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上浮现出一抹自嘲,刘安苦笑:“我本就是个愚不可及的蠢货,否则,岂会娶了苏姚这样的母大虫?还妄想着能与她白头偕老?”
    “谁跟你说这个了?你休要打岔!我指的是你娘。”林瑾的声音严厉起来:“你都不想想,你分尸用的那把柴刀平白无故怎会跑到床底下去?除了你娘,可有第二个人会动它?而好端端的你娘动那柴刀做甚?你只一味想要保护你娘,却忽视了你娘将你视作命根子,她又怎么不会反过来保护你?
    若不是你自作主张搞出来这起子分尸抛尸的闹剧,或者你稍微动点脑子,跟你娘开诚布公谈一谈,恐怕这桩苏姚误服毒药毒杀自己的案件早就结案了,又岂会连累你娘和我锒铛入狱?”
    见刘安被自己训斥得哑口无言,林瑾稍微有些心软:“罢了,横竖你分尸抛尸是事实,受几日牢狱之灾长长记性也是应该。现在,你可愿在这口供上签字画押,留作以后公开审理的呈堂证供?”
    “自然愿意!”刘安赶紧站起来:“既然人不是我娘杀的,我哪里还会有思想包袱?林神医您叫我做什么,我只管配合便好。”
    许是突然卸掉了这些日子压在心头的巨石,刘安虽被林瑾训斥得有些难为情,却看得出心情极好。有些掩饰不住情绪,他唇角一弯,居然冲林瑾羞涩又明朗地笑了下。
    这笑容异常美好,登时将刘安衬得星眸朗目,说不出的耀眼风流。
    林瑾微微一愣,继而心口发酸。
    如此清风霁月般的人物,倘若不是遇到苏姚和苏阎王,他定然也是个名震四方的陌上君子。当真造化弄人,如今落得这般下场。
    见刘安摁了手印,林瑾将口供收好:“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能否配合我好好回答?不过你无需担心,这些问题我不做笔录。”
    “做不做笔录都无妨。”刘安眼眸晶亮地瞧着林瑾:“林神医只管问便是。”
    “好!我且问你,你和苏姚成婚,苏家为何连一个陪嫁的丫鬟都不给?苏家再不仁不义也是平江县最有脸面的头号富户,苏阎王的独生女儿出嫁,即便其他人不跟来刘家,至少一直伺候苏姚的夏桑也该陪嫁过来。为何夏桑不来苏姚也不生气?难道说,苏阎王不在乎面子,苏姚也不在乎吗?”
    “嗤!”刘安冷笑:“面子?在苏家人的眼睛里,面子能值几个钱?当然是利益和权势更重要。”
    “怎么说?”
    “林神医已见过夏桑,连她屡次替主子买毒杀人都能审问出来,又岂会问不出这丫鬟与苏阎王的关系?”
    “你是说,夏桑和苏阎王之间不太干净?”林瑾吃了一惊。
    “岂止不干净,夏桑还曾为苏阎王生过一个孩儿。只不过人外有人天外天,夏桑再刁钻狡猾,也算计不过苏阎王。那孩子一生下来就被苏阎王送走了,如今流落在何处,也只有苏阎王一人知晓。”
    愣了下,林瑾恍然大悟。她就觉得奇怪,以夏桑的智商和心机,岂会发现不了苏阎王在利用她?所谓的忠心耿耿竟是这样。
    想虎毒不食子,野狼也懂得护崽,夏桑虽然坏事做尽、令人憎恶,却尚存一丝母性。最可恨是那苏阎王,居然连豺狼野兽都不如。
    “夏桑和苏阎王的事情,苏姚可否知道?”
    “当然知道!不然,以苏姚爱享受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带夏桑来贴身伺候?她不过是看着夏桑丧眼,不愿让夏桑在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罢了。”
    “这倒是奇了,若是苏姚接受不了夏桑做姨娘,那将夏桑带过来放在自己身边折磨岂不更好?她做甚非要将夏桑留在苏府,难道她想帮夏桑和苏阎王暗度陈仓?”
    “苏姚岂会有这样成人之美的好心?她当初嫁给我时早就和苏阎王做过交易,只要苏阎王不纳夏桑为妾,她就对苏阎王言听计从。”
    “那她不要夏桑就罢了,为何连其他婆子丫鬟也不要一个?”
    “这我就不知道了。”想了想,刘安又道:“不过,新婚燕尔时苏姚曾跟我提过,她若过得清贫些,苏阎王才会一直帮衬她。
    其实帮不帮衬又有什么区别?这些年,明面儿上苏姚没有陪嫁婆子和丫鬟,实际上,却是我爹娘将所有的一切都做了。若不是去岁我爹去世,夏桑也不会被苏阎王暗地里派来服侍苏姚。然,苏姚不待见夏桑,三天两头找茬,但凡夏桑跟我说句话,说都要骂上大半日,更不许夏桑住在刘家,搞得夏桑整日早出晚归地两头跑。
    如果是别的下人,我兴许会给苏姚吹吹耳边风,但夏桑就算了,那丫头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躲远些才干净。”
    原来如此!
    苏阎王有自己的算计,想让女儿做他的眼线。可苏姚亦有自己的小算盘,她不但想要一辈子靠着苏府,还早早做出虐待公婆的打算,生怕人多碍手碍脚,索性一个下人都不要。但将夏桑留在苏府终是不放心,因此刘老先生一死,苏姚便让苏阎王偷偷将夏桑再次委派过来伺候她。然,夏桑是有前科的人,苏姚担心夏桑尾巴夹不紧会魅惑主子,所以横挑鼻子竖挑眼不让夏桑接近刘安。这便是夏桑时不时出入刘家,却连隔壁老先生都没有察觉到她存在的原因。只是苏姚哪里知道,她的这点小心思早已被苏阎王和夏桑洞悉。正是捏住了她的软肋,苏阎王才更能肆意妄为地摆布她这颗便宜棋子。
    果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非善类身边聚集的也尽是些心机深重的坏蛋。
    “还有一件事。”林瑾再问:“刘安,你当年被苏姚算计后又遭苏阎王构陷入狱毁了前程,可有再去见过那位亲家姑娘?”
    这话一问出来,刘安就呆掉了。过了许久他才面如死灰道:“我自己管不住自己,与苏姚做下那等丑事,如何还有脸面去见阿黛?”
    “她叫阿黛吗?”林瑾感叹:“名字真好听。”
    “名字好听又有何用?命却荏苦。”许是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神经,刘安伸手摁了下自己的脸,不动声色将眼角渗出的泪珠擦拭去:“其实,都是我连累了她。倘若她从未与我结下这份孽缘,定然活得很快乐。”
    “莫要自责!”林瑾劝慰:“你怎知自己去提亲的路上会遇到苏姚,又怎知苏姚那么不要脸,会对你使用下作手段算计与你?你不过是个血气方刚的毛头青年,又非清心寡欲的和尚,如何抵抗得了那等腌臜之物?
    此事不怪你!”
    见刘安情绪略微好转,林瑾再问:“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以前就清楚阿黛是被苏阎王父女害死的?”
    “我怎会清楚?否则,便是拼上性命,我也不能娶了害死阿黛的仇人,更遑论与她同床共枕,生儿育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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