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彪叹道:“你当彪哥想这么换来换去吗?这五六天的时间里已经换了仨地方了,不是没办法嘛!”
    罗猎道:“怎么讲?”
    董彪微微摇头,道:“你说,那库柏和埃斯顿两个王八蛋怎么能把时间卡的那么准呢?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了咱们的行动计划。那他俩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有内奸呗!”
    罗猎道:“连甲川?”
    董彪点头应道:“肯定跑不了他。当初卡尔斯托克顿和小鞍子死在了那处庄园里,我就说这连甲川难逃干系,那天撒网捕捉那个杀手的时候,又是他第一个发现了目标,而且,用手雷攻击也是他出的主意,你说,这奸细不是他又是谁?”
    罗猎道:“那他现在人在哪儿呢?”
    董彪没好气道:“鬼知道他在哪里,或许被藏起来了,或许已经被灭了口,总之是咱们找他不到。只是一个连甲川倒也好说,我怕那库柏在唐人街中甚至是在咱们堂口中还买通了其他人。”
    罗猎道:“小心一点总是没坏处,彪哥,那你转移吧,我也该回去了。”
    董彪道:“你彪哥这腿伤没有个仨月俩月的是好不了的,罗猎,这段时间就全靠你了,有什么困难就去找老吕,那间玻璃厂咱们做的很干净,和安良堂基本扯不上什么关系,所以,埃斯顿他们也只能是干瞪眼。”
    吕尧插话道:“这几天你就不要再来找阿彪了,等瞅个机会,我就把阿彪带去厂子里,今后有啥事你就直接去厂子找我,不过呢,你也得当点心,埃斯顿的人会死盯着你的。”
    罗猎站起身来,道:“我懂!彪哥,尧哥,要是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董彪没搭话,只是摆了摆手。
    见到了董彪,罗猎的心里踏实了许多,又想到了能找到证据的办法,罗猎的心情更是舒畅了许多。虽然这办法现在看来还是困难重重,但罗猎坚信,只要积极努力,就一定能取得突破。
    夜空中飘散着零星雨丝,罗猎抬头看了看天,阴云并不怎么厚实,扯开的缝隙中透露着隐隐的月光,只是风儿有些紧,罗猎束紧了衣领,消失在了巷口的深处。
    回到了堂口,原以为已经安睡的海伦和小顾霆却依旧醒着,听到了罗猎上楼的脚步声,小顾霆急忙跑到了二楼的楼梯口处等着了罗猎。
    “你怎么还没睡呢?”罗猎的面色中带着明显的愠色。
    小顾霆委屈道:“是海伦姐姐要小霆儿陪她说话聊天的。”
    “海伦姐姐也没睡吗?”罗猎的口吻依旧严肃,但脸上的愠色却减消了许多。
    小顾霆道:“海伦姐姐说要帮小霆儿往壁炉中加点炭,结果她进来后便不走了,小霆儿只能陪她聊天说话喽。”
    罗猎来到了小顾霆房间门口,推开了房门,道:“海伦,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呢?”
    海伦反问了一句:“诺力,你见到杰克了?他还好么?”
    罗猎点了点头,道:“他还好,就是腿上挨了一枪,估计伤到了骨头,等养个三两月才能康复。”
    海伦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架,道:“感谢上帝,终于让我听到了这些天来唯一的好消息了。”
    罗猎耸了下肩,道:“可是,接下来我却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海伦,我要去趟洛杉矶了,明天就动身。”
    海伦猛然一怔,问道:“是为了那个布雷森先生的选举吗?”
    罗猎点了点头,道:“可以说是,但又不完全是。我已经想到了如何为汤姆洗脱罪名的办法,但在获得证据上却有些难度,我想去跟布雷森先生商议一下,或许他可以帮到我。”
    海伦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理性回应道:“诺力,你按你的计划去做事吧,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帮不上汤姆什么,我只能依靠你了。”
    罗猎道:“我把小霆儿留下来陪你,如果,你们觉得住在堂口中实在孤独,那么也可以去玻璃制品厂,那边的负责人吕尧先生,是汤姆和杰克多年的老朋友,他会照顾好你们的。”
    海伦摇了摇头,道:“我哪都不去,我就在这儿等着汤姆。”
    小顾霆颇有些不情愿,道:“罗猎哥哥,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罗猎在心中盘算了一下,答道:“快则一周,慢则十天。”
    加利福尼亚州的州首府在萨克拉门多市,但其最大的两个城市却是洛杉矶和金山,而相比金山,洛杉矶更为发达一些,而且人口也要更多一些,因而,驴象两党均把竞选总部设在了洛杉矶。象党是执政党,占有着更多的选举资源,在加州州长竞选的道路上,象党选举人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终于在最后关头实现了民意调查上的对亚当布雷森的反超。
    民意调查代表不了竞选结果。
    但是,象党候选人在最后时刻实现了民调的反超却是对亚当布雷森竞选团队士气的极大打击,如果不能找到行之有效的反击策略的话,那么,在这场竞选中,亚当布雷森也就等于是拱手认输了。
    在亚当布雷森的竞选总部办公室中,亚当布雷森在对罗猎救出自己的女儿一事表示了感谢之后,便毫不隐晦的将自己所处的尴尬境地告知了罗猎。虽然,面前的罗猎实在是太年轻,而且对竞选一事及不熟悉,但在自己的智囊团已是束手无策的时候,拿出点时间来,跟一个聪明的年轻人聊上一聊,即便是没能聊出任何有益的创想出来,但至少也能给自己一个倾述的机会,从而舒缓一下自己紧张的压力。
    “转折点还在于西部大开发的提案上,很显然,这是对加利福尼亚州人们的一项福祉,可是,从常态上讲,执政的象党提出的计划,做为在野的驴党就必须提出各种质疑,我的对手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将我个人和我所属的驴党捆绑在了一起,发起了最后的攻击,并一举扭转了局面。”亚当布雷森做了最后的总结,看得出来,他对这样的结果既遗憾又无奈。
    罗猎一针见血道:“你无法和你所属的驴党进行有效的切割,所以,你只能任由你的对手向你展开攻击,而你却百辞莫辩,只能是左闪右躲,但终究还是被对手给重伤到了。”
    亚当布雷森耸了下肩,道:“正是如此。”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并不代表什么,只能说面前这位年轻人的理解能力还不算差,那亚当布雷森听了罗猎的见解,感觉也是稀松平常。
    罗猎接道:“其实,竞选和搏击差不多,都是在一定的规则下将对手击倒在擂台上。布雷森先生,在面对对手的这一套组合拳的时候,你只有闪躲腾挪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组织反击,否则是必败无疑。”
    亚当布雷森道:“年轻人,你说的非常正确,只是,还有四十五天的时间就要迎来最终的投票了,如此短暂的时间,如何能组织起来有效的反击呢?”
    罗猎笑道:“在拳台上,只要结束的铃声没有被摇响,哪怕只剩下了最后一秒钟,你仍然有着反败为胜的机会,关键就要看你对胜利的渴望有多大,你的决心有多坚强。”
    这种理论上的鼓舞,如果亚当布雷森想听的话,他一天可以听上一百段。但出于对罗猎的感激,他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不耐烦,而是十分友好的回应道:“诺力,我很想听听你在反击上有什么想法。”
    罗猎道:“我刚才听你说了,驴党在洛杉矶经营多年,根基颇为坚实,虽然遭到了对手的猛烈攻击,但你在洛杉矶地区仍处在微弱的优势中,但在其他地区,你的支持率却出现了明显下滑。所以,我的建议是挑选你的对手的最强点,给予他迎头痛击,从而一举奠定胜局。”
    亚当布雷森做了下深呼吸,缓缓说道:“金山?”。
    罗猎点头应道:“没错,布雷森先生,金山是加州第二大城市,假若你能够在金山将你的竞选对手打翻在地的话,我相信,整个加州都会为之震撼。”
    金山是象党的地盘,在那里,驴党的支持率从未超过象党,最近的一次民意调查,亚当布雷森竟然落后了竞选对手十七个百分点。他的竞选团队,包括他的智囊,想过很多的策略,但从未有人敢向亚当布雷森提出如此荒诞的建议。
    真的荒诞吗?
    亚当布雷森在心中否定了罗猎之后,随即又习惯性地向自己提出了质疑。
    和他的竞选团队及智囊团的成员有所不同的是,亚当布雷森可曾是一名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军人,他迅速想到的战场上的一个战术,当两军对峙绞杀在一团的时候,如果有一方能够出奇兵端掉了对方指挥所的话,那么战斗必然会在瞬间结束。
    而罗猎的建议,和端掉敌军指挥所的战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假若能在象党票仓金山给予对手一记重拳的话,说不准还真能逆转了局势。
    “这是一个险招!”亚当布雷森评价道:“如果这一拳打在了对手的有效部位的话,我想,这可能会起到反败为胜的作用,若是被判犯规,或是这一拳根本没机会打出去的话,怕是会落下一个惨败的结果。”
    罗猎笑道:“没错,不过按照目前的局势发展,如果布雷森先生不能及时挥出这一拳的话,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当你的竞选对手感觉到胜券在握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应战,而会选择躲闪。”
    亚当布雷森沉思片刻,道:“那么,你设想中的这一拳瞄准的是对手的哪个部位呢?”
    罗猎道:“能够一拳将对方击倒在地的招数只有一个,种族歧视!”
    亚当布雷森当时怔住,过了片刻才缓慢地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根雪茄,在征求了罗猎的同意后,点上了火,小口抽着雪茄,陷入了沉思。“这不单是一个险招,而且还是一个毒招。”沉思了良久,亚当布雷森缓缓分析道:“如果能令对手陷入了种族歧视的丑闻中,不单可以一拳致胜,还可以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只是,这其中的难度实在太大,做为竞选者,他会时时警惕处处堤防。如果我们操作不当的话,很容易被对手反噬一口,从而更加被动。”
    罗猎读懂了亚当布雷森的细微表情变化,他显然是动心了。事实上,亚当布雷森也不可能不动心,这可是自竞选对手利用西部大开发议会提案展开反击并节节获胜以来,他听到的最有创意且最为狠毒的反击招数,其风险之大,难以想象,可一旦奏效,却必将反败为胜。
    假若,这个方案是一个月前提出来,亚当布雷森断然不会接受,因为那个时候,他尚有侥幸心理,但此刻,他已经清楚,若是不能组织起有效反击的话,那么他肯定会输掉这场大选。假若,亚当布雷森不是军人出身,没有经历过那些个惨烈战斗,他也绝不会同意,毕竟风险太大,稍有不慎,跌入万丈深渊的不是对手而是自己。但是,一名优秀军人的秉性就是不怕死,而亚当布雷森恰恰就属于那种不怕死的优秀军人。
    罗猎淡淡一笑,道:“你分析的很对,布雷森先生,若是没有好的契机,我们很难将对手引入陷进中来,可是,在这场竞争中,上帝却站到了你这一边,就在一周前,金山发生了一件大案,如果布雷森先生能够加以巧妙利用的话,对手将会在不知不觉间被我们推入陷阱而无法自拔。”
    亚当布雷森两眼一亮,问道:“什么大案?”
    罗猎微笑反问,道:“请问,布雷森先生,你认为欧志明先生以及他创建的安良堂会不会做出制造暴乱的罪行呢?”
    亚当布雷森毫不迟疑道:“不会!我和欧先生交往多年,我信任他,相信他绝不会纵容部下做出如此蠢事。”
    罗猎深吸了口气,重重吐出,略带悲愤神色,道:“可是,金山安良堂却遭人陷害,其堂主汤姆曹亦被金山警察局以暴乱罪而逮捕。这件案子,从明面上看确实不利于安良堂,仅从目前证据上看,汤姆曹被定下暴乱罪的可能性超过了百分之九十。”
    亚当布雷森先是一惊,随后便从中嗅到了机会,急切道:“诺力,我说过,我相信欧先生,自然也会相信他的部下,但是,我更希望能听到这案子背后的真相。”
    罗猎淡定道:“如果布雷森先生有足够的时间,我倒是很乐意告知你所有的细节。”
    亚当布雷森随即起身,通知他的秘书,至少给他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这一个小时内,他不会接见任何人,也不会接听任何电话。
    罗猎显然用不完一个小时的时间,但陈述完了事件的整个过程,却也用掉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罗猎说道:“只要我能够拿到埃斯顿库柏他们和纽约鲍尔默之间的银行账目往来记录,那么,就能够将两个案件合并归一,而埃斯顿库柏,还有那个海军准将斯坦德的罪行,也就昭然天下了。”
    亚当布雷森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公开支持安良堂,并为安良堂鸣冤?
    罗猎道:“知道这案件真相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当事人之外,几乎没有外人得知。如果这个时候,布雷森先生能够站出来为安良堂说句公道话,那么,肯定会遭到对手的猛烈攻击。”
    亚当布雷森应道:“他们虽然领先,但尚不敢说胜券在握,所以,在这种局面下,我若是公开支持安良堂的话,他们一定会把我的言论当成一个失误而大肆攻击利用。”
    罗猎点了点头,道:“这时候,你便可以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向肤色的方向,他们不明就里,一定会紧紧跟上步步紧逼。布雷森先生,我们华人在美利坚合众国虽然没有选举权,但我们属于有色人种,势必会受到金山其他具有选举权的有色人种的关注,而案情一旦反转,真相水落石出,那么,你的对手必然会遭到所有有色人种的反感,届时……”
    亚当布雷森抢道:“届时,他们将陷入比我目前更为尴尬的境地,越是辩解,越会被人误解。而且,随着势态的发酵,整个加州都会被卷入这场肤色问题的讨论中来。”
    罗猎道:“是的,布雷森先生,四十五天的时间虽然很紧迫,就像是拳台上的对决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十秒钟,但若是我们能够利用充分的话,将局势反转过来还是很有希望的。”
    亚当布雷森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罗猎亦闭上了嘴巴,静静地看着亚当布雷森。
    过了大约有五分钟之久,亚当布雷森终于下定了决心,道:“你们总堂主欧志明先生曾经教过我一句中文,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同时向我做出了解释,但我对这句中文却始终不能理解透彻,但现在,我却有着一种顿悟的感觉。诺力,我决定了,与其是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罗猎道:“布雷森先生,我想,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我得尽快返回金山,我还要想办法搞到埃斯顿库柏以及斯坦德他们跟鲍尔默的银行账务往来记录,得不到它,我就不可能将案情翻转过来,而我给你提出的建议也将成为空谈。”
    亚当布雷森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道:“搞到这份记录很难吗?”
    罗猎坦诚回道:“美利坚城市银行是美利坚合众国最大的一家银行,他的客户资料从来都不会对外公开,除非是得到了联邦最高法院的判决。”
    亚当布雷森耸肩笑道:“你说的这些,我当然清楚。”
    罗猎苦笑道:“所以,想搞到这份记录,我还得另辟途径。”
    亚当布雷森道:“不,诺力,我是说,这种事对于你来说,或许很难,甚至还要采取一些极不恰当的行为,但是,如果你能够换一种思维方式的话,或许,事情就没那么难办了。”
    罗猎惊喜道:“布雷森先生,你是说你可以帮得到我,是吗?”
    亚当布雷森面带微笑,耸了下肩,道:“当然,你给了我一个超级棒的建议,我当然也要回馈给你一个最有效的办法。诺力,联邦缉毒署的阿诺德署长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去找他,他有权力在任何一家银行调查任何一个被他怀疑为走私鸦片的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为了节省时间,我会安排一名助手陪同你,并带上我的亲笔信,去纽约找阿诺德署长来获得你想获得的资料,而我,将会在金山等着你们的电话,当你们拿到了那份关键的证据的时候,我就会在金山犯下我不可饶恕的错误,从而打出我们这有力的一拳,将对手直接击飞出拳台之外!”亚当布雷森越说越是兴奋,到最后,真是有些眉飞色舞的模样。
    罗猎同样欢喜,他原来的打算是铤而走险,劫持美利坚城市银行金山分行的重要人物的家人,逼迫他在违法的前提下为他提供出那份记录,却从未想到还有联邦缉毒署这条渠道可以合法获得证据。不过,即便罗猎想到了,估计也不会尝试,因为,若是没有关系的话,单是走流程,恐怕也要走到曹滨上了绞刑架之后了。
    “布雷森先生,你确定阿诺德署长拥有这项权利么?”惊喜之余,罗猎还是慎重地向亚当布雷森提出了疑问:“抱歉,我并不是在怀疑你,而是我从未听说过这项法律。”
    亚当布雷森仍处在兴奋当中,愉快且颇为得意地回答道:“这是一项补充性的立法授权,是我在你们总堂主的建议下于两年前在参议院提出的议案,并在去年三月份的时候获得通过,这算是一个秘密授权法案,对外并没有公布,所以外界也就没有多少人能够得知,你没有听说过,这很正常。”
    当晚虽然还有一班驶往纽约的火车,但亚当布雷森在安排他的手下去为罗猎购买车票的时候却指定了次日傍晚的一个班次。当晚的这一班火车或者会因为临近开车而买不到票,但次日出发为什么不尽量赶早呢?
    面对罗猎的质疑,亚当布雷森呵呵一笑,道:“早晨出发的火车会在夜间抵达纽约,而傍晚出发的火车却可以在凌晨抵达,所以,早出发并不能节省时间。”
    罗猎无语,只能是应对以尴尬微笑。
    “其实,我是可以将你送上今晚最后一班火车的,但我认为,事情并不着急于早一天或是晚一天,我们虽然确定了大的方向,但其中还有许多细节我想和你展开探讨。”亚当布雷森继续解释道:“待会我们去吃晚餐,晚餐后,我会组织一场讨论会,我非常希望你能够参加这场重要的会议。”
    既来之则安之,罗猎并不反对亚当布雷森的观点,早一天晚一天抵达纽约的差别确实并不大,其关键点还要看阿诺德署长的态度和效率,从布雷森的表现看,他似乎对阿诺德署长颇有把握,既然如此,那么多留一天,帮助亚当布雷森梳理好下一步行动的细节,倒也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晚餐中,亚当布雷森提起了他的女儿,并再次向罗猎表达了感谢。场面说了一箩筐之后,亚当布雷森才说出了他真正想说的话:“哈里斯在电话中都告诉我了,诺力,我为安妮的冲动给你造成的伤害向你表示歉意。”
    罗猎客气回道:“安妮敢爱敢恨,倒也蛮可爱。”
    亚当布雷斯叹了口气,道:“我询问过多名医生,他们均表示说从未见过你身上患有的那种奇怪疾病,对不起诺力,我不是有意说起你的隐私,我的意思是,既然这种奇怪疾病困扰到了你,那么,你为什么不求助医生呢?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需求,我可以介绍最著名的医生给你认识。”
    罗猎哑然失笑,并坦诚回道:“布雷森先生,我必须跟你实话实说,我并没有患上那种奇怪的毛病,那只是我努力制造出来的一个假象,目的就是想让安妮对我失去兴趣。”
    亚当布雷森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笑过之后,道:“诺力,我更加欣赏你了。当哈里斯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还很纳闷,面对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姑娘,你是如何做到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改变,原来是这样啊!诺力,你实在是太聪明了,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欧先生的影子,当然,我并不知道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有没有你这般睿智,因为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快五十岁了。”
    罗猎谦虚道:“我是小聪明,总堂主他才是大智慧。”
    亚当布雷森摇了摇头,道:“没有小聪明,又哪来的大智慧?”
    洋人是无法理解到中华文化中对小聪明和大智慧的注释的,罗猎也是懒得再多做解释,于是便接下了亚当布雷森的恭维。“布雷森先生,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我欺骗了安妮小姐。”回忆起当时的情况,那罗猎的嗅觉当中,又隐隐地感觉到了黑人兄弟那具有绝对杀伤力的臭味来。
    亚当布雷森道:“不,诺力,你不必道歉,事实上,你做的很对,安妮她从小就被我宠坏了,做事说话总是率性而为,事实上,你们两个并不合适,尤其是建立在你并不喜欢的基础上,如果你没有设法拒绝了她,恐怕事情会更加不好收场。”
    罗猎举起了酒杯,道:“谢谢你的理解,布雷森先生。”
    在晚上举行的讨论会上,亚当布雷森说出了他的想法,不过,他也仅仅是说了去金山冲击一下对手的计划,并没有提及他和罗猎已然商定妥当的计策,饶是如此,却也是登时引发了他的竞选团队及智囊的强烈反对。
    短暂纷乱之后,一位带着黑色镜框眼镜的胖哥们站了起来,颇为激动地发表了他的认识:“先生,我认为你的决定并不明智,距离投票日还剩下了四十五天,不,今晚过后,只剩下了四十四天,我不认为在这短暂的四十四天时间我们能在金山取得多大的成就,与其把时间消耗在那种鬼地方,倒不如在一些摇摆不定的地方多下一些功夫呢。”
    胖哥们开了个头,更引发了大伙的反对意见,除了亚当布雷森和罗猎之外,其余七人轮流发言,一个比一个措辞激烈,一个比一个态度坚决。
    亚当布雷森表现出了一个政治家的优秀涵养,只是微笑倾听,根本看不出他内心中的波澜。
    末了,亚当布雷森将目光投向了罗猎,道:“诺力,你有什么话要对他们说的吗?”转而再向那七人介绍道:“诺力是纽约欧志明律师的学生,我写信求助了欧先生,是欧先生向我举荐了诺力,你们也都看到了,我和诺力几乎谈了整个下午,可以说,我是受益匪浅。”
    那七位可都是自身甚高的洋人精英,从他们的口中绝无可能听到对有色人种的歧视言语,甚至,从他们的神情表现中也绝不可能发觉任何歧视的迹象,但罗猎却敢以肯定,在没有拿出真才实学的前提下,自己绝不可能获得那些人的尊重。
    果然,亚当布雷森介绍完罗猎后,那七位突然安静了下来。
    其潜意识是说,黄种人,我懒得跟你争辩。
    罗猎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不慌不忙,站到了长条会议桌的一端,沉稳道:“先生们,你们有谁敢打包票能让布雷森先生赢的这次竞选呢?”精英们全都是男性,那罗猎也省了一个开场称谓。“没有人敢站出来么?刚才听了你们的发言,我还以为你们每一个人都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可以保证布雷森先生赢的竞选。”
    罗猎的表情以及口吻无不透露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当然,我能理解你们!因为,布雷森先生的选情走了下坡路,他被对手抓住了要命的软肋,正承受着对手一轮又一轮蛮不讲理的攻击而毫无还手之力,我不想说这是你们的责任,因为你们每一个人都会有一大堆理由在等着回击。我想说的是,做为布雷森先生竞选团队的智囊人物,不能为布雷森先生策划出有效的反击策略,那就是失败,而面对对手的咄咄进攻之时,不敢吹向反击的号角,只会在这儿疲于应付,那么,这种失败将会是可耻的失败。”罗猎的语言天赋相当不错,来到美利坚合众国也有五年多了,一口英文说的着实地道,而且,言语间措辞犀利,声调上抑扬顿挫,首先在口才上便使得那些精英不得不在心中赞叹一声。
    亚当布雷森在一旁不禁暗自点头。
    “如果你们反问我,诺力,你敢不敢拍着胸脯为布雷森先生的竞选获胜打下包票呢?我的答案和你们一样,不能!”罗猎话音刚落,那七位精英立刻传出了窃窃私笑。
    说来也是,既然你诺力也不能打包票,那刚才嘚吧嘚吧说了那么多岂不是相当于放屁胡吹吗?我们这些个精英没有群起而轰之,已经算是很有涵养了不是?
    可接下来,罗猎话锋一转,却令他们个个汗颜,恨不得钻到桌面下去。
    “但是,我却敢拿出我的身家性命来帮助布雷森先生赢的这场竞选!所以,布雷森先生才会接受我的建议。我敢一针见血地指出布雷森先生所面临的的尴尬局面和必然输掉此次大选的结果,所以,布雷森先生才会和我单独交谈了一整个下午。先生们,醒醒吧,再这么浑浑噩噩毫无作为下去,那不是在辅助布雷森先生赢的竞选,而是在帮助对手战胜布雷森先生。”罗猎略加停顿,环视一圈,接道:“即便是失败,也分为两种,一种叫虽败犹荣,另一种则叫耻辱投降,你们愿意选择前者还是后者呢?”
    亚当布雷森适时跟道:“跟我一同前去金山,狠狠地打上对手一拳,即便输了这场竞选,我们也能向对手展示了我们的勇气和胆魄,若是还像之前那样左闪右躲疲于应对的话,只会被我们的对手笑掉了大牙,先生们,我需要你们像一名勇士一样陪着我勇闯龙潭虎穴。”
    精英之所以会成为精英,就是因为他们骨子里有着一种不服输的劲头。只是,在面临被对手抓住了软肋并发起了一轮轮攻击且己方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那种挫折感以及无力感压抑住了他们的这股子藏在了骨子里的不服输劲头。而罗猎刚才的一番连损带骂则再次激发出了他们骨子里的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其结果,不消多说,自然是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齐刷刷调转了态度,完全站到了亚当布雷森的这一边。
    亚当布雷森更是满意,道:“很好,先生们,能得到你们的支持,我很欣慰,接下来,由诺力向大家详细介绍一下我们的行动计划。
    金山距离纽约实际上和洛杉矶相差不多,从铁路的里程数上讲,金山还要近于洛杉矶,因为金山到纽约的火车线几乎是一条直线,而洛杉矶却要兜上一个大弯,先向南来到圣迭戈,然后转向东,途径达拉斯抵达亚特兰大,最后才折向东北方向,驶向纽约。可是,火车的行程时间洛杉矶却比金山要节省了近十个小时。
    其原因也很简单,出了金山一路向东,不是深山便是荒漠,火车速度上不来,自然要耽搁许多时间。
    五天后,罗猎和亚当布雷森安排的一个助手抵达了纽约。
    而这一天,刚好是圣诞节的前一天。
    对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来说,圣诞节乃是一年中最为重要的节日,除了一些重要岗位上要留下加班的工作人员之外,几乎所有的人们都会享受到带薪的三天假期。银行自然会休假,而联邦缉毒署同样不会放过这难得的三天假期。
    罗猎也好,亚当布雷森也罢,都忙活的连圣诞节都给遗忘了。
    只有这最后一天的上班时间,阿诺德能把这件事办理妥当吗?
    罗猎难免生出了担忧之情。
    若是办理不来,那么就要等到三天假期之后了。一想到这个结果,罗猎的心就像是被人揪了一下。
    待见到了阿诺德署长后,罗猎的心更是凉了半截。
    “先生们,我可以坦诚相告,布雷森先生可是我的老长官,有他的亲笔信,我自然会鼎力协助。事实上,你们为我提供的这个鸦片走私商恰恰在我们的视野范围内,可是……”便是阿诺德署长的这声可是,使得罗猎的心凉了下来。“可是,你们对那些鸦片走私分子并不了解,他们在银行开办的户头是从来不会用自己的真名的,所以,我对你们的要求只能说一声抱歉。除非,你们能告诉我,那位鲍尔默先生用了他的哪一个账户名。”
    心态使得罗猎在这一刻严重限制了自己的智商,他的大脑是茫然一片,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好在身边还有亚当布雷森的助手,那位老兄却是不慌不忙沉稳问道:“阿诺德署长,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阿诺德想了想,道:“如果你们知道接收款项的账户名的话,我倒是可以试一试,不过,那样会耽误一些时间。”
    就像是即将沉入水底的溺水者忽然间看到了一只救生圈一样,罗猎赶紧抱住了这线希望,急切应道:“我知道,鲍尔默的那笔钱是打入了金山城市银行的埃斯顿、斯坦德或是库柏三人中某一人的账户。”
    阿诺德猛然一怔,道:“金山?金山没多久之前,听说查获了一批多大两百吨的鸦片,你说的鲍尔默收购的两百吨鸦片,难道就是金山的那一批?”
    罗猎道:“正是,那批鸦片被金山警察局查获后,却又被局长埃斯顿伙同军方的斯坦德及库柏二人给掉包出来了。”
    阿诺德署长道:“我们曾经接到过一名叫卡尔斯托克顿的先生的举报,他说,他是金山警察局的警司,可我们发去公函询问的时候,金山警察局却回复说查无此人。再之后,那位斯托克顿先生便再也没有跟我们联系过,此事也只能是不了了之,看来,这其中是另有隐情啊!”
    罗猎道:“是的,阿诺德署长,卡尔警司,已经被他们灭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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