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插话道:“这个我之前也听白小莲提过,费红白蓝四大家族中,应该还有一些人是藏在暗处的。比如白家有更倾向费家的,费家也可能有倾向其他家族的。”
    能神不知鬼不觉给老佛爷下毒,肯定是对这里非常熟悉,而且是一个即便出现也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的人。
    “对,人心向背在所难免。”芳草点点头:“但目前来看,还是白家的嫌疑最大。”
    霍厉霆沉吟片刻:“这样,麻烦你把各大家族的情况整理一下,特别是粉寨各大家族长老、负责人的详细资料,都给我送一份。”
    “少主,你想……”
    芳草问到一半,忽然明白过来:“好,各位稍等,我马上回来。”
    ……
    实验室。
    陆浩然穿着白色的防护胡,带着护目镜,将一滴滴代表着不同成分的药剂滴入试管,观察着试剂的反应变化。
    他的目光专注而深情,仿佛手中的不是让人致命的药物,而是小心翼翼呵护的初恋情人。
    “陆先生,这个数据……”
    助理将报告递到他面前,陆浩然只扫了一眼,没等他把话说完就严肃道:“比例偏差,重来。”
    助理皱眉争辩:“只是0.001的误差……”
    “0.0001也不行。必须要完全精确。你不要把它简单看做是药,你要把它看成是人,是隐形的杀手,是人命。”
    他的神情庄重,跟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完全判若两人。
    助理喏喏离开。
    透明的玻璃隔墙外,潘素萤静静看着,眸中多了几分诧异和审视。
    她微微侧身,接过助理蓝鸽手中的药箱,低声吩咐道:“去,让人准备些宵夜送过来。”
    “是。”蓝鸽应声离开。
    潘素萤重新确认过药箱里的东西无误,方才开门进去:“陆先生,你要的药拿过来了。”
    “好,辛苦美人姑姑,放下吧!”
    陆浩然嘴上油嘴滑舌不减,却是看着手中的试管连头也未回。
    潘素萤眼中,不由多了一抹欣赏:“陆先生,需要帮忙吗?”
    他准备了十几组同品种不同比例的药剂,依次放入催化箱,每一步都是亲力亲为。
    陆浩然将最后一组试剂放入箱中,终于呼出口气,朝着潘素萤眨眨眼:“不用,这些粗重活交给我就行,美人姑姑只要负责美就好了。”
    潘素萤被他的目光烫得一怔,心中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果然,还是个纨绔子!
    没过多久,蓝鸽推着保温车回来。她隔着玻璃门,用对讲道:“姑姑、陆先生,宵夜到了。大家先出来吃点东西吧!”
    陆浩然专注地核对着记录上的数据,完全没有听见。
    潘素萤见状,缓和态度,靠过去提醒道:“陆先生,先吃点东西。”
    陆浩然这才回过神。不过,他依旧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神情不变:“不用。”
    他仔细地核对着出来的第一组数据,末了,又似想到什么,转头对其他在实验室帮忙的其他人道:“你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活,今晚都打起精神来。”
    言落,他的视线又看向屏幕,似乎完全没想起自己才是今晚的主要劳动力。
    潘素萤审视着他这前后反差,秀眉蹙起又松开,嘴角渐渐弯起一抹清浅弧度。
    她再开口,语气中少了日常的凌厉,多了几分柔和:“你还有多久?”
    “马上。”
    陆浩然专注地看看保温箱,又看看电脑屏幕。果然,下一秒电脑上就刷新出一组数据。
    “完美!”他高兴地拍了下手,转头咧嘴一笑:“等吃完东西,数据应该就全出来了,到时候我们差不多就可以做第一次试验了。
    晶亮的眸子,热情洋溢的笑脸,薄唇下是一排整齐洁白的牙。
    潘素萤怔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破土而出。
    她僵了一瞬才回过神,垂眸间耳根微红:“这么快?”
    “快么?我还嫌慢呢!”陆浩然边说边往外走,丝毫没留意到潘素萤的表情,自顾自骄傲道:“这就是在你们的实验室,要是在我自己的实验室,应该已经开始试验了。不过,美人姑姑,你也不用太难过,以后我们可以加强合作。你们有最好的药材,我们有先进的技术,我们强强联合,以后就是毒医界的神雕侠侣哦!”
    他眨眨眼,又恢复了那副没皮没脸的样子。
    潘素萤跟在他身侧,心念微动,面上却讥诮道:“就凭你?”
    陆浩然委屈地撇了撇嘴:“我怎么了?很差吗?做不成侠,我可以做神雕啊!姑姑,你别不信,我待会儿就带你们这些美女亲眼见证什么是奇迹!”
    潘素萤抿着唇,眼角抖了抖,他这不要脸的样子,居然有点可爱。
    说话间,两人已经步入外间,她随后将一个汉堡塞进他嘴里:“吃你的东西吧!真能让我们看到才算。”
    陆浩然被塞了满嘴,一边将汉堡拿下来,一边嘟囔道:“你放心,我别的不行,但是在不让美人失望这件事上,绝对是说到做到。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没人呢!”
    他贱嗖嗖地放了一圈电,众人的抿嘴唇笑了起来。
    原本挺紧张沉闷的气氛,莫名就轻松起来。
    很快,先出来用餐的人都回了实验室,外间只剩下后出来的潘素萤和陆浩然。
    潘素萤搅着碗里的粥,随意道:“陆先生,听说你也是出生在商业巨鳄之家,怎么对研究各种毒药、解药这么有兴趣呢?”
    陆浩然啃着鸡翅的动作一僵,面上是难得的正经和伤感,但只是一瞬,他就嗦这鸡翅笑起来:“因为闲的呗!家大业大,总想做点跟其他人不一样的事,然后就一头扎进来了。”
    潘素萤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这样?”
    陆浩然低着头:“恩!不然呢?”
    “我觉得你有故事!”潘素萤歪着头,故意去看他的表情:“让我猜猜,我觉得应该是跟你心里一个很重要的人有关,而且很有可能还是个女人,对不对?”
    陆浩然捏着鸡翅的手用力,骨头“嘎巴”碎裂。
    他随手将鸡翅扔进垃圾桶,摘掉手上的手套,挑眉看向潘素萤,笑嘻嘻道:“美人姑姑,你问得这么仔细,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他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暧昧和调戏,双手同时握住潘素萤椅子两侧的扶手,身子缓缓地向前贴过去。
    男人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还带着蜜辣鸡翅淡淡的甜香和辛辣,潘素萤的脸颊像是着了火,腾地烧了起来。
    她故作镇定地咽了口唾沫:“当然不是,我就是好奇。严格说起来,你也是我的竞争对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是吗?”
    “是,当然是。”陆浩然脸上的笑意不减,认真地上下打量她:“像姑姑这样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当然说什么都对。”
    潘素萤寻到契机,立刻将话题拉回去:“所以,我猜对了,是吗?”
    陆浩然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潘素萤的心提到嗓子眼,就在她快要忍不住采取行动的时候,陆浩然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当然……不是。”
    他站起身,径直握住她的手腕:“时间到了。走,带你去见证奇迹。”
    潘素萤猝不及防,被扯了个趔趄,撞在陆浩然肩上的一瞬,她感觉到了硬邦邦的肌肉。
    她低下头,看到他小麦色的皮肤和自己雪白的腕子,然后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咚……
    一进实验室,陆浩然就好像换了一个,严肃、认真,潘素萤连忙趁机挣开他的手。
    滚烫的皮肤上残留着他的温度,她抿着唇,不着痕迹地将手藏到身后。
    陆浩然将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取出催化箱中的试剂分给她们:“一人一支,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成分分析数据,gogogo!”
    他被一众美女环绕在中间,面上却再没有半点纨绔之态。他给自己留了一支,娴熟地操作着仪器,比其他人更快地拿出了数据。
    潘素萤看着他认真地核对过每个人的分析报告,然后从中筛选出八份。
    “你们几个,把剩下的试剂取0.5毫克注入小白鼠体内。其他人不需要注射的自由组队,给她们帮忙。”
    陆浩然从容地安排完,转头对着潘素萤挤挤眼:“美人姑姑,见证奇迹的时刻,马上就要到啰!”
    很快,八只被注射不同试剂的小白鼠就被放入八个对应的观察箱。
    开始,它们还“吱吱吱”地叫得欢快,在箱子里上蹿下跳。但没过几分钟,它们走路就开始摇晃,然后陆续倒了下去,在箱子里呼呼大睡。
    潘素萤诧异地看着:“你这研制的到底是解药还是毒药?它们的症状怎么看起来更像是中毒?”
    陆浩然兴奋地搓着手:“当然是毒药。没有毒药哪来的解药?我们现在谁也不知道老佛爷中的到底是什么毒,只是知道成分而已,必须要先验证,再实施。”
    他也不管大家有没听有听明白,果断的吩咐道:“现在马上给小白鼠抽血化验,看看哪组数据跟老佛爷的最接近。当然,最好是有一组能完全一致。”
    “是。”一众助理答应,立刻各自去办。
    潘素萤看了看墙上的时间,眉头蹙起:“忙了这么半天才第一步,那到研制出解药还要多久?”
    她能等,她怕老佛爷等不了。
    陆浩然安抚地笑笑:“美人姑姑,你就放心吧!你把我的身家背景都查了个透,应该知道我向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鬼头鬼脑地压低声音:“要是完不成,装逼失败会影响我英俊帅气的形象的。”
    潘素萤被他这不要脸的理由气得哭笑不得,心里倒也放松下来:“行吧,那你好好装逼,我就先走了。”
    “诶,那可不行。”陆浩然上前两步,张开双臂将她拦住:“我还需要你帮忙呢!”
    潘素萤看了看有条不紊忙碌的众人:“这里这么多助理还不够你指挥?”
    陆浩然压低声音,凑到她旁边:“你好好看看她们,一个个都跟机器人似的,又不笑又不闹,冷着脸多吓人啊!放眼整个城堡,我觉得只有没人姑姑你又智慧又温柔,只要你站在这里,我就觉得安心、踏实,做起事情来是事半功倍。”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侧耳,潘素萤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心里莫名有点甜。
    她略微迟疑,抬头瞪陆浩然一眼,嫌弃道:“算了,我也不放心你在这里瞎搞,还是自己看着吧!”
    “是是是,姑姑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陆浩然狗腿地笑起来,连忙推来椅子请她落下:“很快很快,我保证让你看到我的诚信和魅力。”
    潘素萤垂着眼睑,嘴角微微勾起。
    ……
    夜风轻抚,花香阵阵。
    昏黄的路灯下,一双丽影沿着城堡花园内的步道缓缓而行。
    十指相扣,肖暖的头轻靠在霍厉霆肩上,低声道:“这里真是块天然的宝地,有这么多的奇花异草、珍稀药材,要是能把它们全部运出去就好了。”
    霍厉霆抬手,将她揽在怀里:“职业病又犯了?这里可不是神秘岛,她们对这些药草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肖暖哑然失笑:“也对。只是觉得利用率还不够高,比如这些花,如果放在别的地方,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这有何难?”霍厉霆垂眸,似笑非笑:“做这里的主人,都是你的。”
    “切,我才不要。”肖暖笑嗔他一眼:“我将来,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事业。”
    霍厉霆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温柔的宠溺。
    忽然,他的目光忽然一凛,下意识将肖暖紧紧环在胸前,护住。
    “怎么了?”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肖暖立刻紧张起来,戒备地看了看四周。
    不知何时,花园中竟然渐渐弥漫起一层白色的雾气,不偏不倚正好环绕在他们周围。雾气遮住了城堡、遮住了路灯,甚至遮住了他们周围的花草绿植。
    肖暖紧紧依偎在霍厉霆身边,一手捂住他的口鼻,一手掩住自己的口鼻。
    他们以彼此的体温为记,警惕地聆听着浓雾中的细微响动。
    然而,除了夜风拂过植物的沙沙声,他们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置身在五感失调的环境中,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不知道过去多久,突如其来的白雾又如潮水褪去,周围的一切依旧维持着原样,反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们这是,触发了什么机关?”肖暖说着,目光仔细地扫过四周。看到旁边一块假山石时,她猛然怔住:“阿霆,那里有封信。”
    霍厉霆循着她的视线看去,环视四周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凌厉:“刚才我们身边肯定有别人。”
    “恩。”肖暖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拿信。霍厉霆急忙拦住她:“别动,让露西来。”
    这里处处透着古怪,尤其老佛爷现在还躺在床上,他们中的任何人都不能再有闪失。
    很快,露西从楼上匆匆下来。
    她先用雷达和红外线等等,把信和石头仔仔细细扫描了一遍,然后才将信拆开,把信纸的材质格式连带着内容等,完全扫描进自己的超脑中。
    “先生、小姐,我们回房间再看吧!”
    “这里的确不太方便。”
    霍厉霆点点头,露西打了个响指,那封信立刻在她指尖烧成一堆灰烬。夜风一吹,便散在花园之中,无影无形。
    三人回了房间,云天已经关好窗户等着。
    露西调出手臂上的投影电脑,将信件的内容暂时在三人眼前。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a4纸,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想要救那个老不死,明天下午两点,寄北茶楼见。
    肖暖靠着沙发椅背,眉头微蹙:“现在很明显,老佛爷肯定是中毒,不是犯病。”
    霍厉霆眸光微沉:“胸有成竹,来势汹汹,看来浩然的解药未必有效了。”
    “所以我们只能去。”肖暖果断道:“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正好可以探探对方的底。”
    “对,这是个机会。不过不是我们,是我。”霍厉霆严肃道:“明天我一个人去就行。粉寨的事和你无关,你和云天留在这里。”
    肖暖柳眉倒竖,水眸凌厉:“你说什么?”
    她伸手抓住霍厉霆的外套两襟:“连你都是我的,你敢说和我无关?最重要的是,这封信是送到我们两个人面前的,那说明他们要请的人就是我们两个。如果他们只请你,那应该会选择只让你一个人看见。”
    霍厉霆掰开她的手,攥在掌心:“你说得都对,但敌我不明,我不想你再跟着我冒险。”
    “晚了!”肖暖冷冷地甩开他的手:“从你招惹我那天起,就晚了。明天,我非去不可。”
    见他们主意已定,云天抱着靠枕缩在单人沙发里,皱着小眉头朝露西眨眨眼。
    露西微怔,片刻才反应过来,目光在霍厉霆和肖暖身上扫了几扫,无声道:主人你让我跟着他们?
    云天不动声色地点了点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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