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军训(三)
    天花上是一块一块的石膏板,盐水瓶里的液体正缓缓地有气无力地往下滴,心不甘qíng不愿地进入我的血管。我转了转脖子,看见不远处的白大褂正悠闲地翻报纸。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晕厥?我忽然有点兴奋。一般来说,晕厥是构成万能女主的必备要素,我一直羡慕那些在关键时刻气若游丝地华丽丽晕倒的女神,没想到自己也能晕一把。
    我尖着嗓子问:我这是在哪里?哈哈,晕倒或穿越后的经典台词,现实中终于有机会用了。
    医生放下报纸,到我身边:晕了不到五分钟,都失忆了?
    五分钟?为什么?不得躺个七天七夜,星光因我黯淡,天色因我无常吗?
    医生问我:心慌吗?有没有不适感?
    我摇摇头,说实话,虽然就五分钟,我就跟被打通任督二脉,输入真气一样jīng神得很。
    医生说:没想到第三天军训就晕倒了。按以前的规矩,一般过一星期我这里才开张忙活的。现在大学生太娇气了。
    我不是因为娇气,我是生气的不提还好,我忽然想到我晕倒的时候还听到方予可的声音呢。医生,我进来的时候,你看见一个高大英俊、倾国倾城、帅可敌国的小伙子吗?
    医生哈哈地笑:你说的那个人啊,我嫌他太吵,让他回队里训练去了。
    哦我失望地低头。
    不过他说训练完之后立刻过来。你休息一下午,明天继续参加训练吧。
    我听到前半句眼睛都亮了一倍,也不管后半句是不是仁义了。
    躺在chuáng上,我闭着开始盘算过会儿怎么对付方予可。小样儿,敢在姑奶奶眼皮底下跟别人**,赶明儿我跟别人私奔了,哭死你去。像我这样温柔大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女最近是限量版畅销货,你就生在福中不知福吧。
    正想得自信心爆棚的时候,传来走向我的病chuáng声,我条件反she地闭紧眼睛,绷紧神经,假装沉睡。唉,我真是个孬种,刚刚盛气凌人的有君临天下的气势被这脚步声一扰乱,跟涨得滚圆滚圆的气球被扎了一针一样,立马瘪了。
    我的手被温柔牵起,我的发梢被他小心翼翼地划到脸的另一侧。
    好吧,原谅你今天跟茹庭眉来眼去了。我心里甜丝丝地想。
    唉,又黑又瘦了。真难看。
    咯噔,纳尼,文涛??!!不是吧?他怎么会到军训基地来?他怎么进来的?我要不要睁开眼睛?睁开眼睛我要说什么?
    跟烧红的煤球一样,黑里透红。难看死了。
    呸,你才难看呢。我这是巧克力色,古铜色,黑珍珠。没有欣赏力的家伙。
    这么难看还让我这帅哥惦记,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嘿,有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吗?
    你看为了你,我还特别申请来采访这次军训,以前我都不屑来的。一听说你晕倒,我都有些慌了。唉,你说你平时看着跟男人似的,怎么忽然就孱弱多病起来了?
    听不到我的回答,文涛继续说: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就把我定位成一个替补,我当时还想,人生中从来没演过这个角色,觉得陪你玩玩也不错,再说你长得也有些对不起大众,我就当为人类净化空气好了。没想到那时候说的感qíng不轰炸脑袋,轰炸心脏被应验了。你说你每次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拒绝我呢?大学我就剩一年光景了,一年后我就去美国,你就不能哄我高兴,骗骗我;也许我到了资本主义国家,见各路魔鬼身材的混血美女多了,嫌弃你了也说不定。到时候你哭着喊着求我回来,我也
    文涛的话越说越轻,我好像听见最后他在说我也就立刻回来了。
    我心里一颤,被文涛抓住的手一抖。马脚毕露,我只好慢慢地睁开眼:我什么也没听见。
    文涛笑:听见了也没关系。我从来没想隐瞒我的感qíng。再说,你刚才眼珠子都动N圈了,我又不像你这么笨。
    我牵qiáng地笑。嘴角还没扯好一个弧度,我就看见方予可进来了。
    我终于头晕心慌了。医生你gān啥子去了
    方予可看了看我被文涛抓住的手,又看了看我,脸铁青铁青。
    我讪讪地想挣脱,文涛却一把抓住。于是我和文涛便开始相互卯劲,比谁的力气更大。
    我担心方予可和文涛因为我吵架。在学校里打架还好,只要不宣扬,一般还能压一压不往上报,但要是在这里大打出手,那可不是站半小时军姿的问题了。一个是明年要出国前途一片光明的朋友,一个是我家一表人才貌似潘安气宇不凡的相公,伤了谁我都不乐意啊。
    方予可,你先不要发火。文涛是来采集军训的新闻的,我们不要耽误人家的正常工作嘛。
    正常工作需要拉小手到现在吗?方予可从鼻子里哼出来声音。
    他这是慰问一下轻伤不下火线,身残志不残的学生嘛。我就跟和文涛握手一样摆了摆,然后松开手,接着说:你不要多想,你看现在我这不是和你解释了吗?
    周林林,我脑子不是个馒头不带褶的,跟我撒谎前,先打一下糙稿。
    我讨厌方予可这么刻薄的样子。平时你怎么毒舌,怎么yīn损都没有关系,我皮糙ròu厚耐得住。但这个qíng况下,你是不是需要有一点男人的心胸?茹庭和你暗送秋波的时候,我在太阳底下曝晒,到现在我说什么了吗?是是是,我脑子才是不带褶的馒头,你脑子就是花卷,全是褶子。我撒没撒谎多容易发现啊,哪跟你似的信手拈来啊?新欢旧爱左拥右抱,全世界男人的偶像啊。
    你什么意思?你做错事qíng还和我发火?方予可眼睛都红了,跟随时要把盐水瓶砸我头上似的。
    我做错什么了?对,我不应该在站军姿的时候转头去看你,不应该在全连面前罚站半小时的时候偷偷去看你和茹庭相谈甚欢的样子。我最不应该的就是在十分钟前,我还打算原谅你偷jī摸狗的行为被方予可一刺激,我发现口齿伶俐了很多,恨不得多一个自己出来拍着我的肩膀说挤兑人的功夫长进不少之类的话表扬一下自己。
    偷jī摸狗?你说谁偷jī摸狗啊?谁是jī谁是狗?一个大学生说话有点素质好不好?
    是,我素质挺低下的。没见我水xing杨花这儿勾搭着人嘛。要觉得碍眼你走啊,谁也没拦你是吧?我还眼不见为净呢。
    方予可掉头大步朝外面走去,把门拍得震天响,幸亏医生不在,要在的话肯定敲诈他赔个百八十的。
    不到两秒,门忽然又打开。方予可又折回来了。
    你为什么不走?方予可对着文涛说。
    文涛耸了耸肩:我带着采访任务来的,刚才跳板不是说了吗?专门采访身残志坚的对象。今天倒下的就只有她。
    方予可转头问我:周林林,我问你,你愿意他留下吗?你要答应,我二马不说就走。你要不答应
    他留下。公事公办,有什么好回避的?我倔qiáng地说。
    方予可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跟被我用盐水瓶砸了脑袋似的懵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我心一下子软了,对刚才那些争qiáng好胜的斗争立刻缴械投降。
    哎呀,我的意思是,文涛你先去小卖部给我买瓶酸梅汁去,然后再留下给我做专访。方予可你先陪我上趟厕所,挂着个盐水瓶不太方便,你至少帮我开一下厕所门。
    文涛说得对,我是个外表qiáng悍内心虚弱的纸老虎,方予可是个小心眼的感qíng吝啬鬼,我们两个在一起还没多少天就开始有矛盾了。可是,爱qíng专家王婕不是也说刚开始谈恋爱的人都会患得患失,因为在乎才会吝啬,因为相爱才会虚弱,不是吗?
    文涛苦苦地朝我一笑,然后转身对方予可说:我还是回避一下吧。我也不想趁虚而入,只不过我想提醒你,你要是不懂得怎么处理你们之间的问题,每次都靠这么幼稚的吵架来解决,我劝你放手。我相信,她可以更好地被人疼爱。
    恋爱真是一门高深的学科,一不小心就会有挂科的危险,会连个补考的机会都没有。也许文涛是个优秀毕业生,但我和方予可却是个刚入学不久,虎头虎脑横冲直撞的新生,犯了错还执拗地不认。
    方予可沉默地举着盐水瓶走到女厕门口。我一言不发地接过盐水瓶,打算自己进去。
    突然方予可又夺过盐水瓶,朝天跟天花板说:算了吧,你拿着这玩意儿怎么上厕所啊。我和你一块儿进去吧。
    我倒吸一口气:这是女厕
    我知道是女厕。其他人都在外面训练呢,我请假出来的。说完方予可敲了敲女厕门,听里面没动静,便打开门和我一块儿进去。
    厕所里所有的蹲坑都大敞着门。方予可指了指离门口最近的蹲坑说:你进去吧,自己关门。
    我有些骑虎难下。虽然我和方予可的关系亟待升级,但是也不用这么close吧,跳过kiss,跳过滚chuáng单,直接就到了这么老夫老妻的阶段,这也太难为我这羞涩的小女人心了
    我僵在蹲坑外侧,脸部表qíng有些抽搐:方予可,即便你做错了事qíng,你也不用伺候我如厕的。
    方予可绷着的脸这下更黑了:我照顾身残志坚的学生不行吗?
    唉,看来要吵架吵到厕所里面了。
    硬的不行来软的,呛呛的不行来奉承的:方予可,你长得这么偶像级,现在郁郁葱葱地长在女厕,万一被当做猥琐男传出去可不太好。一世清誉被我毁于一旦,我可担不起。
    我的清誉早被你毁了,现在才知道啊?全世界就你能让我没风度,你可真有能耐。别说废话了,进去吧。
    跟上刑场一样,我在艰难地迈进厕所的最后一刻,从嘴边一字一句地吐出实话:你在我身边,我尿不出来。
    47军训(四)
    出了厕所,方予可门神般迎向我,顺手接过盐水瓶,搀着我往回走。
    林林,以后你再跟文涛往来,我就不理你了知不知道?我就真摔门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找什么理由也不回来了。方予可忽然停下来,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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