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十分麻利的将睡熟的小公主抱在怀中, 与乔氏二人前往正殿。
    当沈老太太和乔氏见到靠在床上正被皇帝一勺汤药喂到嘴边的沈如晚时, 她们二人不知道是往前走还是往后退。
    沈如晚眼睛一亮,对着二人便唤道:“阿嬷、阿娘……”
    沈老太太和乔氏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正要对帝后二人行礼,楚执抬了抬手, “自家人不必多礼了。沈老太太快给阿晚看看孩子吧,她可是急哭了。”
    沈老太太知道晚晚心急,她抱着孩子走过去,揭开襁褓一角露出那张红扑扑的小脸蛋。
    沈如晚鼻头一酸,眼泪又下来了。
    她伸出手抱孩子接到了怀中。
    “她好轻啊……”沈如晚盯着怀里的小脸蛋看了又看,“她好小啊,我……我都不敢碰她。”
    沈如晚低下头亲了亲那张小脸蛋,闻着小家伙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楚执垂眼看着沉浸在喜悦中的沈如晚以及被她亲了又亲小脸蛋。
    他的小公主昨晚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让人抱出了血气重的产房。他这会也才好好的看看她。
    这是他的长女,是他的明珠。是他和晚晚的血脉。
    沈老太太和乔氏见着这一对年轻的夫妻都目不转睛的瞧着孩子,便十分识趣的从寝殿退了出来。
    沈老太太看着外头明媚的朝阳,露出一个松快的笑容。
    乔氏道:“看着晚晚气色,总算是能放心了。”
    沈老太太认同地点头,“是啊,昨晚担心了一宿几乎都没怎么睡。现在可以把悬着的心放肚子里了。”
    两人刚说了一会话,寝殿内响了婴儿的啼哭声,沈老太太和乔氏忙又入了殿内。
    只见原本被沈如晚抱在怀里的小娃娃这会被皇上抱在臂膀中,冷清沉着的皇帝脸上难得有了一丝慌乱。
    “阿执哥哥,肯定是你抱的姿势不对,你快把女儿还给我,让我抱着嘛……”沈如晚嘟着嘴向楚执讨要着孩子。
    沈如晚见到沈老太太和乔氏进来仿佛像见到了救星,“阿嬷,阿娘,我的小公主哭了,阿执哥哥不把她还给我。”
    “呜哇……呜哇……呜哇……”
    小公主仿佛像是应和她娘亲一样,哭的更大声了。
    楚执就像是抱着一个爆竹一样,不敢用力,也不敢乱动,感受到手心一片热乎乎的湿意后,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沈老太太看出了端倪,连忙从楚执手上把孩子接了过去了。
    楚执脸上讪讪,玉色的俊颜上闪过一丝尴尬:“朕……朕去更衣……”
    沈如晚看着楚执离去的背影噗嗤一笑。
    伺候的宫女们纷纷进来,为小公主递上干净的衣裳,还有奶娘伺在一侧,随时准备给小公主喂奶。
    沈老太太一边亲自给小公主换衣裳,一边对沈如晚轻斥道:“还笑。你啊,是不是故意捉弄皇上啊。”
    沈如晚抿了抿唇:“阿执哥哥平日里太正经了,难得见他失态一回。没想到咱们的小丫头,这么有本事,把她父皇给吓跑了。”
    乔氏失笑摇头,“晚晚,皇上啊这是在让着你呢。”
    沈老太太把换好衣裳的小公主交给奶娘喂奶。
    她坐到沈如晚的床边,仔细的瞧了瞧,将乱了的发丝拂到耳后,“昨日可吓死阿嬷和你阿娘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阿嬷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谁生孩子会围了一圈大和尚来念经,就连皇觉寺的慧远大师都来了。晚丫头,昨晚你生孩子皇上一直陪着你呢。现在阿嬷才真正的觉得没有把你托付错人。”
    乔氏也靠了过来,伸手摸了摸沈如晚的脸,“我的晚晚受苦了。”
    沈如晚蹭了蹭乔氏的手,“阿娘,我不哭。虽然很疼,可我很高兴。我睁开眼睛看到阿执哥哥,看到你们都在,我真的很庆幸。阿娘、阿嬷,你们放心,我会惜福的。”
    ……
    沈如晚心情很好,跟沈老太太和乔氏说着话,又抱了一会孩子。
    可毕竟因生产伤了身子,很快就又犯困了。
    喝了药后,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已经晌午了。
    许姑姑伺候她用了午膳,沈如晚问起孩子去向,得知被阿嬷阿娘带着在偏殿,也就没让她们再跑一趟了。
    没过多久,青荷走了进来,“娘娘,沈家大爷求见。”
    沈如晚扶着青雨的手坐起来,“大哥来了?快让他进来。”
    沈彦松走进寝殿,低着头行礼:“微臣拜见娘娘。”
    沈如晚叹一口气,“大哥,快快起来。”
    沈如晚与大哥他们也许久未见了,此时大哥又蓄了胡须,看起来粗犷了不少。
    沈如晚问道:“大哥,你可去阿嬷她们那边见了那小丫头吗?”
    沈彦松摇了摇头,“还未。”
    沈如晚:“那我让阿嬷她们把小丫头抱过来,让她认认自己的大舅舅。”
    沈彦松双手紧握,低声道:“微臣,是过来跟娘娘辞行的。”
    沈如晚一惊:“辞行?大哥,你要去哪里?”
    第一百一十七章 ……
    沈彦松笑了笑, “本不应该这时候来的。可要是不来看看你,我可不放心去那么远的地方。”
    沈如晚的心一下便提了起来,大哥的行踪向来不定,如今他专门来告别, 定是有大事发生。
    沈如晚抿唇等着沈彦松说下去。
    “想来你应该也有耳闻了。新旧朝交替之际, 远在边境的塔图族蠢蠢欲动, 频频骚扰边境, 与我军已发生了好几次冲突。朝廷决定增兵边境与之开战,我主动请战,今日便要随军出发了。”
    沈彦松话音刚落,沈如晚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
    “为什么……”沈如晚声音发颤,带着一丝嘶哑。
    沈彦松咧嘴一笑, “保家卫国, 驱除外族,义不容辞。更何况那塔图族与我沈家有仇,我作为沈家长孙自当要去!晚晚,我心意已决, 你拦不住我的!阿嬷阿爹阿娘都拦不住我!”
    又是一阵寂静的沉默。
    沈如晚抬头看着沈彦松坚毅的面庞,缓缓地道:“大哥……我知道你既然做了决定,我拦不了你。但你要答应我,不许受伤、不许不管不顾的冲在前头、不许鲁莽、千万要保重,要平安!我和亲人们都等着你凯旋归来……”
    沈如晚每个字都说的很慢, 说道最后哽咽住了。
    沈彦松见到自家妹子眼眶泛红, 盈盈一汪泪水强忍着不掉下来。
    沈彦松手忙脚乱地想要上前,却又顾忌的不敢靠近,他着急的道:“晚晚,我答应你, 啥都答应你。你千万不能哭,要是你在月子里哭伤了身子,我可就真就罪加一等了。”
    沈彦松朝门外的方向瞄了两眼,压低声音道:“你家那位整治人的法子多着呢,晚晚,你不想大哥还没到战场就活受罪吧?”
    沈如晚见到自家大哥扮着鬼脸哄着她,她吸一口气,用力地眨着眼睛,把泪水憋了回去。
    还未等沈如晚说话,沈彦松又道:“晚晚,你放心,我一定会保住这条命平安回来。我还没给你娶个大嫂呢!”
    沈如晚喉咙发紧,她努力让自己露出笑容,“好,大哥。我会帮你留意适龄的好姑娘。”
    沈彦松脸色一僵,神色尴尬,挠了挠眉头,“倒、倒也不必多留意……总之,总之你不要担心,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管发生什么都有哥哥们在呢。”
    沈彦松没有多留,他去了一趟侧殿,站在摇篮旁看着熟睡的小公主,将自己见面礼放在一旁才不舍的离开。
    沈彦松离开后,沈如晚放空思绪发着呆,连楚执什么时候回来也没察觉。
    楚执伸手为沈如晚拭去脸上的泪水,“可怪我?”
    沈如晚抱住楚执的手蹭了蹭,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是我大哥的决定。是他想做的事情。若我求你拦住他不让他去,他反而会不开心。依他的性子,一旦决定了便是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不让他光明正大的去,说不定也会私下偷偷地过去。那样我会更担心。”
    楚执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搂在怀中,亲了亲她唇角,“别想多了,你才生完孩子,思虑不宜过重。相信你大哥吧,他天生就适合战场。我亦派了人在他身边,会看着他。”
    ……
    沈彦松出了宫,翻身上了战马,随着大军出发。
    他们沈家出了皇后,又封了爵位,父亲为他请封了世子,看似繁花锦簇,富贵荣华,可实则是空中楼阁,毫无根基。
    他们沈家不能只有空有虚名的爵位。他若是没有军功,三弟若是没有功名,往后谁能为晚晚撑腰。
    京城的百姓夹道为这些战士们送行,期盼着他们打胜仗归来。
    亦有不少人纷纷议论着。
    “听说此去的队伍里有皇后的兄长?”
    “咦,这泥腿子出身的皇亲国戚不靠着皇后享受荣华富贵,怎么跑去战场了?”
    “是啊,这不是去找死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就去混一混,到时候胜了便能沾着其他将军的光一起受封吧?”
    “还真是好命呢。”
    “可不是,出了一位皇后,便能鸡犬升天。真真让人眼红。听说今上的后宫就这位皇后一人,还不知道能独宠到什么时候。”
    “哈哈哈哈,你瞎操什么心,这都是那些达官贵人的事咯!”
    当军队穿过主街,一临街茶楼的二楼厢房中开了一扇窗,一位秀美的佳人站在窗边注视着楼下的队伍,她每一眼都敢错过。
    直到看的双眼发酸了,才见到她心心念念的人,等了几个时辰,可见到只在一刹那,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女子捂住帕子低低地咳嗽几声,面色苍白,带着病气。
    “秀秀,该回去了。”一身穿月白锦衣的年轻男子,站在门边,出声提醒女子。
    女子回过头来,又猛地咳嗽起来。
    那男子飞快的走过来,为她把窗户关上,又拿出随身带的瓷瓶倒出几粒药丸递给女子。
    女子接过药丸,直接放嘴里咽下去。
    男子看得直摇头,“秀秀你又何必呢,不过是一介莽夫……”
    女子小声的打断:“二哥,你别忘了,他、他对我有救命之恩。”
    她本不能吹风,可就为了看他一眼,她恳求兄长带她过来。她就想送送他,他不知道都没有关系。
    裴公子皱了皱眉:“秀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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