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什么?”轻音扯了扯被季律一直攥着的手,看向来往的下人,面上划过些许的不自在。
    季律抬眼向周围扫了一圈,手下用力将轻音往回拉了拉,低声道:“当初还是兔子的时候,姐姐将我每日抱在怀里,最是不舍得撒手。如今我虽变成了人,但没想到姐姐比我变得还要快。”
    “兔子是兔子,人是人,怎么能一样!”轻音定了定,看着季律那一张年轻的脸,积压在心里很久的话,脱口而出,反驳道:“再说,你自称魔族,怎么也是个活了千百年的老家伙。叫我一个才不过百岁的人为姐姐,更是说不过去。”
    季律闻言微怔,注视着轻音眸中倒映着的自己,一时间还真细细的思索起他的年岁。
    轻音见他不言,不知为何心中竟隐隐升起了些许的小得意。
    季律想着想着便不耐烦的蹙起了眉头,一抬头就见到轻音眼底的小情绪,顿时叹了口气,伸出手戳了下轻音光滑的额头,“姐姐,姐姐,这不是你让我叫的,如今倒是嫌弃我年龄大了起来。”
    “哪敢,我只是担不起罢了。”轻音缩了下脖子,侧开视线。
    季律赞同的点头,顺势回道:“确实是担不起,但我说你可以便是可以的。”
    “无聊。”轻音斜了他一眼,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向天边看去,“什么声音?”
    季律此时收回了嘴角的笑容,一边将轻音拉到身后,一边仰头望天,道:“那条不知死活的臭鱼。”
    轻音还没等思索出他话中的意思,龙吟声瞬间及近,巨大的冲击将周围的所有人震得到处都是。
    碎屑齐飞,各处建筑轰然倒塌,众人皆是死伤惨重。
    求救哀嚎呼喊夹杂着风声,嘈杂乱耳。
    轻音站在季律的身后,衣裙被吹得哗哗作响,她借着空隙看着眼前的一切,双眼无神的呆住了,世间惨象皆映入眼帘,无尽的痛苦包围着她,企图拽着她的手一同下坠。
    “别看,都是假的。”
    直到双眸被覆上了一双温热的手,耳边季律的声音传来,她才缓缓回神。
    眼角的泪水已干,眼前的一切瞬间消失,风沙停了,人们哀嚎求救的声音也在此时戛然而止。
    一切安然祥和,只有变得温柔的风缓缓拂过她的脸颊,似是安抚,似是歉意。
    轻音吸了口气,缓缓覆上季律的手,将其拿下,看着面前的场景更是又提了起来。
    龙。
    传说中的龙。
    可明明本应冲击三观的东西,不知为何,此时的她见了却无端觉得平平常常,心中更没有任何惊讶可言,只是本能的挑了挑眉,似乎早已习惯一般。
    “不简单啊,本以为略施小计便能将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拿下,万不想你竟将我的真身逼了出来。”尾戈盘旋在两人的上空,灯笼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二人。
    季律面无波澜的抬头向上扫了一眼,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身体,蹙眉嫌弃道:“丑东西只在结界中有什么意思,又笨又蠢。”
    “你说什么!无知小辈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言罢,尾戈向天长吼一声,龙爪朝着季律的方向狠狠一挥,瞬间飞沙走石,巨大的火龙带着浓浓的热气呼啸席卷而来。
    季律随即将轻音向后一挡,接着抬手轻飘飘地迎了上去。
    近在咫尺的火龙,刷地停了下来,整条龙也霎时间缩小大半。
    “怎么可能?”尾戈见此情况烦躁的抽起尾巴,怒吼着在空中转了一圈后,再次使力注向火龙。原本停滞不前的火龙瞬间气势大涨,往前又近了一步。
    季律被逼得脚步向后一退,再做抵挡时,竟猛地咳出一口血,脸色更是一片惨白。
    “季律”轻音见此收回心中的违和感,连忙从后面撑扶住他,等其站定后,才担心的问道:“你怎么样?”
    “小事”季律不以为然的用手随意擦掉嘴角的血,抿着苍白的唇色重新站了起来,墨眸幽深抬手强行调动身上的力量,直接就将火焰巨龙打散了。巨龙消散,但季律身上的人气却也跟着没了大半。
    尾戈哀鸣一声,在空中转了几圈后,随后缓缓停下,眯着眼看向季律,接着语气轻讽,“本以为你还有什么能耐,没想到已是强弩之末。我今天就叫你知道什么叫做灰飞烟灭。”
    “你就不怕,我飞灰烟灭之时,就是你葬身天地之日。”季律单薄的身体随风晃动,脚下的步伐却依旧平稳,没有半分摇动之意。
    “口出狂言”天上的尾戈冷哼一声,接着猛地俯冲,以爪为刃,直接朝着季律抓了过去。
    季律护住轻音,迎面而上,巨大的冲击直接将尾戈掀了出去,而他自己却也被震得七窍流血。整个人似是抽去生机一般,飘飘欲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所有的气息顷刻挥散。
    “煤球!”身后的轻音脸上不妨被溅上几滴温热的血珠,她眼睁睁的看着原本生活的人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无力的倒下,脑袋里突然翁地一声,反应过来时已经下意识的扑了过去。
    然而她接住的只是一具残留点点余热的冰凉躯体,轻音的喉咙堵得厉害,一时之间她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轻音半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的捧起季律的脸,轻拍他的脸颊,企图唤醒对方的意识。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心也渐渐跟着一起沉了下去,就在这时一旁的声音惊醒了她。
    “哈哈哈……也不过如此。”尾戈虽没季律看着严重,但也同样没讨到什么好处,恢复人形浑身鲜血的倒下地上,周围的幻境结界也随着他法力的消失而逐渐崩塌。
    轻音看了眼怀里的季律,抿了抿唇后,用衣袖擦干其脸上的血渍,并细心的将他零乱的碎发理好,轻轻的放下后,才站起了身。
    她先是起身转头面无表情的望了眼周围,眼角扫过白云扫过天,最后落在结界消失已经现出身形府中未散的下人们身上,逐渐聚焦。
    下人们更是惊恐得围在周旁,一时僵滞,竟没人敢上前一步。
    轻音看向离自己最近,有些呆滞的常望,微微侧头,勾起僵硬的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招手道:“殿下躺在地上凉,过来帮我一下。”
    常望回神,这才见到地上的躺着生死不明的季律,立马浑身一惊,直接紧张跑了过来。然而等靠近之后,才发现季律的异样,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吓得惨白。
    “呵”尾戈呲笑了一声,躺在地上动了动手臂,道:“来人也来扶本国师一下。”
    仆人们闻言面面相觑,片刻后,有人试探性的上前。
    轻音手下动作一顿,让常望扶好季律后,轻声道:“等我一下”
    接着她转身走向尾戈,拦住过来旁人过来扶他的动作,仆人不知所措,回头询问常望。见其沉默,便也知晓了他的意思,退了下去。轻音停在尾戈的前面,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尾戈扯了扯嘴角,面露挑衅的回视轻音,无声的说道:“你能拿我怎么办?”
    区区一凡人,有能力弑龙吗,异想天开。
    随即,他便见轻音缓缓抬脚,下一秒他的身上地伤口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刚坐起的身子又贴回了地面上。
    尾戈没有料到她的举动,猝不及防间他的头又被按在了地上,等反应过来时,他面容抽搐,额角青筋暴起,狠狠地瞪着轻音,似是要将其碎尸万段一般。
    周围亦是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既然躺着,就不要起来了。”轻音不以为然的稍一弯身,借着踩他的力道,迅速地从袖口掏出一件东西狠狠地朝着尾戈的命脉刺了过去。
    “没有用的,寻常的凡物岂是能伤到我……”尾戈不屑呲笑,然而话还未落,脖间的剧痛便让他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眸,瘆人的竖瞳看向轻音,只听他结结巴巴道:“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鲜血迸溅,尾戈剧烈的挣扎,轻音没有理他,身体一跃直接跨到了他的身上,将其固定后,更是狠狠地抽出玉枝再次向其刺去。
    “啊啊……”尾戈挣扎不得,便被激得化为原形,但是身处下界,收到下界法则的压制,必须建立起结界屏障才能逃脱法则的追查。
    可如今以他的情况根本不足以如此,所以渐化原型的瞬间,他便感觉到了无限的压力。
    轻音眼疾手快的从尾戈身上离开,一边抹去自己脸颊上的鲜血一边冷冷的看着他,手里的玉枝光泽渐消,向下滴着血滴,渐渐染红了一方土地。
    “凤姑娘这?”尾戈的异样自然被众人看进了眼里,常望见此担心的问道。
    “他杀了殿下。”轻音稍一转头,轻风拂过吹散了她脸旁的发丝,露出了她的脸颊和那漠然的双眸。
    “我报仇而已。”说完,她将手中玉枝一提,再看向尾戈时,便见到他在原地剧烈的挣扎,双手朝上乱挥,脖颈伸长,仿佛被什么按住喉咙一般。
    等到尾戈彻底没了生息,轻音的眼角淡淡的划向他旁边,空无一人的位置,让她的眉心稍稍地蹙了一下。
    恢复原身的季律站在轻音的身旁,残留的情感让他下意识的伸手覆上了轻音的眉眼之间。
    本是想进行诅咒转移,然而手心中突现的温热液体,却让他生生停下了动作。
    许久,他叹了口气,“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到了那时我不会心软,而你也要兑现当初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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