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路的“绮点咖啡馆”似乎变成了一个时光静止的养老院,每天,这栋房子里除了充斥着周醒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就只剩下一时半会穆兰昕冲泡咖啡的声音了。费聆文一到晚上便毫无睡意,这些天因为皇甫的事,他也跟着忧心忡忡,陈佳瞳和穆兰昕她们忙着照顾周醒,这使得他的日子过得像周醒一样漫无目的,今早,他喝了一杯咖啡,又看了一会报纸,无聊之余,他决定去公司附近的百货公司逛逛,因为他想起了晓言想拜托陈佳瞳买衣服的事,他犹豫了一会,见陈佳瞳楼上楼下忙个不停,而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他决定独自去看看。
    也许是快过年了,街上的人个个都显得精神焕发,干劲十足,今天是工作日,但商场里依然人头攒动,生意红火,费聆文讨厌逛街,他不喜欢任何拥挤的地方,逛了几分钟便开始后悔了,被一波人浪推出来之后,也许处于条件反射,最后他竟朝着公司的方向走去。
    在熙熙攘攘的街上,还是有一双眼睛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看见了他。
    陈佳瞳今天来晚了,因为她没有挤上之前的公交车,再加上路上拥堵,她今天足足迟到了1个小时,一下车站,她便向公司方向快奔,十点有个重要的会议,她不能再迟到了。就在快要到公司门口的时候,她无意中看见了马路对面的费聆文,他走得很慢,完全不像赶着去上班的样子,陈佳瞳本想停下脚步喊她,可昨天乔治回来了,这令她很心虚,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正监视着她,反正一会进公司还要见面的,她便一股脑奔进了公司大楼……
    她的办公室在四楼楼,这是一栋没有电梯的七层商务楼,虽然地方不大,但因为毗邻寺庙,风水不错,所以聚集了几家有实力的国企公司。陈佳瞳平日里表现还算不错,所以老板对她偶尔的迟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和费聆文的办公桌紧挨着,她本想准备一下,然后去给弗雷恩泡一杯咖啡,因为她知道那个男人马上就要上楼了。
    但是当她推开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她却惊了一下,所有人都已经坐到座位上忙碌着。
    “你来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客人也刚到,我们马上要去会议室开会了,你快点来。”
    “弗……弗……弗雷恩……”陈佳瞳睁大眼睛看着他,眼前的人让他有些不能相信,“你……你这么快就上楼了啊?”
    “你说什么呢?”费聆文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手表,“瞳瞳,现在都已经上班一个多小时了。”
    “可是我……刚才还看见你……”
    “我都给你打印好了,资料不用带了。”费聆文起身把椅子推进了办公桌,然后抱着厚厚一叠资料离开了座位,“好了,准备一下马上过去吧,这可是老板年前最后一笔大单子。”
    “等一等。”陈佳瞳还是觉得事有蹊跷,“弗雷恩,你五分钟前没有去过楼下吗?”
    “没有啊。”
    “可是我看到楼下有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呵呵,瞳瞳,你看错了吧。”费聆文走到窗前,关紧了陈佳瞳座位旁的窗户,又往楼下看了一眼,什么异样都没有。办公室其他几人也都陆续出去了,他偷偷把脸凑到陈佳瞳的耳边,表情中透露着一丝邪恶的坏笑,“小恶魔,你是太想我了吧。”
    “弗雷恩!”陈佳瞳下意识地把脸挪开,疑惑地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恐惧,“我没有开玩笑,那人真的和你一模一样。”
    “瞳瞳,别说了,先开会吧。”费聆文摸了摸她的头,“今天状态不好?这笔单子可是我们部门的年终奖金哦,一会发言你可别头晕啊。”他笑着说道。
    中午十二点,会议结束,陈佳瞳特意拉着费聆文把客人送到了楼下,把客人送上车后,她又在公司楼下看了好久,她回忆起早上的那一幕,费聆文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大衣,就站在她面前的那刻枯萎的大树下,单凭女人的直觉,陈佳瞳知道自己一定不会看错,可是,为什么费聆文一下子出现在了楼上,还穿着不同的衣服……
    之后的几天,她总是不自禁地从公司大楼往下看,终于有一天,她又看到了那个他,那个风度翩翩的男子站在树下抽着卷烟,陈佳瞳看不清他的脸,但却肯定是他,他带着一顶美式贝雷帽,这显得和过往行人的穿着不太一样,他认识的弗雷恩也有一顶那样的帽子。
    “弗雷恩,弗雷恩。”陈佳瞳激动起来,拍打着面前的桌子叫喊着办公桌前的男人,“弗雷恩,你快看,那个和你长得很像的男人,就在楼下,你快看。”
    费聆文好奇的站起来往陈佳瞳指的方向望去,其实那个人还离得很远,从体型上来看,那个戴贝雷帽的男人确实和自己有几分相似,还有那顶时髦的贝雷帽——
    “那顶帽子我也有,是我大学时候父亲的朋友从美国带来送我的,真是太巧了。”费聆文好奇地看着楼下的人,“瞳瞳,你能确定前几天看到的人就是他吗?”
    “当然,他的衣服我认得。”
    “你能确定那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是的弗雷恩,我发誓。”
    “走,下楼去!”费聆文瞬间冲出了办公室,短短1分钟,他就跑到了楼下,这一回,他们又扑了一场空。四周除了来来往往身着素衣的行人之外,根本没有刚才看见的那个人。
    “弗雷恩,你也看见了是不是。”
    “恩,但是我没有看清他的脸,太远了。”
    “弗雷恩,那人真的和你好像,我是不是撞鬼了?”
    “瞳瞳,我不知道。”费聆文安抚着一旁的陈佳瞳,这一次,他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瞳瞳,最近家里发生了一些怪事,我一直没和你说过,直到上次你说遇见了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我思前想后,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弗雷恩,怎么了,难道她……知道我们的事了?”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好像真的有人在冒充我。”费聆文变得不冷静了,“我不知道晓言和敏敏遇到的是谁,我现在真是担心把她们母女俩单独留在家里。”
    费聆文之所以开始怀疑起来并不是没有原因的,那次她与陈佳瞳约会回到家,突然发现家里多了很多礼物,晓言还一个劲的说是自己拿来的,那时候因为怕和陈佳瞳的事情被她知道,他也就没有追究下去,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发现居然有人和晓言一起送发烧的敏敏去医院,他才觉得事情很奇怪,他什么都没有做过,晓言却把一个神秘人当成了自己。
    听着费聆文的叙说,陈佳瞳不寒而栗,向来迷信的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她甚至觉得眼前的费聆文好像就要离开自己了。可仔细一想,若是弗雷恩真有一个孪生的弟弟或哥哥,那该有多好,就算刚才看见的男人真的是鬼,只要她能和现在的弗雷恩永远在一起,她也便不觉得多么对不起他的妻子和女儿了。
    这样的想法似乎让她多了些勇气,不管那人是谁,陈佳瞳想要做的,就是用她绵薄之力保护着她得来不易的费聆文。
    另一边,另一个世界的费聆文也回到了咖啡馆。
    今天他走得很快,在图书馆待了一个上午,终于有了重要的发现。他拿了一本厚厚的书,这本书是讲曾经在上海叱咤风云的外国商人,其中有一篇文章——《资本家勒布雷》引起了他的注意。
    华涪把文章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这篇文章讲的是一个法国银行家在中国的命运,碰巧的是,当时这位大资本家建造的别墅正是现在的绮点咖啡馆,但文章的重点并不在这里,在这篇文章中,作者偶然提及了这位银行家家中的保姆——秦珮仪,在银行家自杀之后,那个保姆也神秘失踪了,好在当时有人在勒布雷生前拍了一张他和保姆的合影。
    照片上,那位六十岁左右的法国商人西装革履正襟危坐,身旁的仆人也穿着得干净利落,她的眉眼之间像极了一个人——
    “是她?”陈佳瞳一眼就认出了她,“教授,这个女人不是给周醒吃毒药的秦婆婆吗?”
    “是啊,确实像她。”一旁的穆兰昕也仔细打量着,“虽然那个秦婆婆现在老了,但和照片上的女人真是像。”
    “教授,你还记得那我们查到的那对皇甫兄妹是南明后裔吗?这秦婆婆又是晚清的人,他们三个人能碰上,不是很有趣吗。”费聆文察觉到了什么。
    “呵呵,难怪那个老太太知道这栋房子的秘密,原来她也在这里住过。”华涪心中的谜团终于解开了一些,“聆文兄,这条线索太重要了。”
    “我们得尽快找到皇甫文晔和那个秦婆婆。”费聆文稍稍有了一些信心,“教授,这几天我再去一次图书馆,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砰——”安静的咖啡馆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那是两楼发出的声音,四人立刻跑到周醒的房间,只离开了短短几分钟,他又把一扇玻璃窗撞碎了,他的手被反绑着,脚上的绳子已经被他撑开了,鲜血从他的脑袋流下来,伴随满地的玻璃碎片,只有他痛苦的呻吟声,也许这样才能让他短暂忘却身体的剧痛。
    费聆文和华涪把他扶上了床,现在已经没有杜冷丁了,要想活下来,都要靠周醒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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