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康压根听不进去,浑身抖得如风中落叶,嘴里仍反复念叨着“我听话,别打我。”
    陆博想起刚刚在楼下,冯小康对于她哥哥的名字还有反应,于是道:“是冯大勇让我们来救你,我们不会打你。”
    冯小康又是一抖,但抱头的手渐渐放松,半响,探出头看向陆博,却是紧紧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陆博又说了一遍。
    冯小康脸上慢慢浮起巨大的悲恸,嘴唇越咬越白,直到上面渗出血丝,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渐渐变成歇斯底里的吼声,“大哥,大哥……”
    听着耳边犹如撕裂般的哭声,三人狠狠闭上眼。
    过了好一会,冯小康才稍微冷静下来,她希翼地看着陆博,里面波光粼粼,仿佛一碰就碎,“我大哥他?”
    陆博正不知如何跟她解释,顾父却先一步道:“你大哥曾经救过陆博,为了报恩,陆博将你从十七号楼捞出来。”
    陆博知顾父是不想在事情未成之前将前因后果告诉她,于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冯小康眼睛迅速黯淡下去,眼泪流的更凶,哽咽着唤着“大哥”,却没在像最开始那样疯疯癫癫。
    顾父冲顾母道:“你找身衣服,带她去旁边屋换了,再拿点吃的给这姑娘吃。”
    顾母点头,从包里翻出一身她的运动服,又拿了袋饼干,然后就去扶冯小康起来。
    冯小康本能地瑟缩一下,但还是温顺地跟着顾母,只是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陆博,仿佛在征求陆博的同意。
    陆博下意识点下头。
    等俩人去了隔壁房间,顾父烦躁地在房间里踱了几步,“云泽和云浒到底在搞什么?”
    陆博知他说的是明天离开的事,虽然多了冯小康确实更打眼,但事已至此了,他不由得劝道:“明天咱还按计划做,等猎尸队一离开基地,咱们就走。”
    顾父点头,看了眼隔壁方向,“离开之前,什么都别对她说。”
    “恩。”
    没一会,顾母带着换好衣服的冯小康回来了,前者眼圈发红,一想到刚才这女孩衣服下的伤痕累累的身体,她就恨不得骂娘。
    虽然运动服穿在冯小康身上同样大的晃荡,但比刚才那件不知破了多少口子的裙子好多了。
    吃了东西的冯小康精神好了些,顾母帮她把头发梳起来,露出快要脱形的脸,一回屋,她下意识走到陆博身后,垂头不语,乖巧的像个古代丫鬟。
    这举动实在太过刻意,陆博不禁有些尴尬,“好好休息吧,你就睡……”
    他环视着屋中的上下铺,一时间卡壳了。
    原本这宿舍是四人间,之前他们被分了两间,只是自打顾云泽三人失联、屋中被人偷偷进来过后,陆博和他妈妈就搬了过来,顾父和顾母虽然是夫妻,可这床都是上下铺的单人床,挤俩人实在费劲,于是俩人一直是分开睡的,正好四个人,一人一张床,如今多了个冯小康,如何分配就有些为难了,总不能给她单独安排在隔壁房间,唯恐出什么事,她又毕竟算是个陌生人,毫不知晓底细,顾父不敢让自己妻子或是陆博母亲跟她睡一块。
    顾母自然晓得众人对于这女孩的防备,于是主动说:“今天我和我老头子挤一张床,姑娘,你就睡那边的上铺。”
    顾父想反正就这一宿,也就没说什么。
    冯小康垂着头,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只不过却站着没动,众人摸不清她的状态,直到有人明确告诉她你去睡吧,她才抖着身子,慢吞吞地爬了上去。
    屋中多了个生人,这一宿,众人都没睡好,顾父再一次在心里将两个儿子骂了一顿。
    众人心中都装了事,转日一早,天还未亮,几人就陆陆续续醒来,冯小康彷如惊弓之鸟,底下刚有点动静,她就倏地坐起。
    陆博故作如常道:“大家再睡会。”
    他想说养足精神,方有力气跑路,接下来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突发状况了。
    其余人也都纷纷应是,只是哪里还睡得着?皆是躺在床上,望着房顶。
    过了一会,顾父第一个起来,“人老了,觉少了,我是不睡了。”
    他起来后,将自己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绑鞋带时,反反复复绑了好几遍,恨不得系成死扣。
    接着,其他人也都陆续起来,各自收拾,又从包里拿吃的东西,冯小康慌乱下地,无措地看着众人,对于屋中东西不敢随意碰触,非要别人一个指令,她一个动作。
    顾母和陆母准备的面包、火腿和八宝粥,这即使对于陆博他们来说,也是非常丰富的一顿早饭,冯小康看着桌上东西眼睛发直,不住地吞咽口水,听说让她跟着吃时,还一脸不敢置信。
    她接过递来的面包一顿狼吞虎咽,看也不看直接往嘴里塞,只不过她只吃了半个面包就饱了,剩下半个面包还拼命往嘴里塞,只是吃着吃着,一阵干呕。
    吃完早饭,便是等待了,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对于所有人来说简直度秒如年,直到听见外面乱哄哄的,传来引擎的声音,顾父站在窗帘后面往楼下看了一眼。
    “他们走了。”
    众人心中先是一松,接着意识到他们要执行计划了,胃里重新变得沉甸甸。
    陆博霍地起身,“我……我出去转转。”
    顾父看着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一个字没说,只是重重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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