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魅语者
    码头抛尸地点有些偏僻,车子开不进去。小驹只好让老板下车步行过去。码头边发现了尸体,凑热闹的人不少,大家远远地看着,议论纷纷。谢天赐一脸凝重地走近发现尸体的地方。钟二筒大老远地便看到他:“谢大少爷,你怎么来了?”
    谢天赐没有理会,径直走到码头边,朝海里看了一眼,地面离海有四五米高。他回头看向钟二筒:“石二和李武呢?”钟二筒说:“搬走了。”谢天赐问:“什么情况?”钟二筒如实答道:“石二和李武死了快两天了,如果不是海水泡着早烂臭了。海水把尸体冲到岸上,跑来海边钓鱼的几个小孩子偶然发现后回去告知大人,大人报警,我们便过来了。根据艾小姐对尸体的检验,死者是被勒死的,死得很惨。”
    谢天赐问:“多惨?”
    钟二筒干笑道:“满脸都是恐惧,我不知道他们俩看到了什么,像是见鬼似的。”
    “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吗?”谢天赐问。
    钟二筒摇摇头:“艾小姐这人脾气古怪,她估计不会告诉我们太多。”
    谢天赐点点头:“她确实很古怪。”说完,他看到人群那边站着一个女人,长得和艾心一模一样,但又不像是艾心,这人穿着艳丽,脸上涂脂抹粉,相比之下高贵无比。谢天赐朝女人走去,女人看到他过来,转身走开。他跑上前叫道:“等一等,你给我站住。”
    女人冷笑,问:“谢老板,有何贵干?”
    谢天赐走上来低头看着女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样子……这个样子……到底怎么回事?”女人迈开步子继续向前。
    谢天赐追上来:“我说疯婆子,刚刚我和钟二筒还说你古怪来着,你这身打扮是要做什么?”女人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前走。谢天赐感到好奇,继续跟着,“你倒是回一句。”女人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回答你?”谢天赐上前拦住她,细细打量:“你装傻吗?我说艾心大法医,你少跟我装傻。”
    “艾心大法医?我想你认错人了。”女人冷笑。
    谢天赐笑得前仰后合:“你还真是有一套,服了。别装傻了,要不我请你吃……吃夜宵怎么样?”女人高傲地说:“不用了,跟你不熟。”谢天赐说:“我们还不算熟吗?见过好几次了。”女人说:“你认错人了,我不叫艾心,我叫灵妖语,你别跟着了。”她说完朝前面的马路走去。谢天赐被她搞得一头雾水,看着灵妖语的背影,他抓了抓头发,自语道:“真的很像,难道真是我搞错了?”女人已经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小驹跑过来说:“少爷,你没事吧?怎么跑这儿来了?我一直找不到你。”
    “好玩,有趣,小驹,咱们回去吧!”谢天赐笑了一声转身朝码头外面走去。
    灵妖语从码头那边顺着马路走出来,走到一辆黄包车旁,急忙上车,然后指着前面刚刚离开的黄包车说:“跟上前面那辆车。”
    车夫点头表示明白,拉着车子跟上。前面的黄包车七拐八绕进了一条小巷子,最后在一个门前停下,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然后进门。灵妖语下车给车夫钱后跟着前面那个男人进门。门内有个小院子,她正想朝院子后边的房子走去,一条人影从她身后跳出,手里抓着的棍子朝她脑袋打去。灵妖语感到后面一阵凉风,急忙将身子一挪,躲开了棍子,她飞起一脚将袭击者踢开。那人被踢倒在地,嘴巴里发出呜呜的惨叫。灵妖语走上前,伸手将男人提起来:“潘丹青?”男人摇摇头,灵妖语又将他摁在地上,问:“你叫潘丹青?”
    男人又是摇头,灵妖语给了他一记耳光,又问:“你是不是叫潘丹青?”男人没回答,灵妖语又是一记耳光,打得他嘴巴流血。男人瞪着灵妖语,嘴巴里面发出呜呜的声音。灵妖语勾起嘴角一笑:“是你没错了,别否认了,我已经把你老婆儿子送走了,你老实告诉我,是谁要杀你?他们为什么要把你的画拿到东方大饭店去展览?”男人嘟嘟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灵妖语把他的脑袋摁在地上,一只脚踩在脑袋上:“如果你不说,我先杀了你,再去把你的老婆孩子杀掉。”男人伸手拍拍地板表示求饶。灵妖语把脚挪开:“你肯说了吗?”男人点点头,然后张嘴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奇怪的话。灵妖语疑问:“你叫我饶了你们?”男人点点头,叽里咕噜又说了一堆,灵妖语说:“原来你就是潘丹青,我找你找得好苦,你说你不知道谁想杀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靠近你?或者找你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潘丹青挥手表示没有。
    灵妖语怒了,骂道:“你不说就会死。”
    潘丹青想了想,叽里咕噜又说了一堆奇怪的话。
    灵妖语笑道:“你是说有人专门找你定制这幅画吗?那个找你的人,你没有看清他的脸,所以不认识他是谁,这个我相信你。那人很狡猾,确实不会让你看到他的脸。”潘丹青叽里咕噜又说了一堆,灵妖语点点头,挥挥手说:“你走吧!马上离开上海,不然你很快会被杀死。”潘丹青急忙爬起来朝院子外面跑去。
    灵妖语掏出一根烟,刚把烟含在嘴巴上,谢天赐突然出现在门口。她熟视无睹,把烟从嘴巴拿出来扔掉朝院子外面走去,站在门口边上的谢天赐拦下她:“等一等,我说你怎么奇奇怪怪的,看来我小看你了。”
    “你跟踪我?”灵妖语冷笑着。
    谢天赐说:“你这么奇怪,我跟踪你也很正常,话说你到底是不是艾心?”
    灵妖语厉声说:“我不是艾心,你认错人了。”
    谢天赐问:“那你和艾心什么关系?”
    灵妖语答道:“没有关系。”
    谢天赐急忙道:“不可能,没有关系怎么会长得那么像?你是她姐姐还是妹妹?”
    灵妖语答道:“无可奉告。”
    谢天赐换了话题:“刚刚你和那人的对话我听到了一半,他是谁?为什么说话那么奇怪?你能听懂他说什么?他似乎不是说人话。”
    “他的确不是说人话。”灵妖语回答。谢天赐愣了一下,“难道是鬼话?”灵妖语冰冷地说:“他这种人叫魅语者。”谢天赐郁闷了:“啥是魅语者?”灵妖语不想回答,谢天赐伸手拦住,她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说:“这种人天生就是哑巴,所谓魅语就是哑巴之间的语言,哑巴说不出一字一句但却能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这种声音能形成他们之间的语言体系,这就是哑巴的语言。当然,真正能掌握这种语言的哑巴不多,这是一种极为古老的语言,如果不是……”她没再说下去。谢天赐感到新奇,笑道:“你又不是哑巴,你怎么会知道呢?”
    灵妖语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哑巴?”
    谢天赐说:“你不是跟我在对话吗?”
    灵妖语苦笑道:“你不会明白的。”
    谢天赐问:“那他跟你说了什么?”
    灵妖语厉色道:“与你无关。”
    “我总觉得你就是艾心。你刚刚见到我的时候不是叫我谢老板吗?说明咱们还是认识的。”谢天赐死活要让灵妖语承认自己就是艾心。灵妖语觉得好笑:“你谢天赐大老板,上海滩谁不认识。东方大饭店的名字妇孺皆知,我认识你这不是很正常吗?我没时间跟你瞎扯,你让我走。”她伸手想撇开谢天赐的手,谢天赐却执意撑着门框,不放她出去。灵妖语怒了,踢了一脚,谢天赐被踢倒在地,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胯下骂道:“你这女人,居然敢对我动手。”待他将勃朗宁手枪拿出来时,灵妖语已经走进小巷,他追出来,人已不知去向。
    谢天赐极为生气,挥拳朝院子的大门打去。
    潘丹青逃出来钻进后边的一条小巷子,仓皇的他如同一只无头苍蝇在巷子里乱窜。跑了差不多半刻钟,一个白色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潘丹青瞪着来者,白色身影已纵身来到他跟前:“潘丹青?魅语者,呵呵,总算逮住你了。”
    潘丹青脸上有些惊讶,他想绕过拦路者,但无果。
    “我叫苏画龄,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苏画龄笑道。
    潘丹青摇摇头。
    苏画龄略显失望:“说吧!谁是你的主人?”
    潘丹青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笑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所谓魅语者无非就是一群哑巴杀手,专门受雇于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说吧!你的雇主是谁?借凶画杀人,这种装神弄鬼的事情绝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你也别想糊弄我,我对你这种魅语者甚是了解呢!古门村,想必你就是来自这个杀手村吧!听说这个村寨里的人全是哑巴,为了糊口,你们秘密训练,把自己训练成杀人如麻的恶魔,并且制定了一套哑巴之间的暗语。雇主们称你们为魅语者,我们警局的人叫你们哑巴杀手,你根本不是什么画师,名字也不叫潘丹青,你……”苏画龄正说着,潘丹青朝天咆哮一声,苏画龄吓了一跳,还以为潘丹青要袭击自己,没想,潘丹青咆哮完之后倒地,溘然死去。
    “喂,怎么就死了呢?”苏画龄感到有些遗憾,他还以为自己能收获什么线索,眼下,哑巴杀手潘丹青死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拿起“魅语者”潘丹青的左手,看到手背,那个诡异的逆十字图案烙印一般刻在上面。
    “你就是逆十字杀手吗?”苏画龄放下潘丹青的左手,低头看了一眼,潘丹青这种训练有素的杀手,想必一早便有准备,口中只怕已含着毒药。将“魅语者”潘丹青与连续作案的逆十字杀手联系在一起,苏画龄真心无法说服自己。
    翌日,福州路达源巷巷尾一栋简陋而幽暗的房间内,沙宝生死在一张残缺不堪的藤椅上,被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有些臭味。沙宝生现年64岁,在前朝当过官,后来进入洋行做买办,积累一定资本后一手创办了好几个工厂,是上海滩著名的实业家之一。由于死者身份特殊,消息一经传出,陋屋之外便站满了人。苏画龄到达现场,钟二筒不停地抱怨,也不知是谁泄露消息,引来那么多“报纸闲人”的围观,他压力有点大。苏画龄习惯了钟二筒的抱怨,他没有理会而是在陋屋内查看一番。房间里除了沙宝生的尸体,还有十几只死老鼠,老鼠肥硕,应该是啃食了沙宝生的尸体导致死亡。令苏画龄意外的是沙宝生的家人竟一个也没有来现场,血案轰动,沙家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不过,回头想想,沙宝生堂堂一个商业枭雄,晚年却沦落在这间小屋独居,想必与家人关系一般。之前,曾有传闻,沙宝生的三个儿子架空了他在沙家的权力,不仅如此,那三个儿子还把他给赶出家门。这件事情热闹过一阵子,但是谁能相信这是真的呢?
    “你还别说,这沙老头还真可怜,辛苦一辈子,到头来什么也没有。他那几个儿子忙着争家产,谁也顾不上他,如果我是他,宁可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平凡地过一辈子。”钟二筒说。
    苏画龄笑道:“世事难料,他又怎么能想到自己生了三个不孝子呢?”
    “苏画龄,这个案子你怎么看呢?沙宝生自己独居,年纪又那么大,难不成是病死的吗?旧疾复发,病发身亡,看他那死相倒也死得安详。”钟二筒说完,苏画龄摇摇头,钟二筒继续说:“仇杀?沙宝生生意做那么大,多少会有仇家,所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他的仇家趁他只剩一口气时杀死了他。”
    苏画龄还是没有表示,钟二筒摸着脑门说:“难不成是他那三个儿子干的?为了争家产,不惜杀掉沙宝生,这也有道理,难怪那三个儿子在他死后一个屁也见不着。”
    “你想多了。”苏画龄说完走到沙宝生跟前。尸体伤痕累累,却非致命伤,想必是老鼠所啃;他的脸庞变得肿大,眼睛、鼻孔、嘴角都有血迹。苏画龄伸手将沙宝生胸前的衣衫扯开,一只血红色凤凰跃然而现,栩栩如生的火凤凰脚踏三颗骷髅遨游云纹之中。见到这个图案,钟二筒失声叫道:“血菩萨?怎么会?他不是只喜欢杀女人吗?怎么连老头也不放过?”苏画龄淡淡一笑,让同事给他一把匕首,用匕首割开沙宝生的喉咙,死者的喉咙本就有些肿胀,一刀下去,淤血飞溅,染红死者的胸口。割开后,苏画龄伸出右手的拇指与食指在死者喉咙内抠了抠,果真抠出一枚血玉菩萨。血玉菩萨带着血,看着鬼气森森的。他将其塞进钟二筒的手里,说:“钟队长,事情越来越玄妙了,交给你一个任务,去查查哪一位玉雕师擅长雕刻菩萨,而且造诣极高,雕工怕有二三十年了。”
    “嘿,你倒给我派任务来了,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钟二筒怔了一下叫道。
    苏画龄已经走出陋屋。如今他只对三件事感兴趣,一个血菩萨,一个逆十字杀手,还有就是灵妖语。血菩萨再次作案,这对他来说,无疑离破案更加接近。血菩萨多次作案,必然会留下一丝他自己都想不到的线索。苏画龄将几次出现的血玉菩萨在心中对比了一下,血玉菩萨不常见,雕工一丝不苟,一尊尊惟妙惟肖。血玉难寻,能造出这么多血玉菩萨的人,绝非泛泛之辈。
    “谁是第一个发现死者并报案的人?”苏画龄朝人群里喊了一句。一个戴着褐色呢子礼帽的老先生缓缓走出来,看到这位老先生,苏画龄有点惊讶,上前说道:“谢伯伯,怎么会是你?”
    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正是谢圭章。谢圭章面容失色,眼神呆滞,他说与沙宝生是多年的好友,沙宝生被三个儿子赶出家门后,很是同情,一有空闲,都会跑来找沙宝生下棋喝酒聊天。这些天他有点忙,因此没能来找沙宝生,今天过来时,沙宝生已经死去。谢圭章诉说时,不停地自责,感觉像是自己亲手杀死沙宝生似的。苏画龄安慰谢圭章说:“人死不能复生,谢伯伯,节哀顺变吧!”
    “老沙他一世英名,想不到最终如此狼狈收场,唉!最讨嫌的是他那三个儿子,老沙离家之后,他们仨都没有来看老沙一眼,这真是造孽呀!”谢圭章悲痛地说着。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苏画龄低声说。
    “老沙尽管落魄如此,但为人心宽,我想他绝不服软,绝不会自尽,肯定是谁将他杀害了。小苏,你可得把凶手捉拿归案。”谢圭章激动地说。
    苏画龄眉头紧锁,问:“谢伯伯难道有什么眉目吗?不知能否提点一二?”
    “我能有什么眉目,说来说去还不是为钱。沙家有一个金库,钥匙被老沙藏起来了。最近沙家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日子拮据,老沙的三个儿子肯定打起金库的主意。他们仨与老沙关系又不好,明着说,老沙肯定不会交出钥匙,因此只能暗着来了。”谢圭章说得有些缥缈,多半也是听沙宝生之前提起,但对案子确实有些帮助,也许正是因为金库的钥匙,沙宝生才惨遭杀害。当然,这只能当作个猜想,沙宝生的死与血菩萨关系更深一些,而苏画龄明白,以血菩萨的手段,他绝不会为财杀人。仅仅为了点钱,杀人何必那么招摇呢?苏画龄对谢圭章说:“我会亲自去一趟沙家调查清楚。”
    “不是那三个反骨仔,还能有谁呢?你应该把他们仨全抓了,再来个千刀万剐,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气。”谢圭章气愤不已,已经有点不分青红皂白了。
    苏画龄只能傻笑着,想了想,又问了一句:“谢伯伯,你老人家见多识广,你有认识的玉雕师吗?”
    “玉雕师?你找玉雕师做什么?”谢圭章疑惑地说。
    “就是问问,最近我有点倒霉,喝水塞牙缝,出门掉水坑,吃饭拉肚子,我想找个玉雕师傅帮我弄个坠子,最好是能增运添财的菩萨啥的。我听人说,用血玉雕菩萨,最灵验了。”苏画龄不紧不慢地说。
    “血玉?那玩意可邪门了,你别听人瞎说。至于玉雕师傅,我倒是没有认识的,帮你打听打听吧!看看谁会弄玉雕菩萨。”谢圭章一边想着一边说。
    “好,等你好消息。”苏画龄笑道。
    谢圭章说:“案子你可好好办,我不希望老沙死不瞑目。”
    “行,我马上去沙家走一趟。”苏画龄淡然一笑,越过人潮,大步流星地走了。
    血画杀人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晚上,谢天赐来到发生凶画杀人的阴森展厅。想着石二和李武的死,加上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内心更感到异常疲惫。回到办公室,财叔给他泡了一壶茶:“少爷,你喝点,解解闷解解困。”谢天赐坐在椅子上叹着气说:“凶案不断出现,明显是针对我们饭店,董方云死在咱们这儿,各大报纸都会出现咱们饭店的名字,这事拦也拦不住。凶手已经不满足于杀死普通的人,他这是要我身败名裂,要东方大饭店完蛋。”
    财叔自责说:“这事是我没有办好,事发突然,来看画展的记者贵宾都目睹董方云的死,咱们肯花钱,他们却不肯收,还能怎么办?”
    谢天赐端起茶喝了一口:“呵呵,上海滩的记者们居然不贪钱了。对了,还是没有找到周摩西吗?这小子到底跑哪里去了?”财叔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去了他家一趟,家人说也好些天没见他了。”
    “他该不会也死掉了吧?”谢天赐说出自己的担忧。
    “这个不晓得,我总觉得他很奇怪,他不见了之后,赵四、程小林、石二、李武就死掉了,跟着董方云也遇害了,好像董方云也不是被害……”财叔说到这儿,谢天赐有点不明白,疑惑地看着财叔,财叔说:“晚饭时间,那个疯疯癫癫的女法医把画送回来了,她告诉我说董方云不是被害死的,他属于自然死亡。”
    “自然死亡?那个疯婆子到底懂不懂?怎么可能是自然死亡?”谢天赐惊讶万分。财叔说:“她是这么说的。”谢天赐还是无法理解,表面上对艾心爱理不理,心里对她的判断还是首肯的,这谜团是越滚越大。说到董方云属于自然死亡,众目睽睽之下,谁肯信呢?如果把这话说给董大老板听,只怕董大老板得跟自己翻脸。
    谢天赐沉思一会儿后问:“那幅画呢?”
    财叔回答:“卖掉了。”
    “卖掉了?”谢天赐大吃一惊。
    财叔解释说:“说来也奇怪,画送回来的时候,有个叫年之贵的外地商人刚好在我们餐厅吃饭,他看到那幅画,不知为何,居然十分喜欢,坚持恳求我要买走,他开的价钱很高。我想,那既然是一幅凶画,留在饭店里也是个祸害,所以自作主张把画卖给了年之贵。”谢天赐感到有些遗憾,也许那幅画还能留下不少线索。他问财叔:“那个年之贵是个什么人?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财叔说:“他从南京来的,跑服装生意,生意应该做得相当好,花钱很大方,买画的时候掏的都是现钱。他对那幅画评价甚高,看得出应该是个行家,除了服装生意估计也倒卖古玩字画。具体我也不清楚,那幅画害死那么多人,咱们趁早处理掉也是好事,怎么说也赚到一笔不少的钱。”谢天赐对于财叔的做法虽然不同意,但是听到这儿,心里也没有太多想法,毕竟画已经被年之贵买走了。两人正聊着,一个伙计跑上来说:“老板,财叔,有个女人想见你们。”
    “大半夜的怎么会有女人找我们?”谢天赐疑惑不已。财叔对伙计说:“你去叫她上来。”谢天赐看着财叔问:“会是谁呢?”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已经凌晨一点多。
    财叔说:“等她上来就知道了,我也不清楚还有谁会找我们。”
    灵妖语大步走进谢天赐的办公室。看到是灵妖语,财叔感到讶异,低头斜眼看谢天赐。谢天赐已站起来走到灵妖语面前,“你还敢来?”他一副要打架的样子,灵妖语却显得很平静:“我是来看画的。”谢天赐骂道:“你神经病啊!现在这个时候来看画。”
    灵妖语问财叔:“那幅画呢?”
    财叔沉声道:“什么画?”
    灵妖语说:“凶画。”
    财叔直接道:“卖掉了。”
    灵妖语脸上涌出一丝波澜:“卖掉了?卖给谁了?”
    财叔说:“一个叫年之贵的人。”灵妖语还想说什么,彻底被无视的谢天赐忍不住骂道:“没画看了,你走吧!”灵妖语瞪着谢天赐,愤愤道:“你们赶紧去找年之贵吧!他可能已经死掉了。”她的话将二人吓出一身冷汗,谢天赐说:“你胡说八道什么?根本没有这回事。”灵妖语说:“咱们要是早点找到年之贵,说不定还能见到凶手。”谢天赐和财叔感到惊讶,谢天赐将信将疑地说:“你不会骗我吧?”
    “老娘会骗你?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灵妖语说完转身朝外面走去。财叔看着灵妖语的背影问谢天赐:“艾心姑娘看着文文弱弱的,想不到……”
    谢天赐打断说:“她根本不是那个病恹恹的艾心。”
    财叔问:“那她是谁?”
    谢天赐叹气说:“鬼才知道她是谁。”
    “年之贵怎么办?”财叔问。
    谢天赐把茶杯里面的茶喝完说:“反正睡也睡不着,你马上给我去打听这个年之贵住哪里。”
    “好。”财叔朝外面走去。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财叔回来说:“找到了,他住在百家小巷34号,听说是他一个亲戚家。”
    谢天赐站起来说:“好,咱们去见见他。”
    财叔同谢天赐下楼,司机小驹已经等候多时。他们来到百家小巷,找到年之贵的住所,还没有敲门,有个人哭着跑出来,谢天赐将他拦住,问:“怎么回事?”
    那人叫道:“死人了。”他哭着,像是要去报警。谢天赐松开那人,那人快步朝巷子外面跑去。谢天赐看向财叔,猜疑道:“该不会被那个疯婆子说对了吧?”财叔已从门缝钻进去,过了一会儿,财叔出来招手叫谢天赐进去:“真被她说准了。”谢天赐跟着财叔进去。一个卧室内,一群人正围着死在床上的年之贵议论着,哭丧着。谢天赐看着床上已经死掉的年之贵,年纪不大,三十多岁,留着两撇胡子,面容清瘦,个子不高。他死得很安静,像是在床上睡着了。
    谢天赐问道:“谁知道他怎么死的?”
    大家均是摇头。
    谢天赐问:“他买了一幅画,那幅画在哪里?”大家均摇头,都说不知道。此时,有个老婆婆从外面走进来:“画吗?今晚他回来的时候就抱着一幅画,还说自己捡到便宜了,当时他还高高兴兴,还没多久就死掉了,那幅画也不见了,这造的什么孽呀?”谢天赐看了一眼财叔,示意财叔先跟他出去。到了外面,他对财叔说:“那画的确是一幅不祥之画,还好你把它卖掉了,要不然死的极有可能是你和我。”财叔说:“年之贵死后,你说谁把画拿走了?”谢天赐无奈地说:“甭管了,只要这幅画不再出现,谁拿走都无所谓。”
    “画不见了,还有人会被杀死。除非你死了,要不然风继续吹,雨继续下,人继续死。”灵妖语突然出现在巷子对面。
    “你胡说什么?”谢天赐看到灵妖语,怒火中烧,他握拳朝对面的灵妖语冲过去。
    “血画杀人,无非是有人故意设计的。那个人计谋得逞,必然会毁尸灭迹。血画成了线索,对那个人太不利了,谁拿到血画谁倒霉。”灵妖语说完转身就跑,谢天赐追了一段路,前面忽地出现三个巷口,不知灵妖语已朝哪一个巷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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