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玉桃迅速把头底下,避免跟韩重淮有任何视线接触的机会。
    “大人,我们是返回寺庙还是如何?”
    陈虎虽然不愿意主子再坐上轮椅,但又怕主子另有安排,摸不准主子愿不愿意以这副模样出现在国公府众人面前。
    “回寺庙。”
    夜深露重,韩重淮此刻已经困了。
    扫了眼头快塞在胸里的玉桃,因为困倦,韩重淮倒是放了她一马,没再提那四百两。
    韩重淮消失,寺庙乱了一阵子。
    不过老夫人上了年纪不能忧心熬夜,所以到了晚上寺庙又恢复了宁静。
    守门的僧人见着火把,猜想是人找回来了,几个僧人迎上前:“你们只找回了这位女施主?”
    几人瞧向无精打采的玉桃,“女施主跟韩四少爷走散了?”
    要是走散倒是好了。
    玉桃低着头不想搭理他们。
    “可是出了什么事?难道……”
    陈虎在旁越发越听不下去:“几位难不成没看到我们家大人?!”
    几个僧人视线微低,怎么睁大眼睛也没看到轮椅,夜风中他们齐齐打了个寒颤。
    虽然佛祖在心中,也不妨碍他们怕鬼啊。
    “敢问施主,是否只有你们见得着四少爷。”这僧人着实不会说话,他一说完头上就挨了一记。
    侍卫呸了声:“放你娘的狗屁。”
    等到陈虎他们走进了寺庙里面,僧人们还在互相对视。
    “你们瞧见了吗?”
    光头脑袋齐齐摇动:“没瞧见……”
    有佛祖庇佑他们怎么还觉得越来越冷。
    第十九章 昨日是我跟她说笑
    夜里老夫人睡得香甜,韩重珏却有些难眠。
    他安排人下的指令是把韩重淮教训一顿,事情按计划发展,韩重淮失踪死了是最好,但问题在于他安排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在兴奋跟焦急中,韩重珏半夜都没睡着,听到动静立马传了小厮。
    “怎么回事?”
    “是四少爷的侍卫们回来了。”
    “只有他们?”
    门外的小厮犹豫了一下,说话的声音小了许多:“他们带回来的还有伺候四少爷的丫鬟,僧人说他们没看到四少爷,但那群侍卫偏偏说把四少爷带回来了,问那个丫头,丫头也不说话……”
    屋外夜风呼呼,韩重珏抖了抖:“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的也不明白。”
    说话的小厮声音都带了哭腔,连僧人都说没看到,那铁定是鬼啊!
    接下来的时辰,韩重珏睡得艰难,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做了几个吓人的梦,熬到天亮,他立刻穿了衣裳直奔韩重淮的住处,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门拍的啪啪作响,陈虎看到来人,破天荒的露出了一个笑脸。
    韩重珏虽然可恨,但若不是他昨日起了坏心,也不会让他家大人抛轮椅站起。
    清晨的薄雾里,韩重珏觉得陈虎这个笑又诡异又渗人。
    “二少爷来有何事?”
    韩重珏本来倒退了半步,听到陈虎开口,他壮了胆子:“听说你们把韩重淮找回来了?!”
    “托二少爷的福,昨夜我们就找到了大人,如今大人正在休息。”
    看向紧闭的门,梦里头那些鬼怪的样子在眼前浮现,韩重珏吞了口口水,又怕是那些僧人眼瞎,让他白害怕一场,但又怕人是真没了只剩了鬼魂。
    当年韩重淮在幽州对敌杀了那么多的人,如今化身佛祖都压不住的厉鬼不奇怪。
    “既然在睡,我过会再来……”
    到底还是做贼心虚,韩重珏看了紧闭的房门半晌,怎么不敢踏进一步。
    平日里陈虎见他都是神色平淡,如今方正的脸上挂上了笑,怎么看怎么诡异,反正等会就要启程离开寺庙,韩重淮有没有事一会儿就能见分晓。
    韩重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陈虎之后品出来他为何来又为何走,不由在心中骂了声傻子,这样的蠢货死一万次,他们主子也不会有事。
    玉桃这一觉睡得格外的熟,被叫醒了眼睛也是睁不开的状态。
    昨天整天的运动量她至少要在床上躺十天半月才能恢复过来。
    听着外面的动静,玉桃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感觉动静越来越大,太阳光照了脸上,玉桃才不情愿的一只脚在床上悬空,试图让脚先清醒。
    把她彻底叫醒的不是她顽强的意志,而是回时的尖叫。
    连着几声尖叫后,就听到回时说话的声音。
    声音虽然尖锐,但隔得稍远,玉桃听不见她说了什么,但想来应该是在惊叹韩重淮能站起来了。
    昨夜他们返回来听说回时人是晕倒了。
    不是因为韩重淮失踪吓晕的,而是三跪九叩中暑晕了。
    洗漱好了,玉桃扶着墙眯着眼慢索索的往韩重淮的屋子移动,到时韩重淮已经穿好了衣裳,回时喜洋洋地站在一旁。
    瞧这样子,只有她一个人是废物。
    “这个时辰才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子。”
    回时的话酸不溜秋,不知道还以为寅时她就在这伺候,也不就是比她早了一刻钟过来。
    虽然觉得回时的话没道理,玉桃还是配合地晃了一下身体,脚步踉跄,扒住了门扉才站稳了脚,虚弱无气地朝韩重淮请安:“奴婢身体不适,没想着现在才起得来身子,奴婢给少爷请安了。”
    两人目光对视,玉桃看着韩重淮嘴巴有张开的意思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真韩重淮微微挑眉: “身边都无人伺候又如何安好?”
    玉桃吸了吸鼻子,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奴婢错了,罪该万死……”
    “我看你不像是认错,像是打量少爷脾气好,想装可怜糊弄过去。”
    回时没想到韩重淮会训斥玉桃,心中一喜,立马跟着说道。
    这事不装可怜糊弄过去还能怎么样,两个人一起开炮,玉桃憋着哈欠,哑着声音道:“玉桃怎么都比不上回时姐,昨日少爷能行走,开口便说是回时姐诚心在佛前三跪九叩才让他痊愈。”
    “这是真的?”
    回时看向主子,脸上又惊又喜,哪里还记得为难玉桃。
    见祸水东引,玉桃便老实坐在地上休息。
    韩重淮原本是看着玉桃的,此刻却不能不面向回时,对上她脸上的表情,韩重淮一时间不想承认他说过的话。
    但在回时眼里不否认就等于承认,回时激动得难以自抑,她这算是守的云开见月明了,少爷平日嘴里不说,可心里是知道谁对他好的。
    “少爷,奴婢一心为了少爷,别说是下跪祈求佛祖,便是要奴婢这双腿,奴婢也心甘情愿……”
    哈欠都要到了嘴边,玉桃捂着嘴把哈欠憋了回去,憋得眼泪汪汪:“回时姐一心为了少爷,奴婢感动。”
    回时第一次觉得玉桃顺眼起来,若是她以后当了主子的妾侍,玉桃也不是不能继续留在麒麟院。
    “昨夜不过我与她说笑。”
    韩重淮身边一直就只有雁字回时两个丫头,平日里回时知分寸,做事周全,没有给他添任何麻烦事,此时见她表情扭捏,眼睛泛着光,他不觉感动只觉得麻烦。
    韩重淮一开口,屋中就呈现了非同一般的安静。
    回时的脸是慢慢僵掉的,她看了看主子,又看了看玉桃,主子口中的“她”分明指的就是玉桃,他的意思是说他们昨夜拿了她取乐。
    她不愿相信这话,忍着泪意道:“少爷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与她说笑,奴婢的心意在少爷眼中只是笑话吗?”
    他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为了彻底断了回时的念想,韩重淮神色淡漠:“你在质问我?”
    一个丫头问主子是什么意思,胆子大的离谱。
    被韩重淮冷清的眸子扫过,回时知道随着腿疾痊愈以前的主子回来了,身体一抖,回时带着哭腔说了句不敢。
    回时离开,玉桃坐在地上仰着面,瞧见了她眼泪不停往下掉。
    这都还是有情分的主仆关系,若是没情分的,是不是此刻眼里流的就该是血了。
    屋里只剩了她与韩重淮,玉桃洗净了手立刻给韩重淮泡了杯茶。
    回时怕是气的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她现在唯一的选着只有讨好韩重淮。
    两人都没提刚刚的事,半盏茶的功夫老夫人那边就通知启程。
    老国公三年祭日,除却到寺庙烧香,自然韩家一大家子也要去老国公爷坟前祭拜。
    老夫人特意提前一天来寺庙,是因为韩家墓园就在这附近,他们过去半途正好能碰到韩家其他人。
    看着韩重淮穿上素衣,玉桃突然想到昨日山洞时,韩重淮喃喃自语,子时是一天的第一个时辰,她想着韩重淮这话应该是跟老国公的三年祭日有关。
    所以可以说韩重淮认知老国公去世的日子比韩家人都早一天?
    *
    “你的腿!?”
    韩重珏匆匆离开韩重淮的院落便气自个那么轻易就被唬住,犹豫着要不要再找他一趟,老夫人一说启程他先到了门前。
    他先是察觉陈虎身边的一道身影格外挺拔熟悉,等到人走过了回廊露出侧脸,韩重珏惊的差点在原地蹦起。
    他上看下看,实在不想相信韩重淮的腿竟然就那么好了。
    韩重淮瞧了眼他:“我的腿自然在我的身上,难不成二哥眼里我此时没腿漂浮在空中?”
    韩重珏还宁愿看到韩重淮是漂浮在空中,而不是用着双腿在地上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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