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她眼中,那小石子就是郑老大的化身……可惜踢了一会儿,由于脚力太猛,小石子溜进路旁的草丛。她懒得捡,无趣地抬起头。这一抬头顿时又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本该走远的人,此刻正靠着树干,长身玉立,白衣胜雪,眉目如画,仿佛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风卷着落叶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最终落在他脚边,他没注意,踩过落叶,朝她缓缓走来。
    “走吧。”依旧是顾氏简洁的讲话方式。
    她几乎不敢置信,小心翼翼询问:“顾景书,你在等我啊?”
    他眼里闪过笑:“不够明显?”
    她因为他的笑,上一分钟的阴霾一扫而光。
    傻呵呵跟着他走了一路,漫漫后知后觉发现,这路好像不对劲儿啊!
    “呃,顾景书……”
    “嗯?”
    “你是不是对校园不大熟悉?”她斟酌了下用词。
    “还行。”
    “那……我能问下这是准备去哪吗?”
    “你说呢?”
    “吃饭?可是……食堂明明就是在反方向啊……”
    他终于停下来,“谁规定吃饭一定要去食堂?”
    “顾景书,你这是要请我吃饭吗?”
    “怎么?你晚上有约?”
    “没没没。”她下意识摆手,然后又觉得答得这么快有些不好,仿佛她专门等他就是为了吃这一顿饭。于是组织了下语言,继续说:“其实那件你没必要放在心上,我没什么大碍。”
    他原本为了迁就她而缓慢的步调,这回直接停了下来。
    漫漫没注意,差点一头撞上去。
    当然,如果可以,她倒宁愿自己真的撞上去。
    小说里常常有这样的情节,说什么男主角因此发现自己对女主角怦然心动云云。她很早就想亲身尝试一番,可惜一直苦无机会。
    顾景书上下打量她,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言而无信可不好。”
    “……”漫漫语塞,他真的误会她了!她只是出于礼貌,随口推脱罢了。
    就在两人对视的当响,顾景书的手机适时响起。他接起来,不知听了什么,俊眉紧皱,脸色难看的吓人。最后只听见他应了一声“好”,然后收了电话。
    “你有急事?那你先走吧。我们下次再约。”正好下次准备一下……比如换件好看的衣服什么的。漫漫说完,就见他紧盯着自己。她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忽然听见他问:“你下次什么时候有空?”
    漫漫想了一下日程表,然后说了个时间。
    顾景书点点头,临走前说了句:“对不起。”
    漫漫目送他匆匆离去,最后转身去食堂吃饭。因这小小的进展,她在吃饭时特意点了四份肉犒劳自己。
    顾景书离开学校后,驱车直奔景安医院。
    医院高级病房内,年迈的老者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他悄声走过去,目光落在他爬满霜华的鬓角,第一次惊觉,原来记忆中硬朗健硕的老人,已经这么老了。连带着,他又想起那艰难的一年,捏握的拳紧了紧,眼里隐隐有悲恸。。
    管家陈光从外头进来时,他已经敛好所有情绪。
    陈光悄叹一声,低声说:“小少爷,医生说老爷目前已经没事了。不过嘱咐回家应注意休息,禁烟酒,多控制情绪。另外没通知其他人。”
    “陈叔,谢谢您。”所谓其他人就是指顾氏那些旁枝以及董事会那些成员。自打一年前顾家发生意外后,原本退休的顾家大家长顾长临又扛起了公司的重担。因为碍于顾长临的威严,豺狼虎豹们虽然有些小动作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倘若顾长临生病的消息传出,顾氏免不了一阵风雨。
    “小少爷见外了,这是老陈份内之事。”
    顾长临醒来时,天色已黑。
    位于床边的顾景书见他醒来,暗自松了口气,“爷爷,你醒啦。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景书?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学校?”顾长临问完,立即瞪了陈光一眼:“老陈你也真是的,我不就是血压高了点嘛,大惊小怪!”
    “爷爷,你也知道自己血压高,别喝那么多酒,还有平常不要太激动。”他板着脸,神色不悦。
    “知道知道。”顾家大家长摆摆手,明显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小谣那丫头最近怎么都没来家里玩?”
    “您最近这么忙,她怕打扰您休息。”
    “这丫头……改天周末你们俩一块来家里吃饭,顺便问问你童叔他们有没有空?大家聚一聚,一起吃顿便饭。”
    “好。”
    “你有空也去童家多走动走动,免得你童叔心里有疙瘩。”
    “好。”他低眉削着水果,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其他情绪。
    “有空来公司帮忙,多学习一下,以后上手容易。”
    “好。”
    顾长临满意点点头:“我这里没什么事,你早点回去休息。”似乎看出自家孙子的担心,末了又补充了句:“有老陈在,不用担心,而且爷爷身子骨不知道多硬朗!这么晚你就先别回学校了,开车注意安全。”
    顾景书本来不同意,可是没一会儿连陈光都加入劝说行列,无奈之下,他只好再三叮嘱,这才离开。
    窗外夜色弥漫,病房内长久沉默之后,是一连串的咳嗽。医生护士紧随其后,进进出出,许久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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