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坏消息,九月份星哥以优异成绩从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的预赛阶段成功晋级十月份举行的复赛,不巧,复赛时间跟男朋友参加越野比赛的时间撞了,都是十月份第叁个礼拜六,意味着他将因为分身乏术而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男朋友那个资产阶级惯出来的臭脾气呀,已经为此跟他大闹了好几回天宫,说什么都要他到赛场上全程参与自己的第一场越野比赛,还越说越气,扬言要在他的右手上切道口子让他握不了笔,非逼得他去赛场上作陪不可。
    时间撞了,不能去现场,星哥也很扼腕,可竞赛时间又不是他规定的,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既然大家都是革命“同志”,免不了有些内部矛盾。
    每当这时,身为一名优秀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他勇于承担了所有无妄之灾——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好吧,其实是男朋友井喷式的怒火让他感受到了切肤之痛,而且还哄不好。
    可能他生气是真,但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生气。
    他是故意演成仿佛他不去现场看他比赛就天崩地裂一样,以便极大程度地敲诈他,让他因为此次事件尽可能多的签署诸如他想摸屌的时候不能婆婆妈妈不给摸、一周给他口一次,一个月给他开叁次等诸多丧权辱国条约。
    男人就该对自己狠点儿,星哥一咬牙,特屈辱地同意了,内心咆哮:竞赛时间是谁定的,出来受死!
    比赛当天,孙昊天开着越野送魏小星先去他的考场。
    车抵达考场所在中学的校门口,他解开安全带,倾身抱住副座上的男朋友,再一次不死心地:“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别考试了跟我走。”
    魏小星带点纵容和体贴地:“好,但前头那些你通过不正当手段敲诈来的割地赔款就都不算数了。”
    此话一出,肩头上的脑袋半晌不语,貌似在天人交战。
    到底还是实实在在的肉身福利的诱惑比较大,孙昊天忍痛割爱地一哼:“考你的试去吧。”
    魏小星宠溺摸摸他的脸:“这次算我亏欠了你,过后一定找补给你。”
    “有这份觉悟你不早说,累得老子前头那么闹,老子不要面子的吗?”耳鬓厮磨片刻,特不要脸地叮嘱,“专心考试,别因为满脑子都是我而分神。”
    魏小星下车目送他的车屁股开远,进学校找到考场,站在警戒线外的考生群中等待入场。
    九点开考,八点四十五进场,快进场的时候他没来由感到心慌意乱,便打开笔袋逐一检查准考证、身份证、中性笔、2B铅笔、橡皮擦……一样不落,就想是不是妈妈出了什么状况,毕竟母子连心,赶紧掏出手机打给她问问。
    电话接通后反而是张少梅关心地问他出什么事了,怎么快考试了还打电话给她。
    他稍感心安,说没事,挂掉电话,这才注意到平时如一潭死水的班级微信群积了很多未读信息,群里似乎在热聊什么,随手点进去。
    哐当!
    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脸色骤变,快速往上划拉屏幕浏览群消息。
    阿天出车祸!
    怎么会,他半个多小时前才送我过来!
    孙昊天班里几个玩得好的狐朋狗友今天都跑去观赛,他在去赛场的路上遭遇车祸,消息传到赛场,被他们发到班级群,然后又从班级群传向各个群。
    魏小星抖着手打电话给他,手机已经变成关机状态,赶紧又打给孙振文,通了:“孙叔叔,阿天是不是出事了!”
    孙振文也是刚接到交警电话,正开车赶去医院的路上:“是出事了。我开车呐,不方便讲电话,挂了。”
    魏小星的心直往下沉,觉得自己不能呼吸,大口大口地喘息:阿天,阿天,阿天……
    校广播响起“请考生入场”,他行尸走肉般随人流走进考场。
    监考老师站在讲台上宣读考场注意事项,考卷和答题卡发下来,安静的考场只听得到翻阅试卷的悉索声和写字的沙沙声。
    本该开始答题的他耷拉着眼皮攥紧笔一动不动,细看,脸上的肌肉在轻微抽搐。
    其中一个监考老师终于发现他的异样,走到他桌边弯腰轻声提醒:“同学,考试开始可以答题了,别紧张。”
    经过预赛割韭菜般的刷人,成功晋级物理竞赛复赛的在座各位绝逼都是北京各大中学的top,监考老师与之说话的声音便格外的娓娓动听。
    尾音刚落,魏小星的屁股陡然从座位上弹起来:“对不起老师,我有急事,不考了。”
    众目睽睽之下冲出考场,边跑边给孙振文打电话,问他孙昊天在哪家医院,然后打车直奔过去,一路上都在催司机开快点,还叫司机闯红灯。
    司机看他要去的地方是医院,又一副火烧屁股的样儿,想也知道定是什么人出事,能快就尽量给他开快点儿,但红灯是坚决不能闯的。
    到医院后冲向孙振文在电话中告诉他的CT室,孙振文和欧则都在。
    欧则看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魏小星,心里奇怪他今天不是有考试来着,昊天还因为他要考试不能去观赛逼逼赖赖了好几天,他当时心里想着昊天可真喜欢这个小弟。
    欧高冷迟钝到这种程度应该算是直男癌了吧。
    魏小星心慌、心焦、心里没底,大声抽气着问欧则:“阿天怎么样了?”
    欧则盘胸,声音是一贯的冷静:“事故发生的时候头撞向车窗玻璃,人没晕,进去拍片的时候还大吼大叫着要去赛场比赛。”
    魏小星紧绷的精神才有了一丝松懈,虚脱似地坐到等候的长椅上,满头大汗,表情张惶,隔叁秒就要看一眼CT室铁森森的厚门。
    欧则和魏小星对儿子的紧张,孙振文都看在眼里,心说儿子虽然不学无术,看人的眼光倒很毒辣,死党对他关怀备至,男朋友对他死心塌地,怎么好人都叫他给赶上了,他自己却是吃喝玩乐,无恶不作。
    CT室门开,魏小星比老丈人还快地冲进去,看见孙昊天撑着没受伤的那边手臂艰难地要翻身坐起,赶紧过去帮扶。
    早一个小时前还亲他、跟他逗贫、活蹦乱跳的男朋友,眼下却额头红肿、行动迟缓,好似一部用久之后变得很卡的安卓手机,可把他心疼惨了。
    鼻翼发酸,声音发颤:“阿天。”
    孙昊天垂着眼睑,以为扶他的是孙振文,听见是他的声音,一激动,差点又跌躺回去。
    “阿天!”魏小星赶紧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扶住他的肩,半抱着让他坐起来。
    孙昊天抬臂推开他的手,忍着头痛严声问:“你这个点不在考场里来这里干吗!”说完疼得眉头紧锁。
    魏小星手又向他伸过去:“阿天你别大声说话,头是不是很疼?”
    孙昊天想也知道他肯定是听说自己出车祸,弃考跑来医院,气他分不清轻重,再一次推开他伸过来的手,不让他碰自己。
    被他冷遇的魏小星沉默地立在他身旁,看他的目光很委屈,又因为担心他的伤势,看他的目光很焦灼。
    孙振文推来轮椅,扶儿子坐上去,忍不住为儿子男朋友打抱不平:“你小子别耍混,人听说你出车祸,心急火燎地赶来,你倒好,拿冷屁股贴人家的热脸,长能耐了呵。”
    孙昊天粗声粗气地:“你不知道情况就别瞎参合进我们。”
    “我们”让魏小星又原地复活,袒护起他来:“孙叔叔,阿天为我着想才生气的,是我不好。”之后办理入院手续的时候将前情解释给孙振文听。
    欧则留在CT室外面等着拿报告单。
    孙昊天住进单人病房,他头疼、身上多处擦伤、气自己和男朋友两人的比赛都泡汤了,生理和心理都糟到不能再糟,一直臭着脸不吭声,显得垂头丧气,还有满腔有气没处撒的窝火。
    交警带着肇事的卡车司机来到病房处理案情,车祸起因是卡车司机通宵开车导致疲劳驾驶,车子开歪了,半个车屁股伸向孙昊天的车道。
    孙昊天往反方向猛打方向盘,避过了卡车屁股,车头却撞到隔离带上,又往前滑行二十多米才停下。
    卡车司机道歉的态度还行,说想私了,撺掇孙振文同意。
    孙振文问孙昊天意见。
    孙昊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说随便。
    孙振文心里骂他一句德行,跟交警说我们双方决定私了。
    交警开张单子给他们,回到工作岗位。
    孙振文和卡车司机出去处理后序的赔偿问题,留小两口在病房。
    护士拿来病号服。
    魏小星无视男朋友特别欠抽的死狗脸,语气特温柔、特小心翼翼地:“阿天,你手臂不能动,我帮你换衣服。”说完就去碰他的衣服。
    孙昊天第叁次推开他的手。
    差不多得了,还来劲儿了是怎么滴。
    魏小星掩盖在沉默之下的担心受怕就这样被他冷酷的态度挑起、爆发,抱住他就不撒手了。
    “不知道老子身上有伤?还不放开!”
    魏小星松了松手劲,但没放开,轻声在他耳边呢喃:“我进考场前在群里看见他们说你出车祸,心说怎么可能,你半小时前才送我过来,急忙打电话给你,可你关机,我就又打电话给孙叔叔,他说你、他说你……我没有马上跑出来,我有进考场,可是看着试卷,脑子里都是雪花屏,这样还考个屁。都是我的错,你是因为送我去考场才会走那条路,才会出车祸,都是我的错……”
    孙昊天有天大的气也被他的煽情炼化了,捏住他的下巴揉了揉:“没考成试,七月那么热的天气我每天接送你上下课岂不是全成了无用功。”
    魏小星急需一个事后吻来安定心神:“阿天,我想亲你。”
    “这种事干吗问我,亲啊!”
    四唇紧密贴在一起忘情地辗转相就。
    欧则拿着CT报告单走近病房,手搭上门把,开门前只因为从门上的探视窗往房内多看了一眼。
    duang,直男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之后几天,他的百度搜索记录大概是下面这种风格:
    发现兄弟是同性恋,以后要怎么相处才显得不尴尬?
    同性恋兄弟曾经摸过我的鸡吧,他是喜欢我吗?
    如果同性恋兄弟向我表白,要怎么拒绝他才显得不尴尬?
    拒绝同性恋兄弟的表白,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男人为什么会喜欢男人?
    同性恋会传染吗?
    怎么鉴定自己是不是同性恋?
    ……
    哈哈哈,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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