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一灯如豆。尹慎辞用绵巾耐心地将她发丝擦干,接着用锦被把人裹好,揽入怀中。就着橙黄的微光,侧着身痴痴凝视她,细细描摹她绝丽的眉眼。
    理智催促着他快些离开,孤男寡女岂可共处一室?
    但妹妹娇软的躺在他怀里,同儿时般娇俏可人,是他记忆中多年未敢再触碰的美好。心被无形的大掌紧紧握住,手臂似生了根般挪动不开。
    且容他再看片刻,只片刻便好。
    骆清下身酸痛,峨眉微蹙,浓密的睫羽轻颤两下随即睁眼。眼前是男人俊逸的面庞,一双墨眸盈着暖玉光辉,正眷恋地看着她。
    脑中思绪回笼,她蓦地一个激灵,脑袋微微后仰。怎料这短短的两个时辰就横生枝节。明明协商好不准勾男人,老二却又胡作非为,居然还搞了个亲生哥哥,实在惊世骇俗!
    她怎么没从记忆中看出两人曾暗生情愫啊?莫非自己情商如此低下?骆清心力交瘁,真恨不得再度晕厥过去。
    “清儿,你醒了。”尹慎辞莞尔一笑,乌黑透亮的眸中漾起点点笑意。
    “哥,你不困吗?”她真的不擅长拒绝别人,只语气生硬地道了一句,希望对方能会意她在下逐客令。
    然而这截然不同的态度却令男人心下不解,柔情百转的娇人儿顷刻间翻脸无情,着实莫名其妙。
    “怎的,难道要赶哥哥走?”尽管方才应是离魂症发作,但清儿也从未对他这般冷淡过,莫非出现了第四缕魂魄?且静观其变。
    骆清接触到他略带探究的眼神,蓦地有些紧张,这可是原主的嫡亲兄长,莫不是已经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会不会请和尚道士来给她做法?
    她稍显尴尬道:“不是,我看你没盖被子,怕你在这儿着凉了。”
    尹慎辞把脸凑近了,手抚上她细软的乌发,淡粉的唇弯成一道浅弧,轻笑道:“清儿是在邀我同眠?”
    “没,我……”她要怎么说?大哥你想多了,哪凉快待哪去!
    然而她还没这胆量,忙认怂道:“那你再拿床被子。”
    “不必,哥哥搂住清儿,如儿时那般便可。”未等骆清做出反应,他就把裹成蚕茧的锦被拉开,将少女柔软的腰肢搂紧。
    两具火热的身躯紧密相贴,灼热的体温透过轻薄亵衣清晰地传达给彼此。骆清心跳加速,脸颊倏而泛红。
    男人身形微动,胯下炙热坚硬的肉棒抵在她腿间,烫得骆清身子发软,花穴悄悄渗出蜜液。下身湿濡的感觉令她羞愧难当,未料这身子如今竟敏感到了如斯地步。
    “清儿今夜可有尝那榛蓉兹糕,似比那些月饼可口。”
    “哪有榛蓉?是椰蓉。”
    “喔,想是哥哥记岔了。”
    “味道尚可,却不如那碟凤梨酥。”骆清低低鼓囊了一句,这人开蒙时便堪称过目不忘,岂会记错?八成是在试探她。
    她索性把脸埋进男人怀中,不再看他的神情。尽量让自己呼吸趋于平稳,渐渐发出细细呼声,好告知他,自己已然入梦。
    尹慎辞唇畔的笑意加深,虽很想弄清个中缘由,但他看出她的疏离,并不勉强。他们有相同的喜好,共同的回忆。
    总归如何变都是她的妹妹,他们有漫长美好的一生,可携手共度。
    男人几乎整夜未动,骆清可谓一夜好眠,翌日醒来发现身旁已无人影,她摸了摸微凉的床褥,心中莫名郁郁寡欢。
    看到院中垂手侍立的慕文,又登时心头火起,她懒得搭理,拽过缰绳直接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
    近日走马上任的工部尚书徐望,是个业精于勤的实干派,虞衡司新递交的《工匠管理试行条例》令他赞不绝口,当即署名颁布实行。
    骆清当然也不露痕迹地假公济私了一回,在其中添加了不少利于民间工坊的条例。
    她寻思着把自家工坊新研制的简易望远镜上交以做回报,想必有了此物,月朝军队的斥候实力绝对突飞猛进,届时工部也可扬眉吐气一回,看谁还鄙夷他们只会钻营奇技淫巧?
    正踌躇满志地行至工部司务厅,便见两个司务在那津津乐道,其中那个李司务每次见了骆清都要斟茶递水,殷勤一番,当下再度喜滋滋地迎上来,“恭喜骆大人,今日廷推,想必大宗伯定能入阁拜相。”
    “承您吉言,若真如此,骆某请诸位去松鹤楼吃酒。”骆清作为裴屿真的首席弟子,请顿宴也是人之常情。
    李司务连连摆手,眼睛笑眯成一线,“使不得,哪能如此破费,下官讨杯羊羔酒足矣。”
    “李兄客气,小弟明日便带壶羊羔酒来。”
    “那可一言为定,下官便等着解解馋。”
    她笑着与二人道别,刚走出几十步,便见前方东长安街围了不少人,皆喜气洋洋地作揖道贺。骆清一眼便瞧见其中那卓尔不群的高挑身影,红衣翩翩,正微微颔首,淡然回礼。
    骆清久久愣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他不忍离去。直到那谪仙般的人缓缓朝她走来,她才遽然转身朝兵部方向落荒而逃。
    岂料男人身高腿长顷刻间便越过她,回身挡在前方,所幸她及时驻足才堪堪避免相撞。望着眼前清冷如月华的人,骆清心脏不可抑制地怦怦狂跳。
    裴屿真神色如常,黑曜石般的眸子静静看着她,语气未带起伏,“随我来,为师有话同你讲。”
    他说为师,骆清有一瞬怔忡,未曾想再见已是物是人非,彼时还是柔情蜜意的两人此刻却咫尺天涯。她压下心底泛起的苦涩,踩着他看不清的脚印,默默跟随。
    进了礼部后堂,骆清见四下无人,刚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恭谨作揖道:“恭喜恩师顺利入阁。”
    裴屿真绕过她将门一关,缓步靠近,漂亮的唇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如清风般怡人,但那眼神却似一潭死水,波澜不兴。骆清霎时如坠冰窟,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男人缓缓将她逼至墙角,俯身在她耳边轻喃:“夫人除了道贺,便无话可说了么?”
    突如其来的一声“夫人”令骆清蓦地眼眶发红,她以为自己于他已是过眼云烟,她曾多少个夜晚辗转难眠。时隔四月,未料还能再从他口中听到这般缱绻的呼唤。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水沉香,一股酸楚涌上心头,骆清哽咽出声:“应真……”
    “不是说过几日便来看我么,为何迟迟不来?还是有了新欢?”裴屿真眼神淡漠,声音却出奇的柔和。
    “没有,我只是……”她真是有口难言,说自己被绑架了这种荒唐的话他会信吗?
    “只是为何?”
    骆清抬眼与他对视,手指攥住他的官服袖摆,一时竟哑口无言,她能说真相吗?他又会如何看待她?之前尚可说遇人不淑,可这次呢?
    谁受得了自己女人一而再再而叁的与人私通?更何况是在古代,还是他这般洁身自好的男子?在他面前,骆清隐隐有些自卑,委实无地自容。
    见她无言以对,裴屿真轻呵一声,猛地拂袖甩开她的手,“骆靑,莫非在你眼里我裴屿真,便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是这样,我真的是有苦衷……”骆清被他骤然的厉声吓得瑟缩,头回见他发火,心中却是委屈万分,越焦急越理不出头绪,泪水不禁在眼眶里打转,全然不知如何解释。
    裴屿真唇边勾起一抹讥诮,无视她的眼泪,大手倏地掐住她双颊,眸光冷凝,“苦衷?我瞧你这几月应是过得很舒心,若非正巧撞见,你又该躲着我了罢。”
    他手指力度蓦地加大,森然道:“可别忘了,是你——先招惹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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