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魏小星坐在孙昊天卧房的书桌前伏案疾书。
    孙昊天背对他站在落地镜前拿着棉签给挂彩的帅脸擦药,边擦边指导自己的阶下囚如何写出一篇优秀的检讨书:“内容控制在一千字左右,要有重点,有亮点,有思想点;要阐明此次聚众斗殴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内容要生动活泼,既要能凸显我的痛改前非、痛心疾首、痛定思痛,又要能感动全校师生,力争达到触动听者灵魂的效果。当然,内容到位了,文采也不能落下。多来点优美词汇,生僻词啥的也来点……对了,你英语怎么样?干脆直接翻译成英语,那样我在全校师生面前朗诵起来才够顶、够高光。”
    魏小星听得太阳穴突突跳,笔尖力透纸背,终于把笔往桌上一摔,气呼呼地回头:“架自己打的,检讨书也自己写去。本人从第一天上学到现在就没写过一个字检讨,恕本人写不出你要的韵味和深度。你们家是红色革命家庭,你从小耳濡目染,思想觉悟肯定比我高,你自己写去!”
    孙昊天与镜中那张撂挑子不干的倔强小白脸对视半晌,最终给予他四个字的指令:“自由发挥。”
    魏小星转回去继续伏案疾书,照进镜中的后脑勺看着就乖巧。
    孙昊天莞尔一笑,开始脱衣服。
    且慢,脱衣服!
    嗯呐。
    其实刚才某人逼逼赖赖的时候魏小星就把检讨书写得八九不离十了,眼下又写了几句收尾的话便大功告成。
    通读一遍,对自己年年拿北京市作文比赛一等奖的黄金右手写出来的文章满意得连连点头。
    检讨书嘛,换个角度其实可以当成夹叙夹议文来写,正好他又是中午那场军阀混战的目击者之一,写起来更是胸中有丘壑,眼中有山河。
    又是丘壑又是山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起草诏书。
    盖上笔帽,特意气风发地转身:“孙昊天,写好……”
    猜猜他看到了什么?
    半裸的孙昊天!
    多年后据他回忆,那天是他第一次看见孙昊天少年时期的半裸身体,也是在那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巨大的、澎湃的、无与伦比的、难以形容的心理层面和生理层面的情感萌动。
    由于太深刻,以至于记忆给他的身体加了一层厚厚的美颜滤镜——青涩,长势优良,优美的曲线泛着闪闪发光的迷人色泽。
    魏小星一时看呆,下半身的叁角地带也起了某些下流反应——他翘鸡吧了!
    半裸的孙昊天扭着腰盘费劲地往后背上的淤青贴活血化瘀药贴,淤青刁钻的位置让他总也贴不准,操了声,喊魏小星:“过来帮我。”
    魏小星仿佛没有灵魂地:“啊?”
    “啊什么啊?”他不耐地重复,“过来帮我,顺便把检讨书也拿过来给我过目。”
    魏小星仿佛没有灵魂地:“哦。”几个大步蹿到他背后,用他的身体挡住自己骚动的鸡吧。
    幸亏翘的幅度不是很大,也幸亏校裤够宽够大,才免去被他发现自己的鸡吧对他耍流氓之后可能遭遇的奚落,甚至拳脚相加。
    从后面递给他检讨书,再接过他手中的药贴,表面看似稳如狗地在他后背上贴起来,实则内心慌得一逼。
    两人的距离近到可以看见他后背上的绒毛,以至于他身上那股有点酸有点腥又似乎有点甜的汗味儿不断挑战着自己压制生理现象的能力。
    忍痛掐了好几下大腿,鸡吧才算放老实点儿了。
    这厢魏小星心里正郁闷鸡吧第一次发情的对象怎么能是一男的,那边看完检讨书的孙昊天被气得拿起纸张狠敲一下他的脑门。
    “你给我写的检讨书,通篇没有别的,就是痛骂我自己。看完我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我怎么能这么坏,我活着就是浪费粮食,我甚至不配当人!自我批评的文采这么‘好’,深藏不露呀你。”
    魏小星还敢一本正经地解释:“检讨书就得这么写,这么写才深刻。我这是拿张爱玲的一句名言“低到尘埃里”来当主题给你起草这篇检讨书的。”
    孙昊天又拿起纸张狠敲一下他的脑门:“‘低到尘埃里’是形容爱情的,可瞧瞧你都写了老子些什么,你就差把老子写成一泡臭狗屎!”
    “我没有,是你自己认为自己是臭狗屎的!”嘴上为自己喊冤,心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让自己笑场。
    反正是给他写的,当然是怎么恶心怎么来。
    赶紧上第二波解释:“你看你今天在食堂闹出那么大风波,学校老师很生气,这种时候你就收起自尊心,给老师看看认错的态度和诚意。”
    孙昊天第叁次拿纸张狠敲一下他的脑门:“老子让你自由发挥,你把老子发挥成臭狗屎,退回去重写。不许自由发挥了,按老子刚才说的要求去写!”
    魏小星嘟着脸拿回检讨书,不爽自己的劳动成果没有得到应有的称赞。
    孙昊天左右闻了闻自己:“被你的破检讨书熏得身体都臭了,我去洗澡,出来后我要看到一篇焕然一新的检讨书!”
    魏小星倔着脸不动弹。
    孙昊天推一把他的肩头:“快去写。”然后帮他回忆自己今天干过的‘好事儿’,“你今天要不多事跑去打小报告,我们能被抓去保卫科?所以给老子写检讨书是你应尽的义务,不爽就咬自己两口。快去写!”最后瞪他一眼,潇洒地走进浴室。
    资本主义一关上浴室门,惨遭压迫的底层人民魏小星就比划着拿机关枪的手势,往浴室门一阵突突突。
    我的鸡吧怎么会对这种公子哥发春,一定是中病毒了,必须得查杀病毒!
    孙昊天冲了个战斗澡,往腰间裹条浴巾,擦着淌水的湿发走出浴室,冲魏小星的后脑勺问:“喂,改好了没?”
    魏小星气得猛一回头:“怎么可能这么……”
    刚洗完澡、身上挂着水珠的孙昊天不可能不性感,完了,鸡吧又翘了,查杀病毒失败。
    孙昊天擦着头发坐到沙发上,一条腿盘起来压在屁股下:“过来帮我重新上药。”
    他马上接口:“我不要,我还没写完。”
    孙昊天:“等下写,过来。”
    他指甲无所适从地抠着笔杆,屁股纹丝不动。
    孙昊天啧他一声。
    他丢了笔,甩着脸子走过去坐下,又甩着脸子拿起药膏挤出一粒在棉签上,往他脸上涂涂抹抹起来。
    孙昊天享受服务的同时不忘鞭策他一句:“你跟谁耍脾气呢?难道今天食堂的战役还没让你彻底认清我的为人?”
    “孙昊天,说到今天食堂的架,我不得不劝你一句,”魏小星眨着漫画般认真的大眼,“你别再打架让身体受伤了,要是留下伤疤,以后参军体检会过不了的。”
    这份情真意切让孙昊天听来十分受用,可惜他是瞎操心了:“谁说我要去当兵?”
    魏小星:“呃……好吧,是我狗拿耗子了。”
    “说起来,你爸在北京哪个集团军服役?”西山中学的生源主要来自于陆军大院的部队子弟,他便想当然地认为魏小星也是军人的崽。
    魏小星垂首藏起脸上的表情,闷闷地说:“我爸以前在武警83师服役。”
    孙昊天心没那么细,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异样:“以前……现在退役了?”
    魏小星含糊嗯了声。
    他又问:“不对,你爸是武警,你怎么跑陆军大院里面的学校读书?”
    魏小星一扫颓态,抬头特自豪地:“我凭实力考进来的!西山中学是石景山区最好、北京市前几的中学。”
    孙昊天作有眼不识泰山的惊讶状:“你牛逼了。”
    魏小星不吃他那一套:“你少讽刺人。”
    孙昊天放肆大笑。
    魏小星暗道不好:敌人在使美男计,而我方将士已基本中计!
    “儿子!”门被骤然拉开,刮进来一股黑旋风,黑旋风散去,显出一位珠光宝气的美妇,“你爸向我汇报你在学校又干架了!”
    来者正是孙昊天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孙家顶梁柱五星级酒店霸道CEO”母上大人——陈芳。
    陈芳没想到房中除了儿子,还有个约莫十五六岁、面目白净得仿佛是个玉人的少年,而自己的儿子居然腰间只围着一条浴巾和人家紧挨着!
    禽兽!
    冲过去,不由分说以反向双螺旋结构的方向拧起他的耳朵:“你平时在学校打架斗殴丢老娘的脸也就算了,昂,你现在还堕落到搞男人!”
    孙昊天歪着头特窝囊地捂着火辣辣的耳朵:“诶诶诶,妈,妈,你这唱的哪一出啊!”
    魏小星被脾气特别急、火气特别大的陈总吓懵了,缩在沙发角落不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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