像此时这样锋利逼人过。
    但她不相信,他真的会拆了她的酒吧。
    她以为,他只是在吓唬她。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只得安抚道:“你先冷静一下。”
    季疏白叹了口气,轻轻地点了点头:“好。”然后他松开了她,瞬间就冷静了下来,神色温柔地看着她,语气也温柔到了极点,甚至还抬起手,将她的耳畔碎发撩到了耳后:“你可能还不知道,天立正在和光和广场的开发商谈判,准备收购那条酒吧街,这个项目是我负责的。”
    陈知予的眼神中再次划过了诧异,难以置信地看着季疏白。
    季疏白的神色和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我们家从来没有破产过,我姓季,天立旗下的金融和商业产业,都是我在负责。”
    陈知予浑身一僵,忽然明白了什么。
    季疏白抬手扼住了她的下巴,神色冷然,一字一句地警告:“我再告诉你一遍,你要是敢跟傅云潭跑了,我就拆了你哥给你留下的酒吧。”
    第53章
    傅云潭在icu住了将近一个月, 期间还被下过三次病危通知。
    每次接到病危通知时,陈知予都会恐慌到浑身发抖。
    她很害怕傅云潭会死掉,这样的话她欠的债一辈子都换不清了。
    但所幸的是,傅云潭每次都挺了过来。
    一个月后, 他脱离了生命危险, 被转送到了普通病房。
    陈知予每天都会去医院照顾他。
    时间转眼到了农历年底, 主治医生批准傅云潭可以在大年三十这天出院,但是陈知予大年二十九晚上去给他送晚饭的时候, 他就已经准备出院了。
    他住得是一间私人病房, 陈知予一推开房门就注意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房间内干净整洁, 像是被打扫过,并且所有的私人物品全都不见了。
    傅云潭身上也没穿病号服, 而是穿着高领毛衣和牛仔裤, 也换上了运动鞋, 正坐在沙发上刷手机。
    听到开门身后, 他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了, 扭脸看向了门口, 笑着说道:“你今天来的还挺早。”
    陈知予被他这幅穿戴整齐的模样震惊到了:“你要逃院了?这不合适吧。”
    傅云潭纠正道:“我是提前出院。”
    陈知予一边往病房里走一边询问:“你东西呢?”
    傅云潭:“已经送回家了。”
    陈知予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好气道:“那你怎么不回家?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早知道你要提前出院我就不给你做饭了,麻烦死了。”
    在他住院的两个月间, 他们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说话的方式也比之前随意了。
    傅云潭先是一愣, 然后被气笑了:“我住院的这俩月, 能在你的摧残下活下来,都是医学奇迹。”
    陈知予把手中领着的保温袋放到了茶几上, 不服气地回:“你他妈放屁, 要是没我照顾你, 你早去见阎王了。”
    傅云潭叹了口气,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她的这幅混蛋样,所以也不纠结于她是否说脏话这一点了。
    混蛋就混蛋吧,她开心就行。
    在人间摸爬滚打了十年,不混蛋也不可能,陈家姑娘总会长大——他现在已经想明白了这点。
    然后他伸手拉过了保温袋,一边从里面拿保温饭盒一边问:“做了什么好吃的?”
    陈知予拉过板凳坐到了他的对面:“你不回家吃饭么?”
    傅云潭:“不回,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陈知予一愣:“去哪?”
    傅云潭:“保密。”
    陈知予并不想去,一是因为天太冷,二是因为没兴趣,于是委婉地拒绝:“我的酒吧今天最后一天营业,我总要去露个脸吧?”
    明天大年三十,整条酒吧街统一放假。
    傅云潭眉头一挑:“我大病初愈,这点小要求你都不满足我?”
    陈知予毫不客气:“你这不是道德绑架么?”
    傅云潭无奈一笑:“这就算道德绑架了?我还没让你对我以身相许呢。”
    陈知予:“……”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相比起“以身相许”这种要求,陪他出去玩玩也不算什么。
    她投降了:“去,我去,您想去哪儿我今天就陪您去哪儿。”
    他习惯了她的这幅混蛋样,但并不代表能够时刻容忍,总有忍无可忍的时候。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傅云潭死盯着她回:“我一会儿就去把你卖了!”
    陈知予不为所动:“您随意。”
    傅云潭:“……”
    要是没个好心态,被这个混蛋气死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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